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地区民文报纸的现状与发展趋势

少数民族地区民文报纸的现状与发展趋势——以新疆维文报纸的受众调查为例

金玉萍

少数民族地区民文报纸的发展状况

在信息社会,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广泛而深入,大众传播媒介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由于经济、文化等方面发展的不对等,信息传播以及大众传播媒介的发展也呈现出不平衡的状况。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人口占全国人口总数的8.4%,民族自治地方行政区域占全国总面积的63.7%。民族文化的多样性是中国几千年来历史积淀形成的巨大财富,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象征。在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多民族聚居区,多种文化相互接触和影响,这种特点决定了新闻传播媒介使用多种民族语言文字进行传播的特性。例如,在新疆,目前有汉、维、哈、蒙、柯、锡伯等六种文字出版的报纸120种,其中用少数民族文字出版的报纸有42种,占全新疆报纸种类的35%。

从历史的角度看,我国的少数民族媒体,尤其是民文报纸,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发挥了正确引导社会舆论的作用,为促进我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少数民族媒体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断提高。但是从横向的角度考察,由于受经济、地理环境等因素的影响,民族媒体的发展水平仍较低。据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统计,截至2000年,全国少数民族自治区的报纸共有249种,总印数为112045万份,总印张为1689023千印张;全国少数民族文字报纸有84种,总印数为10116万份,总印张为101329千印张。^[1]民文报纸在全国报业中所占的比例是很小的,但是民文报纸的主要受众——各自治区的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域广大,有些民族还是跨国民族,例如新疆六个文种的报纸中有三个文种是跨国民族文种:蒙文、哈萨克文、柯尔克孜文。可见,民文报纸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在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经济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方面仍然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民文报纸的发展自然也应该引起学者和业界人士的广泛关注。

在新的传播环境中,民文报纸正经受着严峻的历史考验。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各类传播媒介的迅速发展,少数民族新闻传播事业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传播市场的激烈竞争和读者需求的多样化,对民文报纸,尤其是民文党报来说既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也面临着严重的发展危机。

虽然我国新闻学研究者对如何提高报纸的竞争力,如何在新闻界解放思想、进行体制改革、更新设备技术等方面提出了不少的建议,但是对民文报纸来说实现这些是非常艰难的。以新疆为例,从受众角度来讲,新疆是多民族居住地区,城市文化、草原文化和山区文化共存,各民族的居住区域不同,受教育情况有差异,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不平衡,特别是少数民族聚居的边远地区受民族传统文化的影响较深。从传播者角度来讲,民族报社自身存在着不少问题:体制不灵活,大部分报业人员靠传统的工作经验去进行新闻传播,对传播对象认识不够,报社又不重视提高少数民族报业人员的素质,老报业人员与年轻报业人员之间在思想上存在冲突……这些因素都影响着报纸的传播效果。

对新疆维文报纸的受众调查

为了深入了解民文报纸的传播现状,给民文报纸的发展提供依据,我们在新疆的乌鲁木齐、伊犁、哈密、吐鲁番、巴州、阿克苏、喀什、和田、柯州等地对《新疆日报》和《新疆经济报》维文版的现状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受众抽样调查。新疆的民文报纸有42种,选取维文版《新疆日报》和《新疆经济报》作为调查对象,主要是因为维文报纸在新疆民文报纸中最有代表性,而《新疆日报》是自治区党委的机关报,《新疆经济报》是近十几年来发展较为迅速,拥有较多受众群体的一份报纸,二者在新疆均是影响较大的报纸。调查主要针对维吾尔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共发放问卷1185份,收回有效问卷1179份,占99.15%。其中,维吾尔族1013名,柯尔克孜族110名,塔吉克族56名。被调查对象的男女比例基本平衡,在年龄、文化程度、经济收入等特征方面都较具代表性。

一、读者接触维文报纸的情况

《新疆日报》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的机关报,用维、汉、哈、蒙等四种文字出版。50年来,维文版《新疆日报》在自治区党委的正确领导下,从新疆的实际出发,密切配合自治区的各项工作,积极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民族观、党的民族政策和民族区域自治法,为维护新疆稳定,促进自治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了应有的贡献。据了解,《新疆日报》维文版的发行量已达30多万份。

《新疆经济报》用维文和汉文出版,维文版于1992年开始发行。2004年年底改为党委宣传部代管的文摘性报纸。

本次调查是针对维文版《新疆日报》和《新疆经济报》进行的,但是为了较真实全面地说明受众接触不同的维文报纸的情况及对其的喜爱程度,在该项调查中,我们把维文版《乌鲁木齐晚报》和《参考消息》作为参照项。

表1:分民族报纸接触情况(%)

