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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克笔下的中国报业

时间:2023-04-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芬克笔下的中国报业_《德文新报》研究二、芬克笔下的中国报业前文曾经提到,在办报方面,纳瓦拉和芬克是有所不同的。[111]在芬克主编《德文新报》时期,对中国报业的发展给予了比以往更多的关注,这其中批评之声迭起,真实、客观与否,尚不能有定论,但至少都是据证评论。还是《德文新报》越来越了解中国新闻业,因而能越来越深入地看到其中的弊病?1910年,中国报界在《德文新报》中遭受的批评更甚。

二、芬克笔下的中国报业

前文曾经提到,在办报方面,纳瓦拉和芬克是有所不同的。因此,在如何报道中国报业这一问题上,他们二人自然也是异样:相对于纳瓦拉直接的方式来看,芬克则较为间接:

“事实上,阁下您对现代文明及其重要原则还未曾知晓。所有错误之根源在于,您未遵照合理的建议去进行尝试,也就是去‘学习’,以致您未能获得应有的提高。因此,您可能不会意识到您所言所写的是完全错误的,全世界都晓得那是多么荒谬。”[110]这是《德文新报》转引一位年轻的中国新闻界先锋的原话,“他毫不客气地以此直面批评一位业界德高望重的老官员,这位年轻人所说的话,实在是应当成为所有中国报业领导人(负责人)日省己身之箴言。也许不可否认的是,中国报界在最近阶段呈现出比以往更积极的工作态势,但另一方面的错误也无法掩饰,恶意新闻频现,夸张与蓄意的人身攻击,这正是中国新闻业要进行改革的头等任务。若将欧洲意义上的报刊概念放在中国而言,中国的报刊的确尚显年轻,因而中国报刊所呈现出的发展尚不成熟与不发达便再正常不过了。在这一发展过程中,其记者必须具备的是职业责任感与荣誉意识。而另一方面,中国港口的报刊获得了相对自由和不受阻碍的发展,在有些地方,报刊(作为信息传播工具)还被广泛应用起来,实际上报刊还在更远的范围内对更多的人产生了超过预期的影响;另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报刊也成为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的必需品。这就很容易看出,中国报刊若传播错误消息或恶意扭曲事件真相,都会对其公共生活造成严重危害。”[111]

在芬克主编《德文新报》时期,对中国报业的发展给予了比以往更多的关注,这其中批评之声迭起,真实、客观与否,尚不能有定论,但至少都是据证评论。当然,无论如何,这样的质疑和批评总是会引来作为当事者的中文报刊的反驳。例如,“拥有9 000份发行量的上海中文报刊《中外日报》”[112]于1907年5月24日的报道中引述了某德国报刊是这样报道中国的饥荒的[113]:“饥荒在其他国家并非罕见,但却没有像在中国这般可怕,千百万人为其折磨不堪。有三百万人已经死掉,每天都有五千人死去,尸横遍野。政府对此毫无怜悯之心,待人如牲畜一般。许多饥荒中的人以吃人维持生命,父母们将孩子相互交换来吃掉。此处要说的重点并非是那些绝望中的百姓,而是要指责政府的失职。谁若是捐钱,谁就是傻瓜;朝廷宠臣庆亲王生日,单就一个官员便向其进贡七万两白银;这样一来,当然就没有钱用在饥饿的百姓身上了。外国人捐钱是为了缓解百姓之苦,中国官员的钱却用在给庆亲王送礼上了。”[114]对此,《德文新报》也转述了《中外日报》的驳论,该报认为:“这一德国报刊的报道并不完全正确,其对中国的境况作出的判断是错误的,德国人对中国的情况知之甚少。但关于庆亲王的报道确是属实。虽然饥荒中的人们在挨饿,北京的人们在欢庆;可这事与外国何干!”[115]而接下来,《德文新报》对中国新闻业提出的批评就是由此引发出来的:“有趣的是,恰恰是从《中外日报》对‘某德报’指责其荒谬中可以看出,这样的指责文章是多么无知。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新闻业界惯例,指控需点名道姓。而在我们有实名记录的东亚德文报刊中,就没有给这样愚蠢的文章留下过版面空间。”[116]

自从进入20世纪《德文新报》开始较为频繁地关注中国报刊和中国新闻界,总会有长篇专门论述这一话题的文章不定期的在重要版面上出现,历经数年,《德文新报》和整个中国新闻业都在成长,同时在增多的还有前者对后者的批评。是中国报刊界越发变得不堪?还是《德文新报》越来越了解中国新闻业,因而能越来越深入地看到其中的弊病?这并不是能以简单的是与否作笼统回答的问题。若我们已经了解《德文新报》是一份怎样的报刊,那么至少可以确定,该报对中国报业的评论并非空穴来风且值得重视。

