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易》之传播哲学:富有其业,日新其德
《礼记·经解》载孔子论《六经》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净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书、礼、乐、易、春秋,又称儒门“六教”。
六教之始为诗教,所以涵养人温柔敦厚之性情,此为人为学之根本;其次为书教,将涵养学问通达于天下之实际,此为人为学之大用也;乐教使人广大博厚、和平温顺;易教使人高洁深沉;礼教使人恭敬、谨慎、庄严;春秋教使人深明历史大义。《庄子·天下》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最能概括六教之旨。董仲舒《春秋繁露·玉杯》云:“《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智。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儒门六教,立人于深沉博大之境界,教人以温柔敦厚之性情、恭敬严毅之品节,乃中国世界观之灵魂,中国文化之瑰宝。现代儒宗马一浮曰:“推之(六教)一切学术,涂虑虽有万殊,归致原无二理。举一全该,万物悉备。得者得此,失者失此。得之,则智仁圣义中和。失之,则愚诬奢烦贼乱。六艺之教,通天地,亘古今,而莫能外也。”(《复性书院讲录·卷二》)后人不学,焉知六教(又称六艺之教)乃国之根本:多少士子才俊,深入此学,则疑惑涣然冰释,身心从此安泰;多少朝代,废此而早亡,行此则大治!
六教之中,《大易》之教为最高,集中了中国世界观的许多最经典的观念。《汉书·艺文志》称诗、书、礼、乐、春秋为“五常之道”,而“《易》为之原”。《大易》本为上古占卜之书,经孔子晚年研究发挥,去其原始术数之荒谬,存其阴阳大化之真髓,作《文言》、《彖辞》、《象辞》、《系辞》、《说卦》、《序卦》、《杂卦》凡七种十篇解释性的文字,称《易传》或《十翼》,从此,《易》之八卦犹如插上羽翼,飞入中国文化之万里晴空,成为中国世界观之哲理基础,被尊为“群经之首”。
《大易》以阴阳为宇宙之基本要素,从八卦演而为六十四卦,构筑了一幅神奇的宇宙生机运行之图画。《大易》以乾坤两卦为门户。熊十力在《乾坤衍》中说:“圣人所谓乾者,乃生命、心灵之都称耳(都犹总也)。圣人所谓坤者,乃物质、能力之总名耳。”[1]故阳也,乾也,宇宙生命力之刚健性也;阴也,坤也,宇宙生命力之柔顺性也,二者和合而成万物。乾卦曰:“乾:元,亨,利,贞。”孔颖达《周易正义》引《子夏传》曰:“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贞,正也。”尚秉和《周易尚氏学》引扬雄《太玄》,以为此乾卦四德即春夏秋冬四时,并配东南西北四方,甚当。元者,春之元气萌动也;亨者,夏之草木修长也;利者,秋之丰收和谐也;贞者,冬之敛藏正固、以待阳春也。四时运行不息,天德刚健之成就也。
《大易》乾卦以“龙”为象征,从潜藏不露、初现田间、终日警惕、忽高忽低,到飞龙在天、大展宏图,再到亢龙有悔,终以“群龙无首,吉”,完整描绘了万物潜藏、萌芽、发展、壮大、挥洒、消耗、衰竭、变化之生命全过程,尤其“亢龙有悔”的象征,告诫人们:龙飞过高,则远离大地,必招悔恨之灾。以此观工业文明发展至今日,工商膨胀、沸反盈天、大地毁坏、生态灭绝,最终无以为继,正是“亢龙有悔”之象,若现代文明之巨龙,仍然亢奋不改,则自我毁灭,势所难免。“群龙无首”象征万千生命相互依偎、共存共荣,无一物自居为首,则宇宙生气跃动,勃勃不息,并育不害,生态和谐,则“吉”——天下大治也。
