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与瓶颈

四、问题与瓶颈

中国文化产业集聚发展，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起步，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规模和成就，但是从总体上看，无论在集聚发展的规模和导向，还是在集聚发展的管理和效率方面，都处在初级发展阶段。

我们课题组对北京、上海、山东、江苏、安徽、广东、广西、湖北、湖南、河北、云南、四川等15个省、市，包括省、市和县三个层面，涉及文化产业集聚发展的管理和从业人员进行了问卷调查，包括当地政府管理部门、产业园区的开发商和管理人员、相关文化企业的管理层和员工骨干、有关行业协会和中介机构等。我们发放调查问卷350份，回收327份。

表5　文化产业集聚发展问卷调查的分布地区

他们在问卷中对文化产业的集聚发展十分关切，针对当地文化产业集聚发展，提出存在问题最集中、亟待研究解决的是如下六个方面。其他还涉及:政府的服务职能不到位，尤其在企业入驻后的服务没有跟上;中小企业的投融资难以解决;多头管理和资源分散;缺乏综合管理的优秀人才等。

表6　各地对文化产业集聚发展提出的问题

他们在问卷中都认为:推动文化产业的集聚发展是非常必要的，但是，突破现有的瓶颈也是非常紧迫的。相比较而言，在北京、上海、杭州、镇江、常州、佛山、顺德、深圳等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受访者对于文化产业集聚发展的满意度比较高，而中西部城市的受访者中，则对文化产业集聚发展的满意度比较低。他们共同反映了一些带有普遍性的瓶颈，亟待研究解决。

图21　各地对文化产业聚集发展提出的问题(频度)

(一)缺乏产业导向

许多地区文化产业的集聚发展，缺乏产业的战略导向。许多园区的出发点是贯彻长官意志，追逐时政热点，喜欢一时的轰动效应，既没有依托科技进步和创意开发，形成企业的集聚，也没有配合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长远战略，难以对周边产业和环境形成良好的带动作用。比如: 2009年春夏，广西桂林等地下属的一些县级市和区，在当地经济欠发达，地方财力比较有限的情况下，根据当地领导的意志，提出要大力发展动漫游戏产业园区，大力开发动漫游戏产品，脱离了当地的文化资源和具体条件而难以实施。

(二)同质化的竞争

一味地进行模仿，造成不同集群之间的同质化竞争，缺乏对产业创新的投入，使本地文化产业长期缺乏核心产品，形成一哄而上，多而散，小而弱。不少政府官员和从业人员都指出:挂“国家”牌的动漫产业基地已经发展到49个，其中包括文化部命名的国家动漫游戏产业振兴基地，此外还有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广电总局、科技部等命名的国家数字媒体技术产业化基地、国家动画产业基地、国家网络游戏动漫产业发展基地、国家动漫创意产业基地园区和人才培养与研发基地、国家软件产业基地、国家动漫产业发展基地等六种园区，仅在北京就有9家不同名称的动漫游戏基地。这种多头管理、多处挂牌的情况，也是造成同质化竞争和资源浪费的原因。

国家有关部门已经注意到这一现象，正在加强归口管理。江苏媒体曾经批评:“南京除了浦口高新区软件园、江苏文化产业园、市数码动漫产业园等三个市级动漫产业园之外，南京几乎每个区也有自己的动漫产业园。但南京的动漫园区还存在一定的‘软肋’，就拿三个市级动漫产业园来说，虽然获得了国家动漫产业园的称号，但还有待完善。”这些产业园平均一个园区只有4个动漫企业，难以形成集聚效应。^[26]

(三)缺乏服务平台

优良的服务平台是文化产业集聚发展最重要的土壤。然而，一些地方政府热衷于用园区来圈地和挂牌，热衷于以廉价的土地和招商的回扣进行招商引资，热衷于短平快地出政绩，造成轰动效应;却无意在打造产业公共服务平台、改善创业条件、培育人力资源、培育多层次市场、提升城市工商业环境等软件方面付出艰苦而长期的努力。这是许多文化产业园区发展缓慢的重要主观原因。

