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熟悉而陌生的领域
非言语传播可谓我们生活中形影不离的陌生伙伴,说它与我们形影不离,是说它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说它陌生是人类对它的系统研究和了解刚刚开始,有许多现象和规律还未被人类认识。美国著名体态语研究者雷·伯德惠斯特尔估计:一个人平均每天只用10分钟讲话,平均每句话仅占2.5秒,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利用非言语手段向外发出信息(33);而且,“在有两个人传播的局面中,有百分之六十五的‘社会含义’是通过非语言传送的。不完全清楚他是怎样计算的,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从人类传播中得到的信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暗示的方式”(34)。这里所说的“暗示的方式”指的就是非言语传播。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长期以来,我们对言语语言的研究极为重视,获得了关于这一传播手段系统而科学的理论知识。下面我们就运用成熟的言语传播理论去比较非言语传播的特点及规律,找出非言语传播与言语传播的主要同质性与异质点,以加深我们对非言语传播这一熟悉而陌生的领域的认知。
1.同质性
言语传播和非言语传播均是人类表情传意的手段,都是信息传播的语码系统,同属于语言传播范畴。言语传播和非言语传播一样,均使用符号传递信息。言语信息使用的符号是语词,如英语用“butter”来指代黄油这一食物;而非言语传播使用的符号则是除语词之外的一切表意符号,包括手势、面部表情、时间、界域等。比如,我们与所爱的人接吻,那个动作符号“吻”便代表我们内心的情感。言语的符号代表的是一种感觉、感受、思想、概念,而并非就是这一事物,因为,你总不能把“butter”(黄油)这个词涂在面包上。非言语传播符号同样如此,一颦一笑、一挥手一眨眼都是用来传达感情、思想和意图的。
言语传播和非言语传播均是在一定的语境中发生的,语境左右着言语符号和非言语符号的含义。“我的眼中只有你,只有你我无法忘记。”这里的“你”是谁?在电视广告画面所营造的语境中,我们知道了谜底:×××矿泉水;然而在音乐电视中,“你”则是一位“让人无法忘记”的妙龄佳丽。非言语传播更是如此。比如,某人举起手,这个符号可能表明他是足球场上的裁判、拍卖会上的竞标者、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学生……这一切含义的确定完全依赖于“举手”这一非言语动态符号所处的语境。
言语传播和非言语传播总是相伴而行,密不可分,共同承担着“全息化”的信息传播任务。言语(说话)本身就是一种人体动作,而言语的语速、语调、语气、语量等非言语因素又是言语重要的表意成分;进行言语交际时参与信息传播过程的绝不仅仅是说出来的话语,而且还包括说话人的手势、发式、服饰、表情以及说话的时间、地点等非言语成分。
言语符号和非言语符号均可能具有多义性,如果不注意信息传播的特定语境,就很容易造成误解,引起歧义。请看下面短文:
郑人谓玉未理者为“璞”;周人谓鼠未腊者为“璞”。周人怀璞,谓郑贾曰:“欲买璞乎?”郑贾曰:“欲之。”出其璞视之,乃鼠也,因谢不取。
如果上面这个故事说明了言语符号多义性给信息沟通造成了障碍,引起了误解,那么,下面这个故事便很好地说明了非言语传播符号的多义性同样能导致解码上的极大差异:
一位巫师在愚弄几个农民,看见阿凡提走过来,便叫住他说:“阿凡提,我用手势向你说话,你能不能用手势回答我呀?”
“当然能!”阿凡提爽快地答道。
于是,巫师伸出一个指头,阿凡提马上伸出两个指头;巫师又伸出五个指头,阿凡提立即伸出拳头,然后扬长而去。
巫师连连点头赞道:“回答得妙!回答得妙啊!”
农民们看得莫名其妙,问巫师:“你们用手势一问一答,到底是什么意思?”