表2:读者喜欢的报纸排序

从上表可以看出,《乌鲁木齐晚报》和《参考消息》也是读者比较喜欢的报纸。读者对《乌鲁木齐晚报》的评价是:该报纸具有比较浓厚的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比较注重有新闻价值、时效性强的稿件,报道与读者有密切联系的会议及其新闻事实,办得较活,可读性较强,比较接近读者心理。根据读者的反映,喜欢《参考消息》的主要原因是少数民族读者很关心国内外大事,而新疆出版的民文报纸对国际新闻的报道比较薄弱,《参考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读者对国际新闻的需求。这些评价与反映或许会对进一步办好民文报纸提供一些有益的依据。

二、读者读报时的内容取向

1.《新疆日报》

对《新疆日报》内容的感兴趣程度的调查显示:读者最喜欢读的是要闻版,其中男性读者占30.48%,女性读者占30.34%;喜欢读综合新闻版的男性读者占21.28%,女性读者占24.02%;喜欢读国内新闻版的男性读者占17.75%,女性读者占18.12%;喜欢读专版(5、6、7版)的男性读者占9.41%,女性读者占9.83%;喜欢读“今日世界”的男性读者占14.22%,女性读者占11.94%;读者不爱读的是采访服务版,该版的男性读者占6.84%,女性读者占5.76%。

下表是分民族对《新疆日报》内容感兴趣的情况(%):

2.《新疆经济报》

在本次调查中读者反映《新疆经济报》不太重视发挥自己的优势,会议新闻多且长,经济类、社会类新闻较少。调查显示:喜欢读《新疆经济报》的读者男性占54%,女性占51.89%;不喜欢读《新疆经济报》的读者男性占46%,女性占48.11%。维吾尔族、柯尔克孜族和塔吉克族读者对《新疆经济报》接触情况为(%):

对《新疆经济报》的版面调查显示,喜欢读要闻版的男性占30.7%,女性占30.41%;喜欢读社会新闻版的男性占23.19%,女性占18.51%;喜欢读经济新闻版的男性占29.76%,女性占30.58%;喜欢读综合新闻版的男性占21.18%,女性占20.50%。分民族对版面的感兴趣程度为(%):^[2]

为了具体了解受众对哪类新闻感兴趣,调查者又对《新疆经济报》的内容进行了细分,把它分为经济类、社会新闻类、文化类、法制与知识类、国内新闻类、国际新闻类及其他类。调查结果详见下表(%):

可见,读者对经济、法制与知识、国际新闻比较感兴趣。这与上文提到的读者认为不足的地方是相吻合的,这也应该是报纸需要加强的地方。

《新疆经济报》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很重视对版面和内容的改革。其中尤其注重文章的题目,下表是分民族受众对《新疆经济报》文章题目的感兴趣程度(%):

本课题还对《新疆经济报》的广告进行了较大规模的调查,经常读在《新疆经济报》上刊登的广告的人数占40.68%,有时候读广告的人数占45.52%,不读广告的人数占13.8%。按性别来看,读广告的男性占39.33%,女性占42.21%。维吾尔族当中经常读广告的人数占38.14%,有时候读广告的人数占47.99%,不读广告的人数占13.87%;柯尔克孜族当中经常读广告的人数占36.96%,有时候读广告的人数占52.17%,不读广告的人数占10.87%;塔吉克族读者中经常读广告的人数占45.1%,有时候读广告的人数占31.37%,不读的广告的人数占23.53%。读者主要对药品、生活用品方面的广告感兴趣。可见,广告对女性读者比对男性读者有更大的吸引力。

三、读者对报纸内容的评价

本次调查中少数民族读者对报纸内容的评价,回答“报道不全面”的维吾尔族读者占20.8%,柯尔克孜族占18.92%,塔吉克族占35.71%;回答“报道真实可信度不高”的维吾尔族占15.69%,柯尔克孜族9.01%占,塔吉克族占12.86%;回答“内容枯燥”的维吾尔族占11.38%,柯尔克孜族占6.31%,塔吉克族占14.29%;回答“舆论监督力度不够”的维吾尔族占12.59%,柯尔克孜族占9.91%,塔吉克族占15.71%;回答“反映群众呼声差”的维吾尔族占32.41%,柯尔克孜族占45.05%,塔吉克族占17.14%;回答“有偿新闻多”的维吾尔族占7.07%,柯尔克孜族占10.81%,塔吉克族占5.71%。

在调查报纸对工作、学习的作用这一问题上,回答“报纸对工作、学习有帮助”的人占66.77%,回答“有些作用”的人占17.9%,“作用不大”的人占15.33%。分性别、民族情况请见下表(%):