有多位从业人员在座谈中提出:文化产业园区是否挂国家级和省级的牌，对于入驻企业的实际作用不大，比如有些园区挂上国家级、省级、市级文化产业示范园区的招牌已有一段时间，主要的贡献是在政府主导下，举办了一些文化节庆活动，但是迟迟没有建立和完善科技开发、投资融资、产权交易等产业公共服务平台，难以吸引入驻企业特别是吸引国内和国际的龙头企业，无论在规模增长还是在主要效益指标等方面，都未能达到国内文化产业园区的先进水平。

(四)缺乏配套政策

一个文化产业的集聚发展项目或者园区，需要政府在投资融资、科技开发、项目创新、土地使用等方面的配套政策。许多从业人员反映:文化产业的集聚发展，虽然有政府的大力提倡，但是土地、房产、税收等配套政策没有完全落实。比如:顺德陈村花卉世界，是具有世界级规模的花卉园林文化产业园区，但是由于它使用了一部分基本农业用地，因而无法兴建永久性建筑，企业落户在园区也无法进行工商登记，目前的土地政策难以对花卉园林文化产业项目进行变通。

多个城市的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反应:《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服务业若干政策措施的实施意见》(国办发〔2008〕11号)指出:国家积极支持以划拨方式取得土地的单位利用工业厂房、仓储用房、传统商业街等存量房产、土地资源兴办信息服务、研发设计、创意产业等现代服务业，土地用途和使用权人可暂不变更。这是宏观上的提倡，但是怎样落实这些政策，各地差异很大。上海首倡的旧厂房、旧街区改造“五变三不变”政策在上海很成功，让人们羡慕，可是在外地就难以贯彻^[27]。

(五)管理模式欠佳

一个文化产业的集聚发展项目或者园区，涉及许多方面，包括土地所有者、园区开发商、入驻企业、当地居民、周边企业和社区、当地政府等方面的利益和要求。只有通过柔性互动和充分协调，兼顾各方面的利益而形成合力，必要时需要牺牲短期利益，以获得长远利益，它才能获得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但是，许多省、市欠缺的恰恰就是这种科学而有效的管理机制。

比如:2006年利用杭州蓝孔雀化纤公司旧厂房建设的杭州LOFT创意产业园区面对入驻艺术家虽然多，但是园区产出效益很差，上交税收甚微，当地政府和业主都不满意的情况，曾经联合杭州电视台共同邀请我们团队参加研讨，各方热烈研讨的焦点就是:如何建立各方共享与合力的园区发展机制。

(六)缺乏核心产品

文化产业集聚发展的根本目的，是提高文化产业的核心竞争力，扩大中国文化产品在海内外市场上的占有率。但是一些产业集聚项目，难以推出优质的核心产品，缺乏打入海内外市场的能力。2007年7月北京大学产业集群研究团队在深圳调研创新集群的过程中，了解到深圳环球数码媒体科技有限公司历时3年，汇聚100多位艺术家制作并且发行，总投资额高达1.3亿元的中国首部全三维数字动画魔幻电影《魔比斯环》，票房收入不足500万元。再如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作为国家动画教育基地历时6年制作的国产动画电影《小兵张嘎》，无法被国内电影院线所接受，迟迟不能在国内电影院上映，上千万元的投资难以获得商业回报^[28]。这些集聚大量人力物力的项目，尚且结果不佳，其他集聚园区更有多年未形成核心产品的。

在这次问卷调查中，受访者还表现出对中国文化产业集聚发展的很高积极性，热情地提出了许多建议，集中在落实扶持政策和配套措施、建立和健全产业公共服务平台、培育文化要素市场和消费市场等多个方面。

表7　中国文化产业集聚发展问卷调查中的建议关键词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