老挝的外语政策及外语教育

1.法属殖民地时期的语言政策 （1893—1954年）

1893年老挝沦为法国的殖民地，从此进入了近代时期。1902年以后，法国开始在老挝开设学校，规模和发展速度都极为有限。为了培养老挝学生的亲法思想，法国殖民当局规定，所有学校各科课程必需用法语授课，学生的课本也基本上是照搬法国的。除了强迫学校一律使用法语教学外，当局还规定法语是唯一合法的文字，老挝语为非官方语言，几乎看不到用老挝文出版的书籍和报纸。在法国统治时期，95％的老挝人是文盲 （申旭、马树洪， 1992）。

长达61年的法国殖民统治深深地影响了老挝的政治、经济、教育和文化的发展，这使得老挝的经济、教育等各方面严重滞后，这从老挝当时的语言使用和法国殖民统治的语言政策上就可见一斑。

为了进一步推行殖民统治，法国人通过制定推行法语和老挝语的语言政策以推进殖民统治，强化法国的意识形态。法国殖民者在老挝推行法语的过程中，传教士起了重要的作用。由于传教的需要，传教士首先要掌握老挝语。在传教的过程中，他们通过接触老挝人，边学习老挝语，边用法语记录所学的老挝语，然后把记录下来的老挝语整理成词典。最有名的就是1904年法国传教士夸兹 （J.Huisi）在 《法暹词典》的基础上编撰出版的 《老法词典》（黄素芳，2003）。这本词典对法语的传播和推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1947年5月11日颁发的 《老挝王国宪法》第六条规定，老挝语为国语，法语被确定为官方语。法国殖民当局以1939年规定的老挝语为老挝的民族语言。为了在老挝人中教授法语，培养翻译人才，实施同化政策，在1917年到1939年间，法国殖民者创办了一批公立初等教育学校。截止到1939年，公立学校注册的学生有6700人 （黄素芳，2003）。二战结束前，万象的巴维学院是老挝仅有的高等院校，使用法国人制订的课程体系，老挝学生人数不多。1954年法国军队撤出老挝。

2.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的语言政策 （1975—）

1975年老挝成立人民民主共和国后，由于法语的深远影响，法语仍然是老挝的工作语言和教学语言。1975年12月2日，第一届老挝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做出决议，将老龙族老语规定为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的通用语 （官方标准老语）（杜敦信，1988），这是老挝历史上第一次出台独立的语言政策，学校要求使用标准老挝语教学 （郑淑花，2004）。重视和突出老挝语的语言政策从国家层面提升了老挝语的重要性，把民族语言放到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从而促使老挝人使用官方老挝语，提升民族和国家意识。

由于老挝是个多民族、多语言的国家，在推行老挝语作为官方语言的过程中，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是由于老挝经济极为落后，资金短缺，尤其是教育资金短缺，学校的基础教育设施陈旧，设备落后，教师的素质不高，这些都导致了老挝的教育水平的低下；加之多种老挝方言的存在，标准老挝语的推广受到了限制。基于这些问题，政府不得不重新考虑和制定老挝的语言政策。1990年10月，老挝信息文化部文化研究所组织召开了 “老挝语言政策圆桌会议”。会议讨论了官方语言和老挝传统文化遗产之间的关系以及标准老挝语作为官方语言与其他少数民族语言之间的关系。会议最后决定老挝需要成立专门的研究所负责监督和制定国家的语言政策，使官方老挝语标准化，并认为可以使用非标准老挝语出版文化和宗教书籍。

3.老挝的英语及英语教育

1954至1975年美国取代法国卷入老挝事务，入侵、干涉老挝，从军事、政治和经济等方面加紧对老挝的控制。美国政府一直支持原万象政府反对派力量，并直接发动了对老挝的侵略战争。在此期间，美国通过侵略控制了老挝，开始选送一些老挝人到美国和其他英语国家学习英语，英语教育开始发展和推广。

