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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现在最缺的是全面

时间:2023-04-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媒体现在最缺的是全面 ——经济学家茅于轼访谈录受访者简介:茅于轼,1929年1月生于南京,1950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机械系,1985年调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任副研究员、研究员。茅于轼先生为中国当前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是中国民间经济学者的重要代表。这可能是媒体的误解吧,以为经济学家知道一切。

媒体现在最缺的是全面
——经济学家茅于轼访谈录

受访者简介:

茅于轼,1929年1月生于南京,1950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机械系,1985年调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任副研究员、研究员。1986年赴美国哈佛大学任注册访问学者,1993年从中国社会科学院退休,与其他四位经济学家共同创办天则经济研究所,现任天则经济研究所所长。茅于轼先生于1979年提出择优分配原理,重新构造了整个微观经济学。1997年提出人与人的等价关系,从对等关系出发,对人权、自由主义、道德、民主等观念作出更深入的解释。茅于轼先生为中国当前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是中国民间经济学者的重要代表。其代表作有:《择优分配原理——经济学和它的数理基础》、《生活中的经济学——对美国市场的考察》、《中国人的道德前景》、《谁妨碍我们致富》等。

采访时间:2005年5月

采访地点:北京

采访人:张志安

看东西每天占掉1/4时间

记:作为知名的经济学家,看电视、读报纸或者接受采访,您得经常跟媒体打交道吧?

茅:接受采访非常多,每天都有打电话来的,而且不止一个。至于看报纸和杂志,要占掉我一天1/4的时间。我不看电视,包括新闻节目也不看,因为实在没工夫。

记:您平常看哪些报纸和杂志?

茅:主要看《参考消息》、《香港商报》、《中国青年报》、《光明日报》等,还有《南方周末》、《北京晚报》、《新京报》。其中,《新京报》内容比较丰富,新闻多,评论也比较好,我看得比较仔细。

杂志方面,我看一些比较专业的。比如《The Economist》(《经济学人》),每期都看,其他的学术杂志像《America Economic Review》(《美国经济评论》)、《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政治经济学》)、《Law and Economics》(《法与经济》)、《Economic Perspective》(《经济学观点》)等都要翻翻。这些杂志,我都从提要看起,有特别感兴趣的文章就从头至尾看一遍。

国内的杂志也看一些。比如北京大学出版的《经济学季刊》,我是编委当然要看。还有好多学术杂志,如《国际金融研究》、《世界经济评论》等,也都先看题目,有兴趣再看文章。财经方面的,像《财经》、《南风窗》杂志我也看。休闲方面的,看《读者》。杂志里头,最喜欢《经济学人》,报纸里头是《新京报》。

记:您平常上网看新闻吗?

茅:我会上网,但不看新闻,主要收发电子邮件,每天上百封。刚才说看东西要花掉1/4时间,其中,上网恐怕还得占1/5吧。可以这么说,我每天花在接触媒体信息的时间差不多有一半,包括接受记者采访。其他一半时间用来看书、写文章、准备会议和资料。

我与媒体的关系

记:一些媒体在报道中喜欢给经济学家戴帽子或做排行,您就有“草根经济学家”的称号。最近,有个媒体给经济学家排名,把您排在第一位,张五常教授排第二位。您怎么看待这些称谓和排名?

茅:我很少关心这些事,不用讲同意或不同意,媒体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这样的评价或排行还是有意义的,至少它代表了一部分对经济学有兴趣的群众的看法。

记:有批评者认为,不少经济学家花在搞学问上的时间比较少,却把更多时间花在参加各种公众活动或不断在媒体上发表看法。在您看来,经济学家跟媒体之间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和距离?

茅:经济学家也有区分,有的接近社会活动家,有的接近科学家,这两种人社会都需要。每个人干什么就看他自己的比较优势,善于搞哪方面就搞哪方面,这很正常的。

至于经济学家不断地在媒体上亮相,我觉得也很正常,包括我本人就这样。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亮相,甚至很讨厌,但不得不接受这些采访。能拒绝就拒绝掉,实在拒绝不掉的不得不接待。现在,媒体找我占去的时间比例很大,各种活动啊、评奖啊,有的素不相识,烦不胜烦。

记:您觉得媒体很烦吗?

茅:很烦。但站在媒体的角度考虑,它们有它们的需要,也必须适当配合。我的原则是别对我损害太大,花上半小时、一小时谈谈可以,搞得太过分我就不能接受。

记:这么说,一般情况下,您还是尽量支持记者工作,但要根据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茅:有些采访跟我业务无关,却非要我讲话,以为我什么都懂。这可能是媒体的误解吧,以为经济学家知道一切。其实,跟业务无关的,我讲出来和普通老百姓讲出来是一样的。如果讲经济学问题,我肯定比人家讲得好,但经济学的研究领域也很广泛,比如股票市场我从来不研究,采访这方面问题的还特别多。

记:有人认为,很多经济学家正在变成无所不知的公共学者,任何问题都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茅:这个经济学叫经济学帝国主义,它能分析很多问题,倒也是不错的。社会问题、政治问题,都可以用经济学的分析方法。但这并不等于什么事情经济学家都能发言,凡是和交换有关的,经济学家有发言权,除此以外,比如爱情这事,经济学家就很难说。

每年大概接受采访1 000多次

记:粗略统计一下,您一年大概要接受多少次记者采访?

茅:总共可能超过1 000次,每天大概要3次。安排最密的,一天五六次都有。大部分是打电话的,也有来家里的。有本地的,也有境外的,美国之音、BBC(英国广播公司)等。

记:在您接受过的采访中,有没有媒体或记者给您的印象比较深?

