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近代通讯文体的产生与发展
早期近代报纸的主要新闻文体就是消息。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密切起来,仅仅是结论性报道的简短消息,已不能满足读者多方面的需要。特别是某些重大事件,人们普遍关心的事件,不介绍具体情节很难满足读者需要。而报刊发行越来越广泛,邮电交通事业也迅速发展,为新的新闻文体的产生准备了良好的条件,于是,为了弥补消息的不足,一种由古代传记文发展起来的近代通讯文体便逐渐兴盛起来,成为新闻报道的一种重要形式。据宁树藩教授考证,1870年王韬在国外游历时根据亲眼目睹写作而成的《普法观战记》,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通讯。
(一)新闻记事
从国人办报开始到辛亥革命前,近代通讯最常用的形式为“新闻记事”,主要是本报派出的访员(即外勤记者)或投稿人从本埠和外埠写来的信函短稿。[2]它又可称为“概要纪事”,可以比较从容地叙述事实,但和消息也很难严格区别开来,两者大体上相当于函与电的区别。早期的《大公报》曾登载一些慈禧太后召集王公大臣训话和反映如何杀戮维新党人的报道,已经比较具体细致,属于新闻记事一类了。当时从社会需要来看,人们虽不满足于结论性的简讯,但一般也只想大体了解一下事情的基本状况,大概面貌。所以,在辛亥革命以前,新闻记事大都只有概要的叙述,很少有详尽地反映某一事件来龙去脉的文章。因为当时的一些报刊,主要是维新派和革命派用来宣传自己政见的政论性报刊,没有把新闻报道放在主要的地位。
(二)长篇记事
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建立资产阶级共和政体后,言论出版自由理念深入人心,新闻记者的社会地位大大提高,政论报刊日益衰落,新闻报道工作得到加强,新闻通讯快速发展起来,深受读者欢迎。
这一时期在“新闻记事”的基础上首先出现了“长篇记事”,它比较详尽地报道新闻事件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其实,长篇记事就是更详细的新闻记事,有的称之为“详记”。对于人们普遍关心的国家要事,包括重要的社会新闻,作者以客观报道的形式,向读者作详细的、系统的、负责的报告。写作方法比较呆板,大多数是这样:先用极其简明的语句总括全文,把新闻事实的主要内容提纲挈领地作个介绍,或者把新闻事件的起因简单地作个交代,算是“撷纲”,它相当于消息中的一个导语。紧接着便跟上一句过渡句:“兹将肇事情形,分志如下”、“兹记其谈话如左”,或用其他文字表示。然后就进入通讯报道的主体部分,即具体过程的叙述。一般不再作许多背景的介绍,而老老实实地按照事件发展的顺序,逐层铺叙,逐段展开,一五一十。这种记事,大都条理清楚,材料具体,满足了读者对新闻事实具体了解的要求。但当时,“新闻记事乃如摄影之机”,记者只注意到要把事实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读者,但求其细,不求其美,很少考虑写作的技巧。[3]所以,通讯的格式差别不大,材料的选择不太注重,行文的方式也比较呆板,缺少起伏和细节的精致描绘。这些长篇记事,基本上带有调查汇报、详情通告、实况记录的性质,很少能够对读者的心灵产生激荡的作用。
(三)印象派记事
为了弥补长篇记事的缺点,不久便产生了“印象派记事”。印象派,这种记事文体明显地借鉴了印象派画家的某些艺术技巧。“印象”加上“记事”,就是把客观情况和主观感受两者联系起来、统一起来向读者进行介绍。记者在写作印象派记事时,可以在客观地叙述基本事实的过程中,灵活地加入个人主观见解和对某些重要部分进行着力的描绘,所以有人又称它为“描写记事”。当时,一些新闻界人士认为:记者不单纯是一个记录员,不是新闻事件的冷眼旁观者。记者耳闻目睹社会上丰富多彩、激烈多变的现实生活,毫无疑问要产生自己对各种事物的印象、感受、见解。在动笔反映这样事物时,记者不把所见、所闻、所感糅合在一起写,不涂上主观感受的色彩,便很难逼真地、完整地反映出事件的真相;记者写作上也受到很大的限制,不能放笔作文,畅所欲言。印象派记事把访问的记述方法——直叙体、问答体、描写体三者结合起来,仍以客观报道为主,但较多地吸取了文字的优点,运用“立体之观察,曲线之描写”来反映客观事物,“简而得要,繁而有趣”,并以其所感触“引人共鸣”。[4]所以,“印象派记事”在文字上详略得当,平奇结合;内容上情景交融,事理兼备,生动而具体,形象性和感染力强,能够体现出作者的个性和风格。
一提到“印象派记事”,人们自然地就会想到最早运用这种形式取得成功的记者黄远生。这位现代通讯的奠基人,经常在京、沪影响最大的报纸上发表反映重大问题的通讯报道,富有色彩。他使通讯大放异彩,因而成为中国印象派写作的始祖。在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内,他坚持以“新闻日记”的形式来写通讯,每日必登一篇。他在《新闻日记》开场白中说:“鄙人今谨与爱读吾报者为一约,自四月初五日(1915年)起,暂以三个月为限,鄙人每日必登通信一篇,全篇皆缀以日记体。是日有独特之新闻,则说新闻,无新闻则取内外之新闻而评论之,至并评论新闻而无之时,则以各自身为此通信之主人翁,吾所怀之感想,吾友朋之谈话,乃至吾夙营所记忆之零星琐碎,皆一一笔之。又吾此后所谓新闻者,不必尽为朝章国故也。市井琐屑,街谈巷议,皆一一作新闻观。此在日报中实为创格。故有时或成为无味之游谈,暂出于职业范围之外。然藉此得与海内同人的一种精神相感召,而鄙人亦得自塞其职责。斯亦所谓以无益之事而遗有涯之生者已……”[5]黄远生的这段话正是他通讯写作的真实写照。他的通讯,题材非常广泛,不论是何种通讯,都能直言不讳地表明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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