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建立后，美国政府宣布继续与老挝保持外交关系，同时老挝政府也希望通过美国来进行战后的经济建设和经济复苏。随着美国势力的不断渗透，老挝人开始学习英语。1986年受 “新思维政策”的影响、全球化的深入和老挝对外开放步伐的加快，英语开始引入老挝的中学。英语成为老挝官方与外国进行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的主要语言。

老挝1997年7月加入东盟后，政府和民众对英语的需求都在不断增加。Achren（2007）在其未发表的博士论文中详尽描述了澳大利亚资助的LEFAP专案。澳大利亚资助的LEFAP（the Lao－Australia English for ASEANPurposes Project）项目即老挝—澳大利亚服务于东盟的英语项目，该项目为期三年（Achren，2007）。其目的是增强老挝政府的英语交际能力，同时使老挝政府官员与西方资助者和投资者进行有效交际，履行东盟成员的责任。老挝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小国家，其语言在世界上的使用程度较低。因此，老挝政府倡导民众学习外语，尤其是使用英语来满足老挝的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老挝语言政策的变化可以从国际援助的变化上反映出来。老挝许多年长的政府官员不仅能讲法语，而且在老挝与苏联关系密切时，去前苏联接受过教育。那时为了适应国家发展的需要，俄语得以在学校和高等教育机构广泛使用。而苏联的解体直接导致了老挝语言政策的变化，从此，俄语不再是一门有用的语言。

老挝外交部的国际关系培训中心的任务就是开展一个直接对涉及东盟事务的官员进行高层次的特殊用途英语培训。这个培训的目的就是要开发一个英语语言课程来为更广大的老挝官员服务，使其更好地服务于东盟事务。

老挝政府在中学和大学层面也大力开展英语教学。在 “新思维政策”下，老挝于1986年将英语教育引入中学。自此，对英语的需求就不断升温，然而需求和相应的教学质量并不对应。Bouangeune、Sakigawa和Hirakawa（2008）通过测试和问卷调查，对老挝1170名中学5年级 （相当于我国的高二）的学生做了英语水平方面的调查。他们的调查发现81.2％的老挝中学生强烈赞同英语是非常重要的语言，12.0％的学生认为英语是重要的。当问题涉及英语与其他科目进行比较时，37.2％的学生认为他们在英语上花的功夫比其他学科要多得多，49.1％的学生认为花在英语上的时间与其他科目一样多，只有13.6％的学生认为花在英语上的时间比其他科目少。通过研究，他们建议老挝的英语教育应该侧重于基本词汇，而且课本的内容应该更基础些。

在老挝现有的3所大学中，英语是作为主要的外语课程来开设的。位于首都万象的老挝国立大学前身为东都师范学院，1995年6月与其他10所高等院校合并设立国立大学，有8个学院。近两年，老挝南部占巴塞省、北部琅勃拉邦省的国立大学分校相继独立，被正式命名为占巴塞大学和苏发努冯大学。

目前许多老挝学生热切地想到薪水5倍于国内企业和机构的外资企业工作，而英语水平是必要条件。政府机构对英语的需求也在增加，因为政府需要聘用会英语的官员以吸引外资促进经济发展。英语并同法语和俄语成为了1994年老挝国家教育科学研究所规定的国民课程中的选修外语之一。

有关老挝中学英语教学的文献非常有限，与其他亚洲国家相比较的就更少。根据Bouangeune、Sakigawa和Hirakawa（2008）的统计，老挝有847所初中和270所高中学校，2002年的学生净入学率分别为51.9％和30.0％。在270所高中学校中，32所为独立的高中，学生年级为4～6年级，238所学校为综合性中学，学生的年级为1～6年级。许多老挝学生的英语基本词汇比较缺乏，学生词汇部分的平均分仅为37.5％。许多学生在学习英语4年后，仍然不知道基本单词 “know”和“water”的意思。而且许多老挝学生在基本句型、语法和阅读理解上的掌握也存在问题。

