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适配受众多层次注意力的大众媒介文本

三、一种适配受众多层次注意力的大众媒介文本

在对受众注意力的占有上，不同的媒介体现出不同的特点。印刷媒介的受众必须付出足够的注意力才能获取必要的信息并享受该媒介；电视媒介对受众注意力的占有相对印刷媒介要自由一些，允许受众做一定时间和距离范围内的移动，甚至也允许一定程度上的注意力游离，但毕竟，电视的视听传播特点要求受众必须坐在电视机前，付出最大程度上的注意力；广播与前二者不同，体现为对受众多层次注意力的适应性。当代生活的快节奏和多样化，使受众注意力对媒介的分配更多体现为多样化特征，广播声音媒介对听众注意力多层次要求体现出独有的适应性和宽容度。

广播听众在注意力付出上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注意力集中的听众；一类是处于半收听状态中的听众；一类是处于无意识收听状态的听众。广播既可以提供那些需要听众集中注意力收听的节目，也可以提供大流量不间断的声音流，例如，音乐流可以伴随听众的其他活动，在这个意义上，听众既可以付出全部的注意力，也可以是半收听状态，甚至是处于无意识收听状态，很多公共场所播放的舒缓的音乐，在无意识状态下为我们提供轻松舒适的社会活动环境，广播正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当然对于广播传播者而言，则往往需要处理好对听众注意力付出的期望值和实际传播现实之间的矛盾。广播传播者一方面希望听众付出最集中的注意力来收听广播，另一方面当代广播听众的收听现实往往是非注意收听为主流形态。广播媒介是以追求受众的注意力为最终目的？还是根据听众的收听现实，发掘非注意收听的规律？收听同一个节目的听众，一部分是集中注意力的听众，一部分听众的注意力处于游离状态，哪一部分是目标听众？在编排节目时是以注意力集中的听众为基础来编排节目，还是以处于游离状态中的听众为编排基础？广播与受众注意力之间的关系随着广播的发展也处于不断变化之中。

（一）广播媒介功能与听众注意力变化的历史

20世纪50年代以前，广播在世界范围内是人们获取信息或者从事娱乐活动的主要媒介来源之一，当时人们生活方式的现代化程度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高。

最初的时候，BBC希望受众能够坐在家里舒服的沙发上，关上灯，就像在剧院欣赏歌剧一样收听广播，但听众的实际收听状况并非如此，经常在做手工活动或者一些机械性工作的时候收听广播，BBC明确地认识到这一点是在“二战”的时候。当时开播了一档“音乐伴你工作”（“Music While You Work”）的节目，这个节目是为了给当时枯燥的军需工厂的工人提供一些器乐性的音乐，以此“刺激”提高了工人的生产力，收到了良好的收听效果。这一节目的成功促使BBC认识到广播作为伴随媒介的潜能。

从那个时候开始，英国的工厂主或者是商店的雇主认识到音乐对雇员和顾客的作用，广播界也认识到不停歇的音乐播放是理发店、加油站、咖啡馆、零售商店和工厂的新需求，所以无论是在汽修厂，还是商场和咖啡馆，都响起了电台播放的不间断的音乐，专门播放给工厂工人的音乐系统也建立起来了。

1950年代以后，在欧美国家电视逐渐代替了广播的位置，当时人们认为广播可能要退出媒介的舞台，但广播找到了新的生存途径，在驾驶中、做家务以及其他手工劳动或者是购物活动中始终伴随着人们，特别是对于一些忙碌的人群来说，在休息的片刻或者是运动中要获得资讯，广播成为他们的首选。现代生活的节奏加快，人们工作的时间提高了，花费在上下班路上的时间也在增加，这就使人们在不分散注意力的情况下，愿意通过收听广播获得消息、放松身心；同时受众对大众媒介的消费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人们不再占用大块的专门时间接触媒介，而是变得灵活机动，广播在这一点上占有了优势^[32]。

当时，这些变化引起了人们对广播功能的争执。有的人坚持认为广播是一种主要的娱乐和信息服务媒介，有的人提出了广播将作为一种伴随性媒介而存在。在这种争执之下，一个是要听众付出注意力，一个是减少有意的注意，这就给当时的广播节目制作者带来了难题。听众在多大程度上关注一个主题节目的深度？谁是真正的广播听众？

