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外报”性质与它产生的影响
清末年间,外国人在宁波出版的几种中文报刊,大多为外国传教士所办,唯有《德商甬报》主办者是外国商人。这些“外报”,尽管办报宗旨有所差异,宣传内容各有侧重,其性质都是外国侵华势力的舆论工具。因此,驻甬外国人所办报刊,传教士办的也好,商人办的也好,从宏观上看,出版动机和目的是一致的,归根到底是在为外国帝国主义的战略利益服务。
鸦片战争后,外国帝国主义为配合其经济侵略,不惜采用各种手段进行文化和意识形态的渗透,包括传教、行医、经商、办学尤其是出版书报。作为重要手段之一,外国人在中国的办报活动,实质上是一种文化侵略活动。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们还有一办法,一个更迅速的办法,这就是出版书报的办法”,“别的方法可以使成千的人改变头脑,而文字宣传则可以使成百万的人改变头脑”。(18)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在《给英驻上海领事白利兰的信》中还说,控制了中国的主要报刊,“我们就控制了这个国家的头和背脊骨”。(19)正是出于这种用心,外国人透过出版报刊宣扬基督教和西方文明,说穿了是企图以西方模式影响中国人,为最终欲使我国变成外国殖民地而效力。这从宁波“外报”也可得到印证。
《中外新报》声称“以圣经之要旨为宗旨”,并称“序事必求实际,持论务期公平”,事实上怎么样呢?如上所述,它的主要内容却是新闻和时评,而不是“阐发基督教义”。某些重大事件的报道、评论,该报基于自身的立场和偏见,没有也不可能真正反映实际和持论“公平”。例如英法联军入侵京津的报道,它就不讲入侵而讲“进攻”,有关遭到“满兵”抵抗一节,则是轻描淡写,讳莫如深,表现出明显的政治倾向性。《甬报》曾连续登载《劝戒鸦片说》,从创刊号到第10卷每卷1篇。它的创办人还刊文说:“中土之沉迷鸦片日盛一日,其害伊于胡底,安忍袖手其旁作秦越人之视哉!”(20)正在向我国大量输入鸦片的“大英帝国”,其传教士所办报刊,怎么倒反向中国人“劝戒鸦片”,这不显得太滑稽、太可笑了吗?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用心良苦。当时鸦片源源输入,其势愈演愈烈,包括宁波人在内的广大中国人,莫不为之深恶痛绝。鉴于这种情况,“外报”自然不方便公开鼓动吸毒,于是乎便借“劝戒”之名,行辩护之实。细读10篇《劝戒鸦片说》,很容易发现其着眼点是:一曰中国人“天生羸弱多病,鸦片入口能暂为解救,然病去瘾深”;二曰鸦片“既不能使之不来,又不能戒众不食”;三曰鸦片产在印度,“华人归咎于英美之贾”,使英国“蒙受不洁之名”。这明明是在为输入鸦片辩护,以“劝阻”中国人的强烈愤慨和反抗。
以上种种,宁波“外报”所起的负面影响显而易见。但并不否认,“外报”的某些内容,不论出于何种用意,客观影响倒也有积极的一面。例如,译载西方哲学论著,尤其对科学文化知识的介绍,什么电气行船、机器浚河、人工致雨、奇墨印书、治虐妙药等等,在当时确是传播了新思想、新知识、新技术,让长期处于封闭落后环境的人们大开眼界。铅印技术也是随外国人的出书报活动传入我国的,《中外新报》最先采用的“元宝架”铅字排版方法,曾为各地报刊沿用半个多世纪。外国人在宁波既有办报特权,也就有独立撰稿权,可以自行采编稿件和出版报刊,并曾发表《新闻纸论》、《新闻纸后论》等文,大谈办报的重要性,竭力鼓吹兴办报纸。
泰西各国之有新闻纸也,上可以明国政之是非,下可以见民情之善恶。大可以表山川之险要,小可以载庶物之新奇。其事虽微,其曾甚溥。泰西各国之君相知之,各国之士庶知之,各国之官吏商贾亦知之。因之流布日广,销售日多。独至中国虽知之,而不能尽知之;中国虽行之,而不能广行之。何哉?盖中国自秦汉以来君国之权甚尊,臣民之分甚卑。处士清谈盛朝不取,庶人末议禁典所严。从未有如新闻纸之有事必书,无辞不达,足为世人口碑,而比史书之直笔者。虽中外通商已久,新闻纸创于中国近十余年,而中国人之视新闻纸非谏言谤出,即曰街谈巷议。流布不能广者,即此之故也。(21)
以上引文是《甬报》发表的《新闻纸论》一文中开宗明义的一段。该文接着列举办报的“利益”,有六:一是“随时随事一一录出,可以去薄海之猜疑”;二是“秉笔直书,公是公非不难立分,可心解下民之冤抑”;三是“事事言之,使天下一一知之,可以开中国之风气”;四是“奇奇怪怪,是是非非,广闻见而资谈论,可以增编氓之见识”;五是“善则善之,恶则恶之,使事前有所鉴观,事后有所顾忌”;六是“价廉而家家可购,文浅而人人可观,耳濡目染,可以励男女之品行”。(22)《甬报》还以答读者问形式发表《申报质疑》一文,回答了当时对“新闻纸”(近代报纸)的责难和疑虑。由此可以认为,宁波几种“外报”的出现以及倡言办报的论述,其指导思想虽是资产阶级的民主观和新闻观,但在清王朝专制独裁的封建统治下,对于启迪国人的民主观念和办报意识,对推动浙江民间国人自办报刊,应当说有一定的历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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