西方世界观从来对宇宙本质这一最根本问题,无正确理解:希腊时代认为宇宙的本质是物质元素及其构成(从泰勒斯到亚里士多德);基督教时代认为是上帝;近代以来又借助科学发现,认定“世界是物质的”,因此要统治世界就要征服自然,最终毁灭了自身存在的基础。西方世界观离宇宙那神秘而直观的本质(本原)仅一步之遥,而中国世界观在2500年前即已跨出此关键之一步:世界既不是纯然物质的,也不是纯然精神的(比如上帝),而是物质与精神的神秘统一体——生命。世界是生命的,意味着:世界从无机物向有机物、生物、人的发展是早就蕴涵在宇宙原本的大生命中的,而非偶然的结果;世界是生命的,意味着:宇宙大生命,在终极的意义上是不可认识和操纵的,人应当爱护它而不是占有它、破坏它。熊十力曰:“圣人作《周易》,反对古帝王所利用之天帝……而创明体用不二之论。(体者,实体之简称。用者,现象之别名。)……此论既出,不独天帝无可迷信,而古今哲学家谈本体者之种种错误皆可避免。”
《大易》之学,以“体用不二”立宗。体者,实体也,宇宙之本体也;用者,功用也,宇宙之现象也。中国世界观认为:宇宙之本体或实体,就是宇宙万物一一蕴涵之生命,每个事物,作为现象分享着宇宙大生命,分担着宇宙大生命的责任。个体生命与宇宙生命休戚相关,本来不二。“乾卦”《彖》辞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彖者,断也,断定一卦之义。乾元者,春之阳气也,宇宙之生命也,万物因之萌生,自然因之繁盛;夏云时雨,出入无形,而滋润群生;秋阳大明,六龙飞舞,大地成熟;道行变化,迎来冬天,万物静定精神,保全太和元气,守持正固,以待来年生长。首出者,返于元德春气而出万物,所谓“贞下起元”,庶物者,群物也,众生也;如此循环不息,节序不扰、万物无忧,天下万方可以和美顺昌了。
孔子及其后学为“乾卦”所作的《彖》、《象》、《文言》,可谓美不胜收,尤其是《象》、《文言》以天德启发人德,标举出中国人的伟大生命境界:“《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象者,像也,象征之义;行者,运动也;健者,强壮也。天德健行周流,永不衰竭;君子也应当以之为榜样,自强不息。人若自强,则与天齐;人若自毁,何物能救?中华文明之奥妙,就在于孔子德教之善于鼓舞人上进,而不使之堕落。观西方现代人年满18岁或中学毕业,父母给他的最好礼物是一部崭新的轿车!难怪这种文明“免而无耻”、难以为继了:新车或可便利其行,可人生之正道何在,却付之不问,如此,则车愈快,毁愈速也!
《文言》以君子四德“仁、礼、义、事”配“元、亨、利、贞”之天德,以“潜龙”比喻君子遁世而无忧闷,“确乎其不可拔”;以“终日乾乾”教诲君子“进德修业”、“与时偕行”;以“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来形容宇宙生命处于大地绿色和谐之中,天下文采焕发的盛景;而以“知进不知退,知存不知亡,知得不知丧”形容“亢龙”自我膨胀、最终自我毁灭,只有圣人“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能振刷生命美德,挽救社会衰颓,深含文明智慧;并总论乾德,催人毅然担当、澄清天下:“乾、元者,始而亨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文言》标举“乾德”普惠天下之仁,其刚强劲健、居中守正,通体不杂,纯粹至精;《乾卦》六爻之变化过程,曲尽万物之情;人顺时守德,则如骑龙御天;行云降雨,德惠万物,则天下太平矣!