茅:比较有印象的是BBC的记者,问题准备得很充分,大概平均每个月有一两次,直接从英国打电话过来,提的都是热点问题,而且抓得比较准。他们提问准备得比较充分,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观点都知道,所以能有针对性地提问。

记:您觉得国内的记者怎么样?

茅:要看情况,有的很不错,但有的记者问题提得莫名其妙,或者把很多东西搞错了,有的人甚至把我名字写错,像这种连名字都搞错的记者,我一般要拒绝的。

不过,国内的记者和过去比有很大进步,每天都在进步,而且越来越专业化。很多人在积极地获取新闻、积累知识,对自己的要求在不断提高。只是个别报道不够严谨,像今天的《中国青年报》就有一篇。

记:是一篇什么样的报道?

茅:他们认为,开保姆学校要用市场化的办法,太迷信市场,我们经济学家还不迷信市场呢!他不明白保姆学校不是市场的问题。这是公平问题,不是效率问题,效率问题靠市场,公平问题不能靠市场。这个事情的连续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出在写报道的人自以为比我还明白。他在文章里提了很多观点,恰好这个观点搞错了。我们这个保姆学校是非政府、非盈利的。就算赔钱也是应该的,赔点钱有助于解决公平和效率问题,何况也没有赔钱,花了100万可能校舍值100万,而且还有无形资产,这个很难讲的。NGO(非政府组织)不靠市场的,就是花钱办好事的,像资中筠写的所谓《散财之道》,并非怎么赚钱,而是怎么把钱散掉。

记:针对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茅:我现在写了篇东西给他们,他们应该会发的,这样的问题应该更正。

记:您觉得,记者的报道在多大程度上能比较真实、准确地传达您的想法?

茅:这个比较难的,除非自己写东西,比较可靠,讲的话被报道出来不一定可靠。何况,讲话的时候不能考虑得面面俱到。我接受过的采访,报道出来后意思基本上跟我表达的比较吻合,有些个别错误是可以容忍的。

新闻记者和经济学家都不要哗众取宠

记:您觉得记者做报道的时候,包括选择经济学家办学校照样赔钱的角度,有没有点哗众取宠之嫌?

茅:有点,这样能够招人眼球。不管新闻记者还是经济学家,都要防止这点,不要哗众取宠,要老老实实,这是最重要的。你的成绩不在于哗众取宠,而在于你的功夫,你对事物观察的透彻程度。新闻记者不但要懂经济,还要懂其他知识,要能够恰如其分地做报道,争取做到理性、真实、准确、全面。

你看《经济学人》的标题做得非常好,它不哗众取宠,50%的标题都带幽默感,连封面报道都是。我觉得它一点不俗,用了很多英文的双关语。这种幽默的标题比哗众取宠的标题要好得多,哪怕有点片面,问题也不大,能让人回味。不仅无伤大雅,而且很雅。

记:媒体报道您办的天则研究所或者保姆学校,有时候能起到积极的宣传作用,有时候也会有不利的影响。您怎么看这种利弊?

茅:总的说来,我们做的事都得到了记者的支持,正面的报道占绝大多数。即便正面报道,我们也有点担心,怕太抛头露面,容易导致社会的期望值太高。有点小毛病,人家都觉得很敏感。其实,我主张踏踏实实做事,不喜欢太多报道。

记:我注意到您发表了关于孙大午的文章。媒体对他的报道,您怎么看?

茅:这个事情,包括孙志刚案件,媒体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应该发挥。孙志刚案件本来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但媒体报道后变成大家关心的事件。这种作用可以说是其他行业不可能有的。

媒体在报道中要掌握平衡

记:您曾经说过,媒体要呈现不同的声音,不管好的或坏的。为什么?

茅:这是言论自由最基本的道理,即好坏由谁来做判断,任何人不能垄断判决对错的权利。我对言论自由就是这样理解的。但是,每个人都不可以说错话,必须自认为自己是对的,比如你不能骂人,网上很多人在骂,但这不是言论自由,知道自己不对还说,那是在滥用言论自由。对错是自己判断的,每个人要讲他认为对的话,这就是言论自由准确的意思。

记:比方说,对您办的保姆学校,有的支持,有的反对,报纸都报道了,您觉得怎么样?

茅:当然可以,大家都可以说嘛。不过,媒体在报道中要掌握平衡,别有意识地让支持的多出现、让反对的少出现,或者让反对的多出现、让支持的少出现。

记:我们的社会处于加速转型期,各种社会问题很多,您觉得,媒体能起什么样的社会功能?

茅:媒体可以起很重要的作用。比如,在介绍西方先进文明和成果方面,促进中外文化的沟通和交流方面,媒体的作用都很重要。这种信息传播的效率比个体交往的效率高很多,比如互联网。我主要是没时间,但我觉得网络这东西很好,但在网络上讲话也要负责任。

记:近两年,政府开始搞信息公开,实施新闻发言人制度,您认为效果怎么样?

茅:信息公开很好,不管什么机构,除了必要的法律允许保密的内容,其他都得公开。当然受众要能够对信息进行判别,如果容易被挑动,信息公开也会造成一些问题。这个度的把握很难很难。

记:您认为,当前中国的哪些问题是记者最应该关注和报道的?

茅:要多报道西方先进的做法,比如人家怎么办奥运会的;要多监督政府,企业的欺诈行为也需要监督,凡是欺诈的、不诚实的东西都需要报道。此外,像弱势群体的命运、非政府组织等,也需要关注。

记:最后,如果请您对记者说一句话,您要说什么?

茅:记者做报道要全面、准确、真实、及时。现在,媒体最缺的是全面。媒体不要只看一家之言,应该表达各方面的观点,展示不同的意见,不管是正的还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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