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报”在浙江报刊史上的地位

三、“白话报”在浙江报刊史上的地位

浙东北在20世纪初先后创办的多种“白话报”，在浙江近代报刊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这批白话报刊，政治上以宣传反帝反清为主旋律，极力营造反对列强侵略、推翻清朝帝制的舆论攻势，为推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贡献了力量。与此同时，“白话报”一改深奥的文言文为通俗畅达的白话文，在报刊成为“大众媒介”过程中迈开一大步，对以后的报刊文体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孙翼中主持的《杭州白话报》，反清革命的宣传日显锋芒，矛头直指腐朽不堪的清王朝。如刊文指出“例”（捐例）、“利”（逐利）、“吏”（官吏）是当时社会的三大“公害”；外国“有共和政体，独有中国是专制政体，永远不变，再下去国也要被人灭了”。在“北京纪闻”栏目，还把慈禧太后巴结洋人，向西方列强献媚的丑态公开曝光。1904年春，就我国东北爆发争夺势力范围的日俄战争发表评论，揭露清廷上下对此事麻木不仁，照旧“拜新年，贺元宵，嬉酣歌舞，和往年一些儿也没分别”。该报在成为浙江革命派宣传阵地之前，也曾多次刊发对朝政吏治甚为不满的文稿。1902年第4期有一则报道，描绘了清廷宦官欺内媚外的奴才相：

9月14日下午，有太监一人，坐了车子，威风凛凛的向东华门而去。到了拐角，来一洋人，又坐了一架车子，太监不及躲避，竟让洋人扬鞭而去，那时车轮已经碰坏，太监连屁也不敢放一声。那知洋人既去，傍边的车夫便被他一把揪住，讲道：“都是你，都是你把咱们的路阻住了。”后来罚了他十钱六千文，才得干休。

《绍兴白话报》刊登的《解释绍兴的俗话》一文，围绕“胆大做将军”这句话，阐发革命思想，激励国人自强、自尊的爱国精神和“可杀不可辱的志气”。文中说：

现在我们风俗人情，说是万事都要忍耐，处事终要三思，弄得个个人都成了个虚弱的病（人）了……有的是被地痞恶棍欺待，有的是被劣绅贪官欺待。还有一种顶可恨的，是被外国人欺待。唉，我们成了这种病症，事事被人家欺待，弄得连人也做不来，这岂不是忍耐、三思的害处么？何不把“胆大做将军”这句话想一想，就发出可杀不可辱的志气来……虽动我一根毛发都不肯。⁽¹⁹⁾

宁波自1844年辟为通商口岸后，西方帝国主义蜂拥而入，外国领事馆和洋行、教会在宁波均享有特权，地方官员对洋人却俯首听命。针对这种情形，《宁波白话报》作了较多的揭露和谴责。《防！防！！防！！！宁波将亡了》一文，对于外国教会势力日趋膨胀、为害乡里，尖锐地指出“阿拉宁波”竟然变成“阿拉教会”；文章还指斥宁波道台聂仲芳“最怕是洋人，他为了保住头上的顶子不掉，洋人干的事即使对宁波人民危害再大，他也得保护”。⁽²⁰⁾

《湖州白话报》除刊发反清革命文章，还特意在报纸上不用光绪年号而改为甲子纪年，创刊号封面标明“甲辰四月初一日”。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绍兴白话报》为鼓舞人心，即在1911年第61期“大事记”专栏，刊出长篇纪事文章《湖北乱事记》，详尽记述这次起义始末，热情宣传胜利发展的革命形势，赞颂革命党人的英勇壮举。不久革命军攻克杭州，又以《杭州昨日光复》的大字标题发表消息，报道焚毁浙抚衙门，活捉巡抚增韫等情。

“以浅显文字，求人易解”，借以进行思想启蒙和革命宣传，这是遍及浙东北的最早一批白话报刊的共同办报思想。《杭州白话报》一创刊就载文说：“文绉绉的笔墨大家不耐烦看，并且孔夫子也说道，动到笔墨的事情，只要明明白白，大家都看得懂就是。”⁽²¹⁾该报在第三年第1期一篇告白文章中，又一次强调“白话报”的通俗化、大众化：

新中国从那里做起，从百姓做起……从他们的智慧做起；开他的智慧从那里做起，从我们做白话报和劝他看白话报做起。我们这种杭州白话报，也已办了两年……都是拿了顶浅的说话，演出顶新的道理。

《绍兴白话报》刊行始终，提倡白话文并付诸实践，刊载的文稿内容，包括各种原理知识，都力求明白如话，通俗易懂。就如它在第46期《发财求原书》一文中说的：“我今将书里要紧的种种道理，也来做成白话，同我一般人讲讲，好使人人都懂。”第30期有篇杂谈，题为《药石良言》，内容以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喻为“时症”，通过开具治病药方，对官宦豪绅吃喝嫖赌现象加以无情的鞭挞。此文浅显委婉而寓意深刻，读来生动有趣，思之回味无穷。请看：

我看今年的春天，雨水忒长，冷暖无节，夏末秋初的时候，恐怕再有辛丑年这种时症……有句话到病才医，不如无病先医。昨日子，有个朋友送来一张极灵验的药方，叫我登登白话报……富贵人家所服的方，不过数味药料，灵妙在消补并用。第一味少打麻将，可以治头目昏眩。第二味少上馆子店，可以治油腻搅乱肚腹。第三味少走私门子，可以壮下部、补心神……哈哈，真个好药方，真个好药方！

20世纪以前的报刊，行文文体基本是文言文词章体。“白话报”的出现和发展，提倡推广白话文，这就报刊文体来讲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其影响所及，辛亥革命后浙江近代报刊逐渐都成了白话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