宇宙鼓乾德之刚强而健进,秉坤德之柔顺而滋养。《大易》坤卦《彖辞》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广大,品物咸亨……”熊十力《乾坤衍》以乾卦彖辞“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与坤卦彖辞“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并举,论曰:“始万物者,德莫高于乾元,故称‘大’。承乾生物者,德莫高于坤元,故称‘至’。”熊十力以“元”为“宇宙实体”之谓也,“克就乾而明示其元,则曰乾元;克就坤而明示其元,则曰坤元。”故乾、坤本于一元,乾为生命、心灵,坤为物质、能量:“总之,生命和心灵、质和能,同是宇宙实体内部含载之复杂性。有先隐微而后凝固粗大(谓质和能),有先隐藏而后随缘出现(如生命运乎物质中,必待有适宜于生物发育之条件,一切备足,生物才得生长,生命才得活跃,是谓随缘出现),改造闭塞沉坠之物质宇宙,为生命力活跃、光焰腾腾、生机洋溢、进进不已的宇宙……人生与大自然浑然为一完整体,不可分割。易言之,人与大自然同禀受一大生命以生……吾人从实用方面,惯习于以大自然为外在之物理世界,而忘其与吾人同一生命,是不谬也。”[2]
吾人生命与大自然之生命本来不二,密不可分,大自然非吾人之外、受吾人实用理智摆布的物理世界,而是吾人以及一切生命同呼吸、共患难之生命共同体、生态共同体,自然受摆布、受伤害,吾人生命也受摆布、受伤害;自然被毁灭,吾人也必然毁灭。此中国世界观之一贯见地,判然有别于西方世界观对待自然、人生之实用主义态度也。从孔夫子到熊十力,此圣学血脉,一气贯通,脉络分明;天下国家,得之则生,失之则死,毫厘不爽也。熊十力直斥西方哲学唯物唯心之说为“戏论”,不悟宇宙本体为心物一体之大生命;同时批驳现代哲学在知识论上“钻来钻去”的小儒气象:“学人厌闻实体之谈,此是大谬。宇宙无根源,人生无根源,断无此理……实体是万物各各所本有的内在根源……人生(若)无有刚健、大生与富有、日新之乐趣,而圣人倡导‘裁成天地、辅相万物’之伟论,亦难振导迷惑、委靡之群矣。”
现代人群之迷惑、委靡,正因为盲从根本错误的西方世界观行事,结果天人两伤、作雾自迷:认物质为本体者,必以心灵为副产品而徇物伤人;认精神为本体者,则必以人生为副产品而奢望天国;否弃本体论、在知识论、语言论中“钻来钻去”者,则堕落为专家之狭隘,丧失学问引导人生之伟大意义。与此种种颠倒妄见相比,“《大易》立义,直捷肯定万物,直捷以万物为主……一元实体,万物既资取之以为自己所本有之自根自源……其源深远,其流不竭。”《大易》义海广大丰富,确为民族生命之“大宝”,人类智慧之宗极:“此孔子《大易》所以肯定乾坤或万物为真实,而收摄实体以归藏于乾坤或万物……皇哉《大易》!体用不二之义(皇,犹大也),徵诸万有而不谬,洞彻理根而不疑,百世以俟后圣而不摇,可谓至矣!”[3]
《大易·系辞》以及《说卦》、《序卦》、《杂卦》诸传,乃中国世界观之最经典阐述。《系辞》开篇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尊卑犹高下也,天为道体,高出万物之上;大地万物依道体而生,故对道体而言,处低下之位,如此乾坤定、贵贱别,天地井然矣。天道自然不受尊崇爱护,人欲盈天、人情汹汹,则乱象迭起,不一而足。动静无常、刚柔无序,宜乎天下大乱矣。方犹道也,有道聚乎有道,则并行不悖;万物群生群养、分合有序,则并育不害;顺之则吉,逆之则凶,道法自然,则天地大顺、万物繁荣;反之,人为造作、破坏自然,则天地毁、万物灭矣。《系辞》从天道自然观开始,以社会人文观为归趋:乾德刚健,生生不息,人返身体认,则知天道自然之生命、之心灵、之气魄而自强不息,如此久远深厚,贤人之德可保世界久久不息也;坤德柔顺,生养万物,如此光大贤人之德,而成就世界丰富优美之事业也。得天下之理,处天地之中,葆天地万物于不息美盛之境,可谓大成也。
《大易》之道,涵盖宇宙万物:“《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易》道之规模神韵,与天地相同,所以尽涵万物之理。仰观天文,则日月昭昭,繁星闪闪,运行不息,井然不乱;俯察地理,则山川大地,四时相生,百花盛开,繁茂葱茏;人以美德配自然,则与天地相仿佛,所行不违自然;良知周流乎万物,仁爱之道匡济天下,则所知无过不及;广泛施以仁德而又不流荡失检,乐天道之成,知天命之常,所以没有忧虑;安于大地之德,而敦以仁义之教,所以能泛爱众生。《易》道广大,取法天地、化育无穷,而无过失;曲尽细密、成就万物,而不遗微小;畅通昼夜、阴阳、鬼神而无所不知;所以神妙无方、不拘一体,而变化无穷也。
