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清于老凤声

四、雏凤清于老凤声——“微家族”之声望

2012年的中秋、国庆双节期间，中央电视台推出了《走基层·百姓心声》调查节目。央视记者们深入基层，对几千名从事不同行业的人进行采访，所提问题是——“你幸福吗？”一时间，形形色色的有趣回答蹿红网络，使“幸福”一词成为年度媒体热词，也引发了中国人对于“幸福感”的思考。

那么，何为“幸福”呢？

“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幸福是每一个微小的生活愿望达成。当你想吃的时候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有人来爱你。”

这是美国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制作的电影动画片《飞屋环游记》中的经典台词，很好地诠释了普通群众对于“幸福感”的理解。因此，谁能让“每一个微小的生活愿望”得以达成，谁就能具有万众拥护、一呼百应的声望。

而“微时代”正是这样一个幸福感暴增的时代。数字技术、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缔造了新一轮的技术革命，使人类的传播活动大踏步地向前迈进，并进一步颠覆了传统的大众传播模式：数字化技术的对象将是一个个身份清晰、个性鲜明的个人，而不再是匀质的、无差别的传统概念中的大众；社会成员信息需求的多样化导致了信息产品的多样化，同时也促使信息产品形态以及服务方式的改变；传统媒体的机制和功能将发生变革，原来的宣传平台将演变为公共话语平台，传统意义上的权威媒体将成为信息

^[1]内容的制作商和提供商。

于是，世界的传媒生态也在潜移默化中提升至新境界。以英国广播公司（BBC）为代表的西方主流媒体早已大举进军新媒体领域。而中国的传统主流媒体也在利用新媒介手段来形成新的发力点。

例如，中央电视台自2011年起开始举办“网络春晚”，每年亮相中国网络电视台；“人民日报微博”最先爆料的“湖南‘上访妈妈’唐慧被劳教”一事，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新华社中国网事微博”三问“殴打空姐案”真相，最终推动了事件的解决。

^[2]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微家族”得益于此，而声望日隆，其成员们众望所归地成为人们生活中的“新宠儿”。人们在与“微家族”的共同生活中收获颇丰，大致可以总结为如下四点：

第一，了解世界资讯，开阔眼界见识。

“朝鲜电影哭哭笑笑，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越南电影飞机大炮，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这是在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广泛流传的一个顺口溜。其中提到的“新闻简报”是早年中国电影院在放映电影故事片之前添^[3]加的“贴片”，曾经陪伴着众多中国人走过了近半个世纪的历程。

在电视机进入中国家庭之前，电影院和大银幕是极为广泛而有效的大众化传播渠道和载体。《新闻简报》就是当年国人集体收看的“新闻联播”。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在露天的广场上，生活在“大时代”的人们共同获取同一种画面和声音，从而获取资讯、增长见识。

相较而言，生活在“微时代”的人们已经可以通过个人化的传播渠道和载体来获取更为细微的信息，极为便捷地了解世界资讯、开阔眼界见识。

2011年1月18日至21日，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美国总统奥巴马于19日晚在白宫举行国宴以欢迎胡锦涛主席到访。

“胡锦涛主席访美吃什么样的大餐？”一时间成为网络上备受关注的热点话题。新华网、中新网等中央媒体纷纷刊文，揭秘美国“国宴”：这次共有225名嘉宾参加国宴，包括美国两位前总统卡特和克林顿，还有影星成龙等多位华裔名人；应中方要求，晚宴以美国菜为主，包括缅因州水煮龙虾、肋眼牛排配脆洋葱、奶油菠菜配土豆、苹果批配香草冰激凌等；现场还有著名乐手演奏爵士乐。

据悉，美国国宴最早起始于1874年，是美国总统给予外国政要最珍贵和最正式的荣誉。办国宴，白宫方面在餐桌布置、颜色搭配、嘉宾表演以及国宴菜谱等方面都煞费苦心。国宴的部分礼仪由美国国务院官员负责，很多重要细节，如贵宾名单、菜肴、餐桌布置等，由美国第一夫人及助手具体操办，每一名白宫女主人都会在国宴上留下自己独特的印记。每次举办国宴时，白宫女主人都会密切关注菜单的安排、餐桌颜色、花的摆放等，以便让到访的外国来宾满意，留下美好回忆。