社会的发现证明，受众对媒介付出的注意力处于变化之中。广播媒介对受众注意力的要求比以往增加了宽容度。也就是说，广播受众的媒介注意力范围可以拓展为：注意——投入——无意注意——背景声音。的确有些听众很少有意注意广播中的信息，但他们又作为一个听众在收听。毕竟在听的听众和认真收听的观众是两个概念，事实上我们也不能夸大这种区别，虽然越来越多的人把广播作为一种伴随媒介，即便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偶然打开收音机，但这也并不表明他们没有注意广播的内容^[33]。对于当时的广播者来说，一个新的任务就是要努力挖掘这些半收听状态下的节目传播特点。

对于英国广播媒介而言，1990年随着广播电视法案的颁布，广播媒介才逐渐掀起新的发展势头，对听众注意力和广播节目之间的关联性研究也得以继续深入下去。当前对于我国而言，广播听觉文本的优化，特别是节目的创优，还需要深入研究受众注意力变化的规律。

（二）当代广播听众的注意力特征

听众的收听是偶然和散漫的，对于当代大多数人来说（除一些忠实听众外）往往出于偶然的原因收听广播，动机可能有很多种，比如只是感觉到缺了点什么，于是打开了收音机，在收听中，有时候可能在注意收听广播的节目，有时候则是一种模糊的非注意收听，甚至也可能对内容完全没有注意，之所以不关掉广播节目，可能是因为节目的吸引，也可能是因为广播的内容没有干扰此刻正在从事的事情，最理想的状态是，与所从事的事情融合在一起，广播成为参与时间进行的一个自然部分，在这个意义上，广播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伴随性媒介。^[34]

当代社会，因为生活节奏加快，对忠实听众的定义也发生了变化，听众更多的把广播节目当作是一种伴随物，处于有意或无意注意之间。人们常常可以同时做两件或者是更多的事情，这种习惯由工作中也延伸到生活中，甚至包括休闲方式中，所以虽然耳朵在收听，思想或者是情感被吸引，但仍然不影响人们去做其他的事情，即便是为了接收特定的节目，特意打开了广播，人们的注意力也很容易被视觉所分散，甚至会被生活中的其他事情所打断，这些打断或者是思想的偶尔走神都使人们的注意力很难全部集中在广播中。

当代广播受众的注意力特点，也与广播节目属于免费收听有一定的关联性。我们必须注意到广播听众是不付费的，对于电视、电影或者剧院的受众，包括报刊杂志的受众而言，他们对媒介是预先选择的，主要是因为付费的缘故，这种选择行为在传播行为发生以前就已经开始了。这种选择的前提是，受众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将要看什么有一定的估计，虽然广播也有预告，但往往对于新的听众而言，这种声音的预告到达率是比较低的，而广播的忠实听众往往根据他们的收听习惯固定地接触广播节目。当然也有一部分听众是因为要短暂地放松，于是碰巧打开了广播。当代广播的听众实际上是很难定义的，在剧场中的受众，他们身处其中，与演员的表演同步，可以说是被节目所“捕获”的，但对于广播听众而言，有些是注意力游弋的收听者，有些则只是打开了收音机的开关，只有少数人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广播节目上。英国广播受众研究协会（RAJAR）这样定义受众：必须打开收音机，在听力所及范围内，在一小时中，每一刻钟最少有五分钟收听广播^[35]。

当代广播传播应注重事先分析受众的收听心理和不同的收听状态，我们目前的广播研究和广播实践领域尤其对后者的关注还比较少。广播听觉文本的创作特别强调要抓住这些常常处于无意注意中的观众，通过广播节目抓住他们的兴趣和头脑中的意象。

尽管广播受众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但我们也发现，电视收看必须固定地坐在电视机前，这种固定对于电视受众而言，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一种束缚，受众的注意力也容易被画面其他不重要的细节所分散，而广播虽然收听状态随意，但一旦人们捕捉到自己感兴趣的节目或是信息，其专注程度反而远远高于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