“易”者,变易也,不易也,犹仲尼于川上,睹不息之逝水,而知不逝之道体、不变之真常。永恒变易的,是万物的形相;永恒不变的,是万物的本质、道体、生命。万物之形相昙花一现,万物之道体则生生不息。“比夜色更快降临的,是死亡!”余少年无知,有此诗句;而今,回归中国世界观,余焕然一新,知“将一切死亡推入浩浩不息之巨流”的,是永恒的生命!“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宇宙以乾德刚进、以坤德厚载,不息运行,这就是道。继承此刚进开创之道,就是善行;蔚成此厚载孕育之功,就是德性。道显现于宇宙之仁德,潜藏于万物之功用,鼓舞万物而无圣人经营天下之忧。宇宙之盛德大业,无人能过之!无限丰富是宇宙广大之事业,日新常新是宇宙美盛之德性,生生不息是宇宙变易(易道)的本质,穷极易卦之数而推知未来,才是占卜的本意;通达变化之道就是成就万千事物;阴阳变化、生生不测,这就是神。
中国世界观,何其广大深邃!何其神圣美丽!她从万物生命的最深处体认阴阳不测的玄机,发而为乾坤合德、刚进温柔之道,万物彼此相爱、唇齿相依之道,宇宙生机充沛、活力四溢、生生不息之道。死亡作为万物变化的环节被淹没在生生不已之洪流中,宇宙丰富无比,日新常新,是一切生命和谐共存的幸福家园。《易》之占卜,本意在超越自身,洞悉未来,通达变化之道、之机,而归依于天道自然生生不测之神妙。这就是中国人理解和信奉的神、圣、道、德、天、命、性、理;这就是中国世界观的根本信念: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她存在的意义,任何超越她、贬低她、毁灭她的世界观,都是根本错误的;世界存在的理由、本原和意义,就在世界之内,在她的美丽和神圣中,在她的不可解析与操纵的、伟大而完整的生命中。
《系辞》曰:“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子曰:‘夫《易》何为者也?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存乎德行。……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兼三才而两之……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道也。”
《易传》之学,深广无极。乾德光大生命,坤德广育生命,乾坤合德,则开启万物之德慧,而成就美好的事务,包涵天下之至理。天地有生生之德,圣人守仁德之位。治理民财、正其辞令、禁其非为,则天下家国正义树立起来。精于正义之道,则国用无穷也;和利以安众生,在崇敬道德也。天、地、人三才和谐,万物文理井然,天下大吉也。变易之道,使居安思危者平安,使掉以轻心者倾覆:慎始慎终,其道久长;反之则废。万物之机变,甚可畏也。《论语》二十章,归结为“君子知命”,亦同一旨趣也。《说卦》、《序卦》、《杂卦》分说各卦义理及关系,从“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始,而以“君子道长,小人道忧”终篇,与《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说若合符节,表明《大易》之哲理,深涵文明兴亡之历史智慧,故为万世之宝典、人文之辉光也。
《大易》由宇宙天道观降而为历史社会人文观,《春秋》则反之,由历史社会人文观而上推为宇宙天道观。马一浮称《春秋》大义,当求之《论语》、《孟子》,次为董子《繁露》、司马迁《史记》,再次为公羊、谷梁传,并称“非义精仁熟,不容轻说《春秋》”,甚为精当。孟子引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可谓《春秋》总纲。如此,才有君子小人、凡圣、义利、夷夏、治乱、王霸、人禽、德刑诸辨,“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史记·太史公自序》)可谓概括精允。马一浮曰:“邪说暴行,弑父弑君,此何事耶?孔子无位,而托二百四十年南面之权,一以义理裁之而已。二百四十年如此,二千四百年亦如此。”(《复性书院讲录》卷二)观今日世界,四海皆有求治之心,而无天人太平之策,惟反之经典,措之时宜,方有重生之望,而无灭绝之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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