1910年,中国报界在《德文新报》中遭受的批评更甚。“若是只从表面来看中国报刊,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中国没有比其报刊更恶意和危险的敌人了。中国的报刊几乎没有一天不虚构或者故意捏造点新闻。这些报刊在其读者圈子里——印数虽少,每份刊物经由的人手却不少,往往是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人同读一份——何其混乱,从各方面来说,我们只能深表遗憾。在最近几个星期,我们已经多次系统地对中国报界的反德情况作了报道;但这种毁谤行为,正如我们昨天可以针对日本或法国,明天可以针对英国或美国。”[117]《德文新报》对于中国报刊编辑的专业素质不高这一点,直言不讳:“很难说报刊的责任编辑是不是真正关心所发新闻是否有价值。很多情况下是他们缺乏判断力;他们盲目地依赖自己的消息提供者,不加批判地将其内容发表出来,其报道无论所写或所发布的,都没有规矩可言,如果第二天获得影响力稍占上风的消息,前面的内容就会撤下。通常,如果是编辑或者报刊背后支持者希望的,假消息就会被炮制出来。虽然,这些消息很愚蠢,但依然会对大众产生影响;大众依据这种报道作出判断,其后果就是得出荒谬的结论。此外,这些愚蠢、捏造的消息并不仅限于关于外国或对外关系的内容,与中国及大众有关的消息也在此列。报刊经常不把读者当回事。同一份报刊常常自相矛盾。同一件事情,今天说成黑的,明天又说成白的。”[118]

分析导致上述状况的原因,《德文新报》认为,“几乎所有中国报刊在很大程度上都存在令人难以置信的腐败。谁出钱最多谁就能称王称霸。此外,中国编辑个人的情绪和感情也常常掺杂其中,他们以卑劣的毁谤为武器对付某官员或要人,而这些人往往是不愿意与这种事斗争的。……我们认为,中国报刊今日之所为,必将导致未来之恶果。中国报刊已经表现出了其不成熟和腐败,无能力、无生气,这都是事实,其浑水摸鱼和人为制造混乱的行为致使全世界都饱受打击。”[119]

对此,《德文新报》的态度是,“认为中国政府最紧迫的任务就是对中国报刊进行干预。办法已经在手。我们完全明白,我们做此建议会被中国的伪进步者及其外国支持者诋毁为反动派。作为中国的真挚友人,我们不能对中国报界今日之状况视而不见。我们必须表示希望中国政府能够对报刊进行严格的控制。而少数的正派、可靠的报刊是不会受此影响的。”[120]除了中国自身的原因之外,联系到彼时德国国内新闻业与政府紧密相关这一事实,可以更好地理解《德文新报》为什么会提出政府干预的建议。

但上述这一建议是否就意味着《德文新报》能够认同政府过多地参与并影响报刊的立场或观点?这一点是能够找到证据来回答的:在该报关注中国官方资助报刊的文章里,有如下阐述:“政府对报刊的资助,就其本身而言,在东西方国家是没什么两样的。关于资助的金额,受资助的报刊或多或少的都希望是多一些,而不是少一些。报刊的任务是支持政府的观点,而后者则需要为此埋单。但也有国家政治的原因,特别是在语言混合区域或者特别的地区(租界),政府会出资以获得报刊的支持。但凡政党几乎都需要交党费;美国和英国的政客们对此都深有体会。报刊能收支平衡自然最好。报刊是源于西方的,中国报刊则还处于学童阶段。中国报刊需要为招徕读者而压低价格,广告相对还很少,中国的商业企业还未能认识到在报刊上宣传自己的价值所在。这就使得中国的报刊要生存下去就要有资金支持。他们只能依赖广泛的资助。私人办报能收支平衡地支撑下去的并不多。依靠政党支持也几乎不可能,因为中国尚未有稳定的政党。依靠社会团体支持的力量则微乎其微。中国的报刊因此只能依赖官员的支持。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中国的报刊都承认,那些资助报刊的官员都是被迫的。那些官员只能靠资助报刊,以堵住报刊的嘴巴,不至于在自己有过失或失误的时候被报刊揭露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得以安宁。”[121]