许多文献研究发现，教材是发展中国家提升学生英语水平的一个重要的语言输入方式。然而，老挝所使用的英语教材的内容对于高中5年级的学生来说难度太大。

4.泰国语及越南语的影响

老挝是泰国的近邻，自古以来两国就有着密切的关系。1560年，泰国的阿瑜陀耶王朝时期，为了共同对付西部强国缅甸的侵略，暹罗 （泰国的古称）和老挝还缔结成同盟。1560—1563年，泰国与老挝还在今泰国黎府丹猜县建立有 “帕塔西颂哈”纪念塔，作为当时两国友好关系和战时互助的标志。1778年以后，暹罗先后征服了老挝各个王国并统治老挝长达一个多世纪，共115年。在漫长的历史中，两国关系时好时坏 （梁源灵，1996）。历史渊源促成了泰老民族同源，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及语言、文化都极为相似，因此，居住在两国长达1750千米的共同边界线两侧的边民，大多数有着亲戚关系，而且来往密切。因此，泰国语在老挝使用范围很广，影响最深，虽然老挝官方并不承认这一点。20世纪90年代以前，老挝政府禁止泰文出版物在老挝国内出售，市面上很少见到泰文出版物。但事实上，很多泰文出版物仍在老挝国内市场上私下出售。90年代以后，泰文报纸、杂志等出版物在老挝的市面上公开出售，甚至连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都使用泰国语版的技术手册，一些学校也使用泰文教材，泰国的电视节目在湄公河地区很受欢迎。最近的一个调查表明，90％以上的万象人懂得泰国语，30％以上的人会说和写泰国语（Evans，1999）。

老挝建国后，俄语和越南语很受老挝人欢迎，很多学校都教授俄语和越南语。20世纪80年代以来，苏越关系逐渐疏离，苏联开始减少老挝的援助，同时老挝不再依赖越南，因此俄语和越南语受到一定程度的冷落。

5.老挝的华文政策及华文教育

老挝是东南亚国家中民族多样性和语言多样性都很突出的国家，经济较为落后，交通不发达，近数十年来战乱不断，人民生活水平极低。最早到老挝的中国人是我国西南边陲云南和广西的小商人。在老挝，1998年华人华侨的人数约5000人，到2006年达到10000人左右，较其他东南亚国家少，主要居住在经济相对发达的湄公河沿岸城市，如万象、琅勃拉邦、沙湾那吉、巴色、甘蒙等。华侨华人大多数从事于餐饮、旅社、服装、食品加工、日用百货、土产、酿酒、碾米、锯木、机械维修等传统行业。近年老挝华侨华人经济也开始从传统行业转向银行、酒店等第三产业。[1]

很多华人华侨为了自己子女上学，同时为了传播中华民族文化，他们在老挝捐资办学，设立华文学校，因此老挝的华文学校也主要集中在华人华侨比较集中的几个城市。1998年规模大的私立华文学校有4所，即首都万象的寮都公学、沙湾拿吉的崇德学校、巴色的百细华侨公学和朗勃拉邦的华文学校。这些华文学校，都是全日制学校，开设幼儿班、小学和初中班 （大海， 1997）。到2004年，规模大的私立华文学校增加到5所，即新增加了甘蒙省他曲寮东华侨学校。华文学校都是私人捐资创办的进行基础教育的学校，只有老挝教育部直属的国家大学语言学院所开设的中文专业是老挝政府唯一创办的中文教育 （陶红，2004），也是唯一的进行中文高等教育的学校。到1995年，万象的寮都公学、沙湾拿吉的崇德学校、巴色的百细华侨公学和朗勃拉邦的华文学校的教师人数为65名，学生总人数1058名学生 （占全国华校学生的一半），从小学1年级到初中3年级共21个班，每天上课7节，每周上课五天半 （大海，1997）。寮都公学1936年创办于首都万象，在所有的华文学校中规模最大。到2004年，寮都公学教师人数达到了79名，学生人数达1248人。学校设有图书馆、计算机室、物理实验室和化学实验室，成为设施最为完备的华文学校 （陶红，2004）。该校的教学按照老挝当局的规定办事，汉语与老挝语的教学并重，初中和小学毕业班的学生全部参加市县教育局举行的老挝语统考，每个学生必须获得中老文两份毕业证书。百细华侨公学和素旺崇德学校都开设从幼儿园至初中3年级的教育。华文学校学生的学习课业比较繁重，因为学生不仅须学好老挝语的各门课，完成老挝教育部规定的中、小学必修课程，而且小学毕业班和初中毕业班都要参加政府教育管理部门主持的老挝语毕业考试；同时学生还要学习作为第二语言的中文，并按照中国中、小学必修课程进行学习。中文的课程较多，除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等，不少华文学校同时还开设了英语课。学生的语言学习交错复杂，课时安排比较紧，没有自习课，学生感到负担重，压力大 （刘德燊，1998）。但总体而言，华文学校的教学质量超过当地老挝同级公立学校。例如2003年万象市中、小学生统考，成绩排在第1、第2名的学生是寮都公学的学生。其他4所华人子弟学校也是如此 （陶红，2004）。