巫师说:“我伸出一个指头,是问真主只有一个,对吗?阿凡提伸出两个指头,回答说真主不是一个,是两个,因为穆罕默德也代表真主;我伸出五个指头,是问他每天五次礼拜做不做,他伸出紧攥的拳头,表示他对做礼拜从不放松。这样看来,阿凡提不仅是学问满腹的人,而且还是位虔诚的教徒。”
后来,农民们见了阿凡提,问巫师说得对不对。阿凡提大笑道:“完全不是这回事!他伸出一个指头,是说要挖我一只眼睛,我伸出两个指头,表示要挖他两只眼睛;他伸出五个指头,是说要扇我一巴掌,我伸出拳头,是说要砸烂他的脑袋。”
2.异质点
言语传播有正式的语法规则,结构严谨,句子成分主、谓、宾、定、状的排列组合有规可循,不能错置。如汉语的“我很爱你!”不能说“爱我很你!”;然而,绝大多数非言语传播无正式的规则,也难以预见动作发生的先后次序。虽然最近有些非言语传播研究者兴致盎然地要寻求非言语传播行为中以前未曾注意到的行为类型,总结出身体动作的“语法结构”;但是,要想象言语系统那样用语法规则将非言语行为排列组合在一起,就没有明确的证据了(注意:这里不包括聋哑人的手语)。而且,同一非言语行为在不同的场合可能有不同的含义。例如,啼哭可能是因为悲伤、疼痛,也可能是因为激动、高兴,甚至还可能是莫名其妙。
人生下来便具备了语言习得能力,但如果没有家长、老师教孩子念词、造句,给他讲解词义和文法,他是不会说“语言”的。因此,语言是在一生中稍晚的时候,通过接受系统的教育而习得的。相比之下,人生下来就具备了基本的非言语传播能力。比如,没有人教婴儿笑,但婴儿高兴时确实会用笑来表示满足。所以,非言语传播(除一些礼仪性行为举止外)大都是在生命之初即行开始,并在一定的文化环境中经过潜移默化、耳濡目染无意识中获得的,很少有人专门受过非言语传播技巧的教育。
言语传播由可以分离的单词、短语、句子组成,话说完了,文章读完了,传播过程也就随之结束。然而,非言语传播则是连续不断地进行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就不断地进行着非言语传播:你一言不发地坐着,是在传递一种信息;你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也是在传递信息;你既不正襟危坐,也不来回踱步,同样还是在传播某种信息。因此,人们在一起可以不用言语交流,但却无法不用非言语进行信息传播。
言语传播受到一套严格的语言符号规则制约,而非言语传播则受到特定社会规范的制约,因而不同文化系统之间的非言语行为具有一定的差异性。同是握住拳头伸出大拇指,在中国表示“真棒”,在澳大利亚表示“操你的”,在美国表示搭便车。然而,非言语行为也部分地为不同文化、不同种族间的社会所通用,可以作为国际通用的语言。因此,许多人出国后虽然语言不通,但还是用手势、动作、表情等来传递了信息,达到了沟通的目的。
言语传播只通过一个通道实现信息接收。比如,通过听觉感受言语声音;通过视觉逐字逐句解读书面文字信息。非言语传播则通过多种通道同时作用于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感觉器官,使人同时接收多种符号,产生多种感觉。比如,在我对宝贝女儿说“爸爸爱你”之后,我俯下身子,面带微笑,轻轻地搂住她,这样,在一瞬之间我就借助几种不同的非言语传播符号将对女儿的爱这一信息从几个通道同时传递给了她。
言语传播的使用、操作具有可控性,使言语传播符号所负载的信息有出现虚假的可能。比如,你去别人家做客,吃着并不合口味的菜肴,但嘴里却说:“很好,很好。”非言语传播所载荷的“情”则常常会“不自禁”地流露出来,可靠程度高于言语传播。比如,当人们说谎时,往往脸红心跳、眼神不安、躲避对方目光等。这些非言语传播符号很容易准确地暗示出人的本意。
非言语传播简单明了、生动形象、表现力强,可谓“言简意赅”,但却逊于表达抽象的概念,越是抽象的事物,就越需依靠言语语言来表达。“尽管用图片比言词介绍希腊神殿或一个美丽的人是无可比拟的有效,但如果抽象地讲美丽的概念、谈到希腊神殿美在哪里、建筑者怎样想方设法把它造得美丽以及它用于什么目的,这时,语言的真正有效性就变得更明显了。”(35)言语传播与非言语传播相比,则长于表意而逊于表情。大部分人都是用非言语的动作来显示他们强烈的感情的,如愤怒时紧握双拳、拍桌子打板凳,做出青面獠牙状。如果让他们用言语陈述如此愤怒的原因可能很容易,但要让他们用言语而不用动作将愤怒的情绪准确表达出来,恐怕就困难得多了。
言语传播与非言语传播只有在传播过程中密切配合、互为补充,方能构成“全息化”的信息传播方式,取得最佳传播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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