而胡锦涛主席送给奥巴马总统的“国礼”也备受关注——那是“一幅精美的丝绸刺绣，绣着第一家庭肖像”。据悉，奥巴马的“第一家庭”在其就任总统的第1年，接受了沙特阿拉伯国王阿卜杜拉近19万美元的礼物馈赠；加纳第一夫人米尔斯也很慷慨，她送给米歇尔的名表由18 K金和钻石精心雕琢，价值4.8万美元；日本前首相夫人鸠山幸送给米歇尔9 700美元的珍珠项链；以色列总统佩雷斯送给奥巴马1座铜像，价值8 000美元。通过发达的传媒资讯，人们得以获知丰富的信息，又可以增长见识。

第二，提出热点话题，展开大众讨论。

“郭美美身世没查清，没心情写文案了”“郭美美身世没查清，没心情逛街了”……2011年6月，网络上掀起了针对“炫富女郭美美”的造句接龙游戏。自“郭美美炫富事件”引发关注之后，在众网友的合力搜索之下，关于郭美美身世的各种传言和谜团铺天盖地，将众多网友“弄晕”。有人查到郭美美曾就读湖南涉外经济学院，不过校方表示没有这名学生；不少网友认为郭美美是“一夜暴富”；还有网友分析，郭美美所称的“红十字商会”其实就是“中国商业系统红十字会”，而中国红十字会声明中对“中国商业红十字会”只字未提。

“郭美美事件”的发酵，再次证明了人们网络话语权的增大。这势必使各级部门更加高效、开放、透明。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中国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赵白鸽表示：“‘郭美美’‘捐你妹’等事件是红会改革的推动力。”赵白鸽认为：“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世界，人人都是记者，人人都是发言人，所以想要隐藏也不可能。关键是如何用开放的、真诚的、负责任的态度把事实告诉老百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且需要有很高的能力。”

当然，“微时代”的热点话题并非一片灰暗，其中不乏谐趣。人们已经习惯于对生活进行睿智、幽默的调侃，而且往往引发共鸣。

2012年10月，一篇题为《老外吐槽娶中国老婆的下场》的博文被反复转载，其中对国人充满无奈和喜感的描述引发广泛争议。文章作者采访了多位娶中国太太的老外后写出此文。文中提到“娶中国太太等于娶她全家”“没有隐私”“啥都敢吃”“别跟中国太太吵架”“把自己孩子逼到死”等，似乎道出了一些实情，又使众多网友表示无法认同。

许多网友或借此探讨不同文化的和解之路，或由此畅谈家庭生活的相处之法，或因此感悟爱情婚姻的包容之道。其实，这些话题历来都是网络热议的焦点，且看下面这些言谈，比比皆是：

“爱情不是终极究竟的追寻，每一个聪明人都知道孤独的深度和它的好，可我们也许还是想要一个牵手相伴的人、相邀一个心悦诚服的聆听者。千年的修行，为什么他偏偏是你跨不过去的那道坎？这就是爱情，这一生，总有一个人，老是跟你过不去，你却很想跟他过下去。”——香港言情小说作家张小娴

“自古劝和不劝离，所以你发现中国人的婚姻质量都特别低。我决定成立一个拆弹组，然后发展成婚姻拆迁办。”三联周刊主笔王小峰这样评论婚姻质量。

“人生如麻将。一见钟情是天胡，自由恋爱是地胡，媒妁之言是平胡，勾引别人老公叫抢杠，和别人老公生小孩叫杠上开花，一个情人叫单吊，没有情人叫白板。”——网友以麻将比喻爱情

