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人的生命良知与人文教养

人的生命良知与人文教养

时间:2023-04-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仁爱万物,包容天下:人的生命良知与人文教养现代社会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凡是最紧要的东西,往往是谈论最少或谈论虽多却不得要领的。从古至今,一切文明的历史表明,这个人人公认的准则、核心和基础,是孔子所揭示的“仁”。因此,人应当在自我爱护的同时,不要损害了他人的自我爱护,即孔子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仁爱万物,包容天下:人的生命良知与人文教养

现代社会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凡是最紧要的东西,往往是谈论最少或谈论虽多却不得要领的。人既然必须组成社会才能生存,那么树立一个人人公认的准则就是组成一个社会的核心基础,没有这个基础,一切社会都将无法协调运转。从古至今,一切文明的历史表明,这个人人公认的准则、核心和基础,是孔子所揭示的“仁”。

仁是一种社会性的情感,其基本内涵是人从自我爱护出发,意识到他人也必定是自我爱护的。因此,人应当在自我爱护的同时,不要损害了他人的自我爱护,即孔子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此,人本于自爱而爱人,人要想自我树立,就必须让别人也得以树立;人要想自我成就,就必须让别人也自我成就。此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孔子认为,人之自爱爱人,秉承于天道自然,是人们与生俱来的自我关爱同时又彼此相爱的本性。涵养这一本性,就会形成良好的文明习惯,进而结成稳固的人类社会,所谓“性相近也,习相远也”。男女真诚相爱,才有美好的婚姻、家庭、后代;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彼此相爱,才有和睦幸福的生活;家族与家族之间和睦相处,才有更大范围的社会、国家;各种社会、国家和睦相处,才有一个和美的世界——“天下”。

如此简单而朴素的真理,各种文明在发展的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而一再将它忽视和背弃,而等待这些文明的,则是灾难和毁灭。从古至今,对这一准则、核心和基础的否定,带来的只是混乱、邪恶与迷惘。在孔子及其后学所处的晚周时代,杨朱学派主张“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的极端利己主义,但这派学说一“鸣”而亡;墨子主张大公无私、兼爱天下,但这种“无父无君”的“兼爱”,不是从人的自爱、从父母、家族、社群、国家之爱中自然生发出来的,因此被孟子直斥为“禽兽”之论,不久也归于消沉;荀子从人的自爱引导出人性恶的结论,因此主张以礼、法控制人性,其弟子以法家功利主义的思想帮助秦始皇统一中国,但不能使中国社会长治久安;道家思想指天地为“不仁”,其无为而治、小国寡民的理想,尽管饱含爱惜民力物力的生态智慧,但毕竟不能适应秦汉以降大一统的国家局面。只有孔子开创的儒家思想,秉承三代以来“敬天而爱人”的文明智慧,其自爱爱人之学说,顺乎人性,映照天心,和睦家庭,协调社会,安定国家,保持文明,诚人类相处之道、人生幸福之道、文明生长之道、宇宙终极之道!

明儒陈白沙临终遗言曰:“孔子之道足矣,愿勿画蛇添足。”呜呼!此真彻古彻今之至理名言!后人不学,妄以仁爱之道为虚幻,文明社会因此丧失一体遵循之普遍真理与人道准则,人人自私自利、社会乱象丛生。《礼记·礼运》曰:“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观之西方社会,若合符节: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宣称“战争是万物之父,也是万物之王”,“一切都是通过斗争而产生的”;普罗泰哥拉宣称“人是万物的尺度”;德谟克利特则认为“一切事物的本原是原子和虚空”,在这些学说以及现实变化的影响下,一度繁荣的雅典社会陷入难以自拔的危机:“每个人都想成为中心,成为‘原子’而独立于他人,这些‘原子’和‘尺度’凑在一起,互相碰撞,形成了一团‘混乱’、一阵‘旋涡’。”[1]个人主义、无政府主义充斥的雅典公民大会,宣判了自己伟大哲人的死刑,也宣布了自己城邦与自己文明的末日临近了。

