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阶层

第九节　市场社会的形象代言人:“白领”阶层

“白领”阶层这一社会角色并不是中国的原创，而是一个外来概念。它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特指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中产阶级，与“蓝领”阶层相对。中国的“白领”阶层是与80年代的改革开放联系在一起的，中国采取以市场换技术的方式引进海外企业的资金和技术，伴随着外企进入中国，“白领”也就诞生了。它原先指的是外资企业、中外合资企业的高级职员和高级管理人员，后来这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发生了诸多变化，其职业范围不仅仅局限于外资企业，还包括后来的中资企业乃至其他服务业。

在西方，“白领”属于社会的中产阶层，它是整个社会的主体性力量。而在中国的社会阶层结构中，“白领”只占很小的比重，但“白领”所包含的文化指向和社会意义却不可小视。社会的集体想象赋予了“白领”很多衍生含义，人们对这一社会角色寄予很大的期望，希望它预示中国未来的发展走向。

在电视影像中，聚集了特别丰富的“白领”文化，也集中了非常多的“白领”想象。“白领”不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角色，它在电视剧中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来表现的，“白领”是消费主义文化的典型符码。在电视剧影像所建构的虚拟世界里，“白领”与其说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社会阶层，还不如说是一种想象性的文化，它是身陷于消费主义文化漩涡中的消费者的文化想象。电视剧里的白领形象多被符号化、欲望化，“这些经常是疲惫不堪的青年和中年男女，虽然总数远未达到欧美中产阶级在社会人口中占到的那种比例，却已经被许多传媒和广告奉为中国社会现代化的标志，新的巨大购买力的代表”^[5]。因此，我们在考察“白领”形象时，需要进行必要的区分。一是社会存在层面上的“白领”阶层。从这个方面考量，“白领”是一个新兴的社会角色，它在中国社会代表了一种新的生产力水平和生产关系形态。“白领”被嵌入中国原有的社会结构之中，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意义很容易被社会舆论放大，但他们真实的一面却容易被人们忽视。二是文化层面上的“白领”。“白领”对人们的诱惑固然与其丰厚的收入有关，但更重要的是，“白领”标示着一种新的文化和新的生活方式。在“白领”形象的背后，隐含着消费主义文化的理念。消费主义意识形态要让消费者意识到他们眼前的商品不仅是有用的，而且是必须的，在商品的背后隐藏着诸如身份、地位、自由、希望等一系列价值性的东西。人们在消费商品的同时，也在体验其中的符号意义，获得一种虚荣性的满足。消费主义意识形态需要代理人来进行传播与实践。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中产阶级是主要代理人，而在中国，消费主义意识形态则瞄准了“白领”阶层，在他们身上实践新的生活方式。

我们在电视剧世界里看到的更多的是第二个层面的“白领”形象。电视剧中的“白领”形象多是时尚角色，他们的内在性格是否丰满、有个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外在符号意义。在电视剧中，“白领”的工作、生活场景一定是高级写字楼、繁华街区、豪华娱乐场所、演奏古典音乐的高级咖啡厅、灯红酒绿的酒吧、风景优美的乡村别墅等;“白领”对于衣着服饰也很讲究、挑剔，不同于一般的社会角色，他们在不同场合的着装都有讲究:在写字楼里，他们是一副干净、庄重的职业装。在休闲场合，比如说在高尔夫球场的绿茵草坪上，他们又是另外一副打扮，要体现出休闲、高雅的派头;“白领”一般是有车族，车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而且车子的档次、车型都有讲究，更重要的是，他们开车时的姿态要幽雅，车上同行的人的身份、地位要和他们相般配;“白领”们最好是单身，这样就能够吸引众多追求者，而且要有几个难分伯仲的种子型追求者在情场捉对厮杀，这样才能衬托出“白领”的身价和个人魅力;“白领”多是情场的主角，他们擅长表演浪漫爱情，很容易赢得异性的好感;他们有才华，一般有比较高的学历，最好是“海归”，优质的学历和教育背景是显示“白领”身份的徽标;“白领”注重品牌，他们浑身上下以及周围环境都得跟品牌发生关系，跟消费主义意识形态发生关系。这些符号寄托着人们的集体想象，成为“白领”一族的重要标志。

在现代题材的电视剧中，“白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结构性角色。电视剧在演绎财富、权力、浪漫人生这些主题时，如果有“白领”的加盟，就能使故事更引人入胜，因为“白领”这一角色很容易在表现这些主题时引起人们的共鸣。电视剧《公关小姐》中的一群公关小姐即是中国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一批“白领”，其中的女主人公周颖即是她们的代表。她聪明、能干、漂亮，是中国大酒店的公关部经理，她在事业上的出色表现带来了酒店生意的兴旺发达。此外，爱情更为她的成功添光加彩。公关小姐周颖获得了事业、爱情的双重丰收，把“白领”理想演绎得单纯而又浪漫，这种情节模式在演绎白领的成功故事中非常流行。到了电视剧《白领公寓》，则开始展示对“白领”群体的想象。这部电视剧为“白领”设置了一次专场演出，让一个个“白领”次第登场，展示他们的人生风采。《白领公寓》与其说是对“白领”生活的写实，还不如说是对“白领”形象的突击想象，剧中极尽铺张、夸张之能事，把“白领”生活想象得绚烂多彩。

由于电视剧过多关注“白领”的表象特征，忽视这一阶层更深的社会、文化内涵，造成了“白领”形象的空心化。在功利的社会风气之下，“白领”的生存境遇和工作状态被外在的光环遮蔽了，电视荧屏上充斥的是“白领”的浪漫故事、成功神话，却很少关注他们的工作压力、心理负担、面临的苦恼和矛盾，从而造成对“白领”现实生活的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