“夫妻俩过日子要像一双筷子：一是谁也离不开谁；二是什么酸甜苦辣都能一起尝。”——网友

“认识—了解—暗恋—表白—拍拖—约会—挫折—甜蜜—困难—深爱—缠绵—家长—结婚—激情—习惯—儿女—挣钱—烦恼—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皱纹—衰老—苦闷—但身边有你……”——网友谈“幸福的一生”

第三，获取丰富信息，服务工作生活。

如今的网络世界提供了丰富的信息，或推荐新品，或交流经验，对人们的工作和生活多有助益。所涉领域，地下跑的，天上飞的，无所不包。

2012年1月4日，微博上的几幅“春运装备”图引来众网友的强势围观，让人拍案叫绝，并立刻掀起了当年春运的第一波“调侃潮”。其中，“让人远离你的春运装备”最令人称绝：那由无数颗尖尖的铆钉组成的平底鞋，有个很霸气的名字——“拒踩铆钉鞋”，一旦踩到必能血溅五步；叫声惊悚的“惨叫鸡”玩具，双手一捏，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车厢，过道上连垃圾都不敢待着；还有个特霸气的文身贴纸往身上一粘，方圆3尺内立马无人近身，保平安最给力。此外，还有防盗内裤、迷你麻将桌、供电量720日的山寨手机、成人尿不湿、蛇皮编织袋、折叠随手凳等。在这些“春运骨灰级装备”中，最深入人心的就是迷你麻将桌，使人们感叹：“长路漫漫，没准能把车费赢回来！”

2012年10月，奥凯航空新推出的一条航线火了，被多个官方微博转发，网友们戏称这是一条“最令人想哭的航线”。这条新航线“出名”是因为南京到天津原本1小时左右的行程，却硬被奥凯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V”字，带着旅客先到海口转一圈，再到天津，空中行程7个多小时。对此，奥凯航空市场部表示，航线确实存在，但不是“坑人”的，“南京到天津的票不卖，我们只售南京到海口、海口到天津的票”。

2013年7月，一本出版于1989年的旧书在微博上火了起来，书名叫《怎样征服美丽少女》。这本江湖失传多年的“恋爱秘籍”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讲解如何追求女生；全书用43个故事，讲述了43条“征服”法则，还有姊妹篇《如何征服英俊少男》。网友感叹：“如果能早看到这本书，我的人生得少走多少弯路啊！”

第四，满足个人兴趣，提供休闲娱乐。

曾有这样一则民间故事——清朝名臣和珅、纪晓岚曾一同参与《四库全书》的编纂。和珅当时兼任礼部尚书，纪晓岚时任礼部侍郎。两人一起喝酒时，和珅指着一条狗问：“是狼是狗（侍郎是狗）？”纪晓岚不动声色地回答：“上竖是狗（尚书是狗），垂尾是狼。”

类似这种趣味故事，往往只为博人一笑。但如今，经网络传播的“趣味事件”层出不穷，不仅饶有趣味，还颇多深意。

2012年3月，山东省枣庄市多地突现“狼影”，袭击行人，造成多人死伤。“打狼”行动随即展开。3月19日，当地警方成功捕杀了一只大灰狼。随后的23日，枣庄市滕州公安局宣称又活捉了一只白色的5岁“母狼”，并送往当地动物园。这只“母狼”是否曾伤过人，尚未可知；但其“是狼是狗”的争议却引发网友的广泛关注。

一位滕州市民在网上看到照片后表示，这只“母狼”其实是他家养的“哈士奇”，名叫Lady，当天不慎从家中跑出。该市民说，哈士奇是唯一不会狗叫的犬类，他希望将Lady早点带回家。面对“是狼是狗”的疑惑，几日以来热衷于“打狼”宣传的滕州公安局、林业局等相关部门集体沉默了。

前往调查的记者发现，这只“母狼”不仅能听懂记者唤狗的声音，还温顺地走到记者的身边，并允许记者用手抚摸其头部。围观的大部分市民都称，与旁边笼子里的狼相比，这只“母狼”体型明显偏小。