“大多数中国的报刊都要依靠高层官员的支持才能得以生存。”[122]在当时,看似是有些无奈之举的官方资助报刊,却也渐渐地让中国的许多地方官员主动、自愿地对报刊进行资助,成为报刊的股东。《德文新报》在1909年年末报道官方资助报刊的相关内容时提到,当时“江南各省要求官员退出报刊,撤回资本。但这看起来无法实现。因为这些官员可以形式上撤出报刊,将资金以亲朋的名义继续资助报刊,他们不能失去自己在报刊中的影响力,也不愿放弃从中的所得利益。真令人难以理解,地方机构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议。中国的官员当然不会自己出手经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入股的形式参与到商业公司之中。”[123]然而,这就导致“那些受官员资助的报刊必须为其资助者说话。”[124]对此,《德文新报》毫无掩饰地表达了对中国报刊的一种消极情绪:“大部分的中国报刊已经变得毫无个性和原则了。以前,中国报刊的态度都是进步的,而现在,他们的态度是保守还是进步则要取决于其背后的资助官员。中国报刊停滞不前了。”[125]

话虽如此,芬克主编下的《德文新报》却并不偏激,在抛出严词批评的同时,依然重视中国新闻界的想法。接下来的1910年伊始,该报转载了上海几份重要中文报刊“对公众畅谈新年愿望的文章”[126]:

《神州日报》[127]:

十余年来,中国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外来压迫,在国内,骚乱危险也不断,有些人认为,中国没救了。我们不相信中国没有救了。诚然,中国目前的状况与历代王朝末日之时颇为相似。因此,我们应该走自己的道路。中国现在缺少的是统一的目标(整体利益)。反对统一国家的建立会瓦解一个国家的民众。全国民众必须团结起来。我们不相信这办不到,也不相信这没有意义。如果人人都这样想,中国就有救了[128]

《新闻报》:

庚戌年到了。庚戌年曾经是王朝的峥嵘岁月。最好的乃是1670年。康熙王朝时,国家秩序井然,禁止酷刑,代之以流放宁古塔[129]4年,允许耶稣会信徒龙华民[130]向中国引入西方科学知识。接下来的庚戌年是1730年,情况就差了一些。在云南和贵州的土著部落发生了暴动。接下来的第三个庚戌年1790年,尼泊尔王侯发动反叛,很可能是在印度英国人的帮助下,打败了中国军队。自那次中国在英国面前失败,中国便一直在英国面前无颜以对。第四个庚戌年,1850年,太平天国建立。自那时候开始,中国一年不如一年。皇权已开始摇摇欲坠。民众逐渐觉醒。为保皇权,宫廷召开国家议会。对中国而言最重要的乃是立宪。光绪帝发布诏书预备立宪,对于不积极配合的官员予以严惩。……去年,哪里有出版过教科书、最简单的字典或是小学课本吗?省会城市和开放港口城市的预备法庭在哪?连一次基本的人口普查也没有完成。官员们没人真的想立宪自治。如果光绪帝的法令严格执行了,改革就不会夭折,不负责的官员会得到严惩[131]

《时报》:

去年最重要的上书是开议会。如能获批准,则可以好好庆祝新年了。可惜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不能在新的一年里继续空期待。……在我们看来,防止危险发生的最有效手段乃是开议会。对于那些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人而言,现在开议会确实时机还不成熟。别的国家都在进步,而中国却在倒退[132]

《申报》:

今年的希望,首先是能够开议会。开议会的上书未获通过,但各省代表已聚集北京准备再次上书。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上书,那么明年我们便实现了开议会。此外,还希望今年能够开上院(Herrenhaus),并能有卓有成效之工作。我们还期待省级第二次议会。同样重要的是,今年地方自治的准备。我们在新的一年也希望国家偿清债务,建立责任内阁,进一步规范国家财政,建立海军,各省重组军队,改善公共教育,实现小学义务教育,司法体系实行新规程,废除领事裁判权,改善交通状况,从外人手中购回铁路[133]

各主要中文报刊新年愿望所阐述的都是国家与政治的大事,但是,这些内容由《德文新报》汇总起来,并以《中国新闻界的新年想法》(Neujahrsgedanken der chinesischen Presse)这一标题刊载出来,却透露出中国报界新的信息——中国报刊这一整体着实已经受到外国同行的重视,同时,中国人通过自己的报刊发表己见,这又是国人办报日益成熟的信号。在这一时期,常常可见《德文新报》大篇幅转载、转引或转述中文报刊对于各类事件的报道及评论,如《报界论争》[134]、《中文报刊关于北京新变化的报道》[135]、《中国报刊中的德国》[136]、《一份中国报刊对东亚政治的报道》[137]等此类文章频现。

中国报人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为国家、也为民族大业,一定应该有所担当。《时报》有言:“中国的崛起取决于中国是否能摆脱西方国家。”[138]无论各类国人自办报刊持守怎样的立场和观点,也无论其言论的对与错,关心各自在华利益的西方国家已经不能再忽视中国新闻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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