同样,处于另一极端的基督教思想,颇类似于墨子,甚至主张“有人打你的右脸,你应当把左脸也给他”,著名犹太裔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对此评论说:“这是注定不可能的事”,因为这超出了人性所能忍受的限度。基督教统治西方社会一千年,最终归于失败。近代个人主义要么如霍布斯那样认为人性邪恶因此必须实行绝对君主专制,要么像启蒙主义思想家那样相信,凭借理性判断,一种个性独立、自主发展的自由社会,一种民众普选产生的民主政府,可以让人在法律的范围内随心所欲地追求自由。启蒙主义的理想在当代一一破灭:首先,人的理性判断是不可靠的,经常遭受情绪、欲望、私利、虚荣和错误信息的误导;个性独立与自主发展的“自由社会”由于极大的盲目性而经常陷于混乱;民众普选产生的政府同样可以采取极端专制的政策,民众的“多数专制”比君主、贵族以及知识精英造成的“少数专制”更加可怕。不可持续的灭绝式的经济发展,就是在民众的普遍拥护、各国政府和企业的积极贯彻以及媒体频频施放的信息烟雾中实现的。曾经断送了希腊文明的这种“原子个人主义”,此刻正在断送以这种启蒙思想为指导的现代文明。

是仁爱和谐,还是矛盾斗争,是中国世界观与西方世界观之分水岭。西方社会,自古希腊以来,矛盾斗争的观念深入文明性格,一直贯穿到当代社会。强国之间、强国与弱国之间,一国之内富与贫、旧与新、此种族与他种族、此宗教与他宗教、此党派与他党派……永远争斗不休;热战未停,冷战又起,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背叛、母子相杀、朋友相欺,惨祸连连,永无宁日。苏珊·桑塔格在1967年《游击队评论》上发表《美洲在发生什么》一文评判道:“白种人是人类历史之癌;他们以自己创造的意识形态和技术成果,在所到之处,灭绝当地人口,破坏生态平衡,现在则威胁着人类本身的存在。”[2]1552年出版的西班牙卡萨斯神父(1474~1566)的著作《西印度群岛的毁灭》,详细记录了白人殖民者对美洲土著文明犯下的一笔笔滔天罪行,可以为桑塔格的见解提供历史支持;大工业化生产所造成的全球生态灭绝,可以为这种见解提供当代证词。

与之相反,孔子以“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为人生理想与社会理想,其仁爱精神的最高境界是“与物同体”、“天地万物寄乎一身”,即把对自己、亲友的爱,推而广之,扩而充之,博爱天地万物,与万物同体共生,天人合一。《易传》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系辞》下)洋洋乎盈天地之间者,生命也。生命之流广大无边,受天恩地养,显天地之大德。圣人之圣,在于其能守仁爱之位,理财养生,正辞教化众生,使之合乎大生广生之美德,不为非作歹、不暴殄天物,则宇宙之正义以存,万物之生命得畅,生生之谓仁,即让一切生者得以畅遂其所生,而天下得以入康宁和美之境。

仁爱乃宇宙保合太和之道。孔子叹道:“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之无言而妙,正在其四时运行而不紊,百物生焉而不乱,生命自我平衡,自然生生不测,其神也夫!神者妙也,“妙万物而为言”(《易传·说卦》),万物之美妙天成,正天地仁爱之明证。

孟子以“孺子入井”验人性之良知,可谓道出千古历史之奥秘、万千文明之枢机:只要人尚存一点天良,谁都会不加思索地伸出援手!此天然“恻隐之心”,就是“仁爱之端绪”、“人性之根苗”。孟子以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概括人性之端苗,所谓“仁、义、礼、智”四端,乃人之良知良能,不思而得、不学即会。朱子注曰:“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盖人视孺子,皆有怜惜之情,其溺于井,则焦急与伤痛油然而起,一点即通,故不待思索,手已伸出、身已飞扑井边矣!此天良、此仁心、此“不忍”之情,真疾如闪电,不受后天人为控制操纵也。此天良之一闪,乃乾坤万有之根基,文明社会之胚芽。凭此一点天良,扩而充之,善言善行,如泉如火,“沛然莫之能御”。中国文化,于此善恶之端,褒贬分明。现代哲学史家冯友兰尝云:“良知乃一假设”,熊夫子十力先生当面斥责道:“若良知是假设,则全部中国文化从何谈起!”