一位对宠物狗颇有研究的市民经过细致观察后表示，从外表看，这是一只哈士奇宠物狗。刘先生解释说，哈士奇狗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其头上有“三把火”（三个条状的毛色），而这只“母狼”头上有三条白色的毛色完全符合这一特征；而且与狼相比，除体型偏小外，这只“母狼”毛色发红，而滕州当地野生狼的毛色是以“灰”为主的保护色。

3月26日，野生动物学家马金生亲临枣庄滕州动物园现场，对这只“5岁母狼”进行现场鉴定，判断其确实为“哈士奇”宠物犬。但枣庄市林业局森保站有关负责人表示，到底“是狼是狗”还需要进行DNA鉴定。

这件“森林狼与哈士奇”的公案一度成为网友们津津乐道、娱乐调侃的对象——

网友：“有一种人叫临时工，有一种狼叫哈士奇。”

网友：“昨日NBA，明尼苏达哈士奇队（森林狼）明显士气低迷，主场86∶93不敌灰熊队，此次失败与中国枣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子曰：“有狼自远方来，不亦捕乎？捕而又捕之，不亦说乎？分不清而不愠，不亦专家乎？”子又曰：“三哈士奇，必有一是狼。择其像者而杀之，其不像而放之。”子还曰：“见狼思捕焉，请自省也。”

如果说，当年的和珅与纪晓岚是以谐音来相互取笑逗乐；那么，今日的“是狼是狗”之争则别有一番讽刺意味。

“微时代”的人们已经习惯在细微之处寻找欢乐。2012年2月，微博网友“破船烂舟”在微博上曝光的一张图片逗乐了网民。卫视频道播报新闻原本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毕竟面对镜头，向全国观众陈述全省乃至全国的大事。但2012年2月5至7日的三天之间，甘肃台的同一位女主播先后更换了任秀娟、玺悦、任玺悦三个名字。这位女主播一天一换、三天连换三个名字的频率，估计也是电视界少见的创举。

这张图片的截屏，不仅笑翻了网友，还在微博上迅速引发热议。兰州论坛官方微博无奈地做出推测：“第一天觉得名字太土了，第二天想了个网名准备开微博，第三天觉得还是把姓加上比较好，出名了就把真名改掉。应该是这样……”演员包雪松也搞笑地表示：“我强烈要求全国主持人实名制。”

2010年9月，好莱坞巨片《盗梦空间》在中国内地上映后，掀起一股“盗梦热”。微博也成为“盗梦”迷们的第一交流平台，相关微博一度达到了24万条之多。片中对“梦”进行了不少解释和设定：做梦的人只记得梦的中段和末尾，不知是如何进入梦境的；梦中的时间流逝比现实中要慢；多层梦境让时间维度发生变化，容易造成混乱；还有“梦境共享”“梦中防御”等理论设定。

这些奇谈妙论使很多观影者意犹未尽。人们纷纷在微博上记录自己每天所做的梦，掀起了一股“分享梦境”的热潮。此外，心理测试界和趣味测试界的影迷们还开发出上百款关于《盗梦空间》的测试——有类似“测测你是《盗梦空间》里的谁？”这样的心理题，也有诸如“输入名字，看看你能熬到梦境的第几层”这样的游戏小测试。影迷们在这些测试中所焕发出的奇妙想象力，也成为趣谈。

《红楼梦》中有一副意味深长的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微家族”及其成员的出现，使人们得以更自由、更便捷地认识世界、融入世界，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无限欣喜，可谓“幸福生活的使者”；也因此广受青睐。毕竟，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新兴技术千变万化，但幸福生活却是人们的永恒追求。

【注释】

[1]林群 理性面对传播的“微时代”［J］ 青年记者，2010（2）

[2]此诗句出自晚唐诗人李商隐的七言绝句《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

[3]《新闻简报》在1949年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一同诞生；它用电影胶片记录和传播新闻，每周一期，每期约十分钟，内容涵盖了政治、领袖、外交、生活、百姓、民生、城市、科教、体育等各个领域；在1978年后改为《祖国新貌》，直至1993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