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播与人类的感知联系

二、声音传播与人类的感知联系

究竟声音传播如何与人类的感知建立起联系？

在考察声音如何进入人类感知系统之前，我们不得不注意到声音的存在特征。美国作曲家约翰·凯奇（John Cage）认为，声音无法存在于自身中，它无法保证在接下来的一刻可以存在，“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声音的确存在了，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时刻，然后它又消失了，秘密可能就在这个过程中”^[4]。我们在讲话的时候，声音不断在消失，但同时新的声音又不断生成，我们可以认为“个体所听到的这个声音，是一种过去状态的声音刺激。在我们的大脑收到明确的声音意指以前，所发出的声音正在潜在地走向消失甚至已经消失。科学分析表明，特别是对于现场说话的声音，它消散的速度可能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差，这也证明了声音在听到以前就已经完成了”^[5]。对于声音的这一特性，很多戏剧舞台艺术家有更为切实的内心体验，他们的职业特点使他们更为关注声音的内在特性，深入考究声音作用于人类心灵的奥秘。例如美国戏剧导演Andrei Serban曾经深有体会地说，对于写下来的语言在念读出的时刻，“文字与声音建立起直接的联系，在一个无限可能的领域里创造着情绪和状态，就如同音乐所起的作用。”“声音依赖于自身而存在，它来自于它正在消失的地方，我们能够捕捉到它们，在内心引起波动”^[6]。

那么，声音以如此飘忽不定、稍纵即逝的方式存在，究竟人类的感知器官是如何捕捉声音的？又如何使声音对人类的心理、思维意识发生影响？19世纪的声学专家John Broadhouse认为，通过耳朵，大脑可以触感到声音，或者也可以认为耳朵是个通道，通过这个通道把声音带入到可以让我们感知声音的人体的内部器官中。^[7]

我们想要了解的答案还远远不只这些，探索继续进行下去。人们发现，声音一旦被听到，就会被人的外部身体器官，具体说是交感神经系统所吸收，人的神经末梢能通过细微的颤抖触感到声音的存在，因此任何声音，特别是不可视的广播声音，一旦被听到，就会引起人类身体微妙的反应。^[8]

“‘某种东西’作为声音被听到，只能证明声学系统发生作用的程度，使人在物理学意义上听到声音。声音被接受或者被个体所解读，依赖于个体对声音产生的独特反应，以此来确立起对声音发出意义的解读。”^[9]

声音的发生虽然是在人体的外部，并为人体的外部器官所捕捉，但声音引起的感觉却作用于人的内心，“声音是一个使外部因素变为人的内部感觉的中介……声音引发的感觉超越我们常规分析的能力。我们能够知觉它是因为我们经历了它，尽管我们能够追踪由声音引发的感觉变化，但我们仍不能解释为什么外部的声音会引起我们感觉的变化，变为我们意识的一部分。”^[10]这是100多年前声学专家提出的研究难题。

今天我们对声音理论的研究可以在多个领域内得到拓展，实现声学的跨学科研究，例如，声学研究与神经学研究（Neurology）、与心理学研究（Psychology）、与音乐学研究（Musicology）、与精神病学研究（Psychiatry）等等。^[11]一个具有开创性的事件发生在1973年，“音乐的物理和神经心理基础研究室”^[12]在澳大利亚成立，对声音传播的内部规律展开更为深入的研究。这个工作室把著名的音乐家、神经学专家、物理学专家、工程师、哲学家和心理学家集合到一起，他们致力于在声音传播中对有争议的和未知领域的课题进行探索性研究，这些课题集中解释声音模式对人类发生作用的原理，例如：声音如何通过听觉环境发生作用？声音与听觉环境之间有什么相互作用？人的听觉系统是如何接收到声音的？人脑是如何解读声音的？^[13]

他们的一部分研究在人的脑部功能与声音接受之间展开。根据他们的研究成果，认为人脑的左右部分具有不同的功能，分别影响着不同的信息输入与输出。左右脑的不同功能体现为，左脑功能——书面语言功能、口头语言功能、数字技能、科学技能、推理能力、右手控制能力；右脑功能——艺术感知能力、音乐感知能力、3—D形式、想象能力、洞察能力、左手控制能力。对于人类的声音传播和接受而言，所涉及的大脑功能隶属于左右脑控制的不同区域。也不容忽视的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大脑对一个单一声音的接收、过滤和认识是瞬间完成的。

研究也同时发现，某些声音的元素，例如频率、音色、音响、节奏等，是能够被人先天的或者记忆的机制识别出来的，例如汽车刹车的刺耳声，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有什么交通事故发生。我们听的能力，意识的能力，分类的能力，都在声音营造的上下文语境中存在，构成一个声音意象的世界。针对环绕在我们周围世界的声音刺激，我们的听觉系统迅速形成意象，意象形成进程中一个重要的步骤或者因素是辨别声音产生的不同来源，而影响听觉意象形成的可能是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的一些先天机能，比如说，可能存在着从遗传学意义上先天存在的声音分类储备银行，除了先天的内在机制，还有就是后天训练的从经验世界中建构起来的一些机制，比如说，经验世界中存在着可检索、可更新的声音分类认知银行^[14]。他们的研究还证明了，关于声音接收和感觉的研究，与人类多器官的合作有直接的关系，与人脑研究功能的进一步突破也有直接的关联，甚至与宇宙的结构和能量研究有关。^[15]

尽管以上的研究大多建立在对音乐或者是戏剧等艺术类别的声音传播研究基础上，但毕竟这类声音传播是人类声音传播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同时也比其他类型的话语传播更为复杂。广播的声音传播作为人类声音传播研究的一个分支，毕竟只经历了一个短暂的发展历史，还有待在实践领域的进一步积累，为进一步专门化的广播声音传播理论研究提供更多的实践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