2002年2月24日中午,时当农历正月十三,全中国尚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气氛中,北京一个普通家庭却遭遇了灭顶之灾:这家21岁的儿子马晓明,这个北师大附中的高才生、天津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三年级的学生,此刻仍在隐瞒着因四门功课不及格被学校劝退的事实。尚不知情的家长忙着为他“返校开学”做准备。眼看事情败露,这位家长、学校、邻里心目中的“好孩子”,情急之下,先用电饭锅的电线将慈祥的奶奶勒死,又用门后的斧子把父亲砍倒在血泊中,然后走到隔壁套房里,告诉尚对此一无所知的母亲,这瞬间发生的惨绝人寰的血案。马晓明说:“妈妈,咱俩一块死吧!”这位母亲劝自己的儿子:“你爸爸才40多岁,咱们去救救他,兴许他还能活下来呢?”结果马晓明的父亲在送往抢救的途中,因失血过多而死亡。两条无辜的人命,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一个父母师长为之操劳多年、辛勤抚育、大有希望的青年,就这样彻底毁灭了。[3]

类似的事件在2002年的春天,伴随肆虐的风沙,掩埋了人们心头刚刚萌生的新绿:就在马晓明杀父灭祖的前一天,2月23日,清华大学四年级学生、被学校推荐保送上研究生的北京青年刘海洋,向北京动物园的五只狗熊泼硫酸,被当场抓住;3月18日凌晨,大钟寺派出所接报案:大学生马忠义从网吧出来,从女生宿舍二楼厕所窗户爬进去,用随身携带的绳索、不干胶将两名女生捆绑,尽管他最后被一个女生劝住,但从他身上搜出的作案工具有:仿真手枪、匕首、钳子等等。比这些更惨烈的,是2月27日晚20时许,国际知名基因科学家、复旦大学教授、曾在北京大学讲学、38岁的旅美学者黄谷阳,在美国枪杀自己的同行、前上司、同为杰出基因科学家的俄裔女学者霍兹马耶尔,然后自杀。同样惨烈而令人心寒的,是北京31岁的助理工程师占宏建因父母拒绝为其偿还30多万元的赌债而于2002年3月10日将双亲杀害;而一位留美女博士2002年春回国探亲,因为无力满足父亲的经济要求,熟睡时与丈夫同时被自己的父亲杀死!案发地就是孔子的故乡、以礼仪之乡闻名的山东!

如今,父子相杀、兄弟相残、夫妻背离已是“司空惯见浑闲事”,正是孔子预言的“亡国败家,先去其礼”的近代社会历史进程的必然结果,是“子弑父、臣弑君”的所谓“礼崩乐坏”之社会历史情势的重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如果人的心中没有起码的仁爱,一切礼乐文章、一切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学术制度,难道不是等同虚设吗?当马晓明犯下弑父灭祖的滔天大罪以后,他仍然仅仅想着自己,因此他建议母亲与自己一起自杀,似乎母亲以及世上的一切都是为他个人存在的!这真是霍布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和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绝好注脚!从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到那位国际知名的大学教授,这些精英人物竟然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还能指望那些没有受到良好教育的平民百姓什么呢?不容争辩的事实是:我们的教育制度、我们的文明制度本身出了根本性的问题,必须对这些最根本的制度及其观念,进行全面的反思。

反思的第一步,是全面审理自牛顿、培根以来的机械—工具自然观,达尔文以来的“竞争进化”的生态观,霍布斯以来的个人主义社会观,笛卡尔以来的主观主义—客观主义二元分裂的知识观、理性观,卢梭以来的启蒙主义政治观,亚当·斯密以来的经济观,等等,指出这些世界观的非本真性、不可持续性,重建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精神,以天人互动、天人和谐、万物同体为基本旨趣的中国世界观。

仁爱和平是中国人的最高道德理想,全民族的最高信仰。“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里仁》)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朱子曰:“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孔子之道,一以贯之:从自爱开始,达乎生生之仁;合物我为同体,尽天人之和谐。孔子之道善矣美矣,无以复加矣!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