在汉语学习教材方面，寮都公学以前主要是用中国台湾、香港和新加坡、马来西亚、柬埔寨等翻印而来的老式教材。华文学校的中、小学所用语文教材是由广东暨南大学编写，由中国国务院侨务办公室赠送的 （陶红，2004），其他教材要到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新华书店购买。据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新华书店统计，该书店已向老挝寮都公学、百细公学提供了2003年秋季教材和2004年教材2万册，教材内容涉及小学、初中、高中的语文、数学、英语、自然、音乐、美术、物理、化学、历史等科目。老挝的他曲寮东公学、沙湾拿吉崇德学校等华侨学校也通过寮都公学向西双版纳州新华书店订购教材 （杨超， 2011）。在师资方面，除了华文学校专职教师外，中国国务院侨办每年选派中国支教老师。2010年3月老挝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举行了揭牌仪式，这是老挝设立的首个孔子学院。孔子学院的建立翻开了老挝汉语教学事业的新篇章，并为老挝汉语学习者们提供了进一步了解和学习汉语以及中华文化的良好机会 （杨超，2011）。1975年后，老挝新政府推行一系列强制政策，限制和排斥华人华侨，华文学校纷纷停办，连独立后唯一存在的一家华文报纸 《老华日报》也被迫停刊。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老挝奉行改革开放、重视经济建设的政策，对华侨华人政策进行了调整，华文教育逐渐发展。

华文教育虽然在世界 “中文热”的大气候下有所发展，但其发展水平是有限的，遇到不少问题。主要的是经费紧张。由于华文学校的经费都是来自侨胞的捐助，没有老挝政府的补助，学校的各项开支都要靠募捐。而且华文学校收取的学费较低，每学期学校收到的学费只能够维持学校两三个月的经费开支。其次是师资的缺乏。老挝华文学校的教师队伍中，文化水平较高、教学经验丰富的不多，有的教师只有初小文化水平，甚至连中文都讲不好，上课时学生听不懂，严重影响了教学质量的提高（大海，1997）。

虽然老挝的华文学校和华文教育存在不少的困难和问题，但是由于中老两国关系良好，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显著成效都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老挝人学习汉语。老挝和中国于1988年互派了大使。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到现在，老挝政府支持华文教育的发展，欢迎中国派教师前往任教。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对老挝的投资增加，在老挝的外资中所占比重很大，这使得中文人才需求增加，提升了老挝人学习中文的热情。

老挝计划到2020年摆脱不发达状况，为了顺利实现这些目标，老挝现行的华人政策不但会继续下去，而且将会进一步放宽，包括现行的华文教育政策 （大海，1997），相信今后老挝的华文教育将会进一步得到发展。

[1] 中国侨网http：／／www.chinaqw.com／news／2006／0630／68／34580.shtml，201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