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战时新闻管制

第三节　德国的战时新闻管制

德国是以书报检查严厉著称的君主专制国家，其新闻控制具有悠久的传统。

德国的新闻检查肇始于1608年，这一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发布命令，规定报纸出版前必须由教会或地方官检查。普鲁士第二任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1713年至1740年在位）即位后，进一步强化了军事官僚机构，同时加强了对报业的管制。普鲁士第三任国王史称“弗里德里希大帝”，曾承诺赋予报刊自由，但在普奥争霸的西里西亚战争（1740～1748年）爆发后，收回了所做的承诺，重新颁布了严厉的报刊检查令。1819年，德意志联邦议会制定了书报检查令，其严格的书报检查规定，一度使德国报刊上的政治声音完全沉寂下来。1822年，各邦开始征收印花税，此后又多次下令禁止刊登政治新闻，不许批评君主和议会。由于规定繁多，导致无聊小报出现，马克思称这一时期为德国人精神上的“大斋期”。1862年，俾斯麦出任普鲁士王国宰相，德国从此进入了长达28年的“铁血”统治时期。这一时期，俾斯麦出于武力统一德意志的需要，加强了对报刊舆论的控制。德意志统一后，俾斯麦为了对付反对派的报纸，公开设立了“收买基金”，也就是所谓的“爬虫基金”，被收买的报纸则被称为“爬虫报纸”。同时，俾斯麦还采用强力手段对付反对派，发动了文化斗争（1872～1878），在这场斗争中，审讯成为扼杀言论自由的杀手锏。当时颇有影响的中央党（天主教政党）的报纸《日耳曼尼亚》一天之内竟经历了十一次审讯。

在一战中，德国开始建立了战时新闻检查制度，由直接隶属德军司令部的“作战新闻局”负责实施，加强了对新闻媒介的控制和利用。在一战的大部分时间里，德国真正的统治者不是德皇威廉二世，不是陆军总司令兼总参谋长兴登堡，而是陆军副总参谋长鲁登道夫。鲁登道夫以无情、顽固和精悍闻名，在他的控制下，军方严厉的新闻检查只有一个标准：对凡是会引起人们对德国是否会取得最后胜利发生怀疑的新闻一律扣压。几乎每天的新闻报道都只谈胜利，失败的消息或者不利于德国的消息完全被封锁了。

战争初期，德军节节胜利，军方尚允许中立国记者赴前线采访，但本国记者却始终不能到达战地。德国所有供本国报刊采用的新闻都在最高统帅部两周一次的记者招待会上发布，在场的有六名新闻检查官和十五名其他官员。当时德国即使是最高文职官员，也无法了解战争的真相，只能听到官方专门机构一连串炫耀胜利的报道和德国人将从战争中收益丰厚的许诺。军方不许对饥馑的民众表示同情，禁止关于衣食等物资匮乏的一切报道。对舆论的这种操纵，造成了人们普遍的盲目乐观，大多数公众对战败毫无思想准备。因此，一战期间德国的新闻检查制度完全是僵硬、严苛的普鲁士书报检查制度的翻版。

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上台。搞舆论出身的希特勒深谙宣传舆论的重要，德国在二战期间的宣传和控制又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阶段。

1933年2月27日，刚刚上台的纳粹政府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国会纵火案，其目的是控制全国政治，建立法西斯统治。自此，德国开始了公开的战争准备。国会纵火案发生后第二天，纳粹政府即以此为借口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取缔一切反对派报刊，并代之以纳粹党的宣传喉舌。1933年，纳粹政府设立国家宣传部，戈培尔出任部长，统管宣传文化事务。从此，宣传部每天都要举行记者招待会，由戈培尔及其助手发布各种指示。戈培尔曾经荒谬地说：“新闻是战争的武器，新闻的目的是帮助战争而不是提供信息”。⁽⁴⁾纳粹的战时新闻控制宗旨由此可见一斑。同年，纳粹政府颁布《新闻记者法》，规定编辑部成员必须经戈培尔接见才能任用，一般记者必须是雅利安人种的德国公民，凡信奉马克思主义或有其他“政治上有害行为者”不得从事新闻工作。这部法律不但把犹太人远远排除在新闻活动之外，同时还将所有新闻记者都变成了统治当局意志的执行者。1939年4月1日，纳粹又在德军最高司令部设立了专事军事心理作战的宣传部，它与司令部作战部相对应，负责制定每次战役中的宣传计划，希特勒经常亲自审查和批准这些计划。同时，希特勒还把广播看作继海陆空军之后的第四条战线，迅速控制了广播电视及通讯社的宣传口径。早在1933年，德国就成立了“全国广播协会”，并把全国所有电台统统收归国有。1934年，德国政府又颁布了一项法令，宣布取缔一切地方性广播公司，“全德广播协会”成为国家惟一的广播机构。到1939年，德国对外广播的语种已经发展到七种，广播对象也扩展到南美、非洲和亚洲地区。总而言之，纳粹政府对新闻业实行了全面控制，为德国新闻媒介在二战期间迅速转入战时轨道铺平了道路。大战爆发后，德国先后建立了十几个大功率广播电台，全天24小时从柏林向全世界进行广播。同时，迅速接管和控制被占各国的广播电台，使其为自己服务。这一期间，德国的广播宣传造就了一位著名的化名广播人物“哈哈爵士”。

1939年4月10日，英国的听众听到一位新播音员的声音，他自称是“哈哈爵士”，用一口流利而纯正的牛津和伊登口音进行亲切的谈话，四个月后，英国竟有1，800万台收音机听他的广播，除少数人外，几乎所有收听者都成了“哈哈爵士”的忠实听众。“哈哈爵士”以浓重的英国乡音、甜美悦耳的声调、幽默辛辣的语言，通过感情的煽动、理智的倾诉、精神的诱惑，使英国听众逐渐产生恐惧、不安、痛苦、混乱和不信任等不良心理。为了刺激英国人对政府的不满情绪，他不断攻击社会上的一些问题，并时而抛出一两件令人愤怒的“政界黑幕”，为此英国政府大为苦恼。一直到战后才查明，所谓的“哈哈爵士”是一名在美国出生、在爱尔兰长大的具有传奇经历的人，此人1939年到德国，在二战爆发后加入德国广播电台对英国的宣传，正是由于他在战时利用“哈哈爵士”的身份对英国民众进行了错误的引导，使得英国政府大为头疼，不得不拿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处理其造成的不利影响。这也是宣传战中的一个典型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