数据表明,少数民族读者当中大部分肯定报纸对读者产生了积极影响。但不可否认,报纸的内容和形式还存在一定的问题,致使相当一部分读者对报纸的内容很不满意。

四、读者读报时的语言选择

在新疆,读者读报时的语言选择是一个较为复杂的问题。一般来说,有文字的少数民族受众大多读本民族文字的报纸。本次调查显示维吾尔族中读维吾尔文报纸的占78.8%;柯尔克孜族中读柯尔克孜文报纸的占44.55%,读维吾尔文报纸的占45.45%;塔吉克族中读维吾尔文报纸的占68.08%,因为塔吉克族读者的情况比较特殊,新疆的塔吉克族有语言没有文字,对他们来说维文报纸是接受信息的最重要的媒体之一。这些数据和实际情况表明,维文报纸拥有相当广泛的受众群体,不仅本民族的人们阅读,其他民族的人们也通过它来了解信息。新疆民族众多,这无疑为维文报纸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当然,受众的民族分布呈现多样化的特点并不仅存于维文报纸,其他民族文字的报纸的受众也表现出这样的特点。可见,新疆更要增大投入,加强民文报刊的发展,以满足各民族受众的不同需求。

五、读者参与新闻活动的情况

现代新闻受众不是被动的接受对象。在接受信息的同时,受众也反馈信息,直接或间接地参与新闻传播,作出或积极或消极、或接受或拒绝的反应,使新闻传播表现出双向性。新疆地域辽阔,居住分散,信息传递比较慢,信息反馈也比较慢,少数民族受众参与新闻活动的程度不高。下表反映了少数民族读者参与新闻活动的情况(%):

关于民文报纸发展的几点建议

一、民文报纸应体现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

少数民族文字报纸,特别是党报,是党的重要宣传工具,必须具有鲜明的党性原则,同时要把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受众的认可。新闻受众在接受新闻传播时,对于那些与自身现实状态,例如地域、职业、年龄、思想、兴趣和爱好等方面比较接近的新闻会表现出集中选择和认同的趋向。凡是与读者地理位置、心理距离接近的新闻,读者会更为关注,更感兴趣。新疆少数民族文字报纸具有报道这种新闻的有利条件。少数民族文字读者的共性较多,差异性较少。除了中央、自治区重大新闻事件外,报纸要多报道能满足当地各民族读者的心理需求、当地读者感兴趣的新闻,实实在在地回答当地群众关心的问题。比如,在民族新闻中,民族文化传统、民族文化意识、民族文化心理决定着一定民族对新闻的选择。从内容上看,少数民族受众最关心、最欢迎的题材是与其民族生活、生产、文化、政治相应合的题材。所以,民族新闻要抓好富有民族传统、民族特点和地方特色的各项活动的报道,宣传介绍少数民族的文物、史地、风俗以及人物等,反映各民族之间和睦相处、荣辱与共、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以给人深刻的思想启迪。

二、广辟新闻资源,抓住与老百姓密切相关的内容

少数民族读者居住区地域广阔,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新闻资源。民文报纸的记者要能够深入到各民族居住区,深入到少数民族生活中去,切实反映老百姓关心的事,报道与老百姓密切相关的新闻,真正体现一种服务意识。

三、努力提高受众的新闻参与意识

新闻受众对新闻传播的参与程度是影响新闻传播效果的一个重要因素。一般说来,新闻受众的参与度越高,新闻传播的效果就越好。增强双向传播意识、注重新闻受众的信息反馈,对于促进现代新闻传播的发展是十分必要的。报纸要尊重新闻规律,由单一的政治功能向信息传播、文化娱乐、广告推销、社会教育等多功能方向发展;适应社会开发的需要,使报纸从封闭系统向开放系统变革,打破现实禁忌,一切以读者需要为归宿。民文报纸读者的参与意识的培养,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报社。报纸报道的内容丰富起来了,符合读者的需要了,报纸将很容易赢得广大读者的信任,增强读者的参与意识,取得更好的传播效果。

四、进一步深化民文媒体的改革

民文媒体普遍存在体制不够灵活、思想较为老化等问题,严重制约着媒体的发展。媒体要培养受众意识、服务意识,不断适应新形势的要求,求新求变,努力提高稿件和节目质量。媒体还应针对受众分散的特点,建立完善的发行销售网络。调查结果显示:少数民族读者能看到当天报纸的占35.6%,能看到两天之内报纸的占25.3%,能看到3～4天前报纸的占14.1%,能看到5～6天前报纸的占9.6%,看一周以上或一个月及一个月以前的报纸的读者占15.4%。有些少数民族读者由于受居住环境、生产生活方式的影响,只能读到二三周以前的报纸。从新闻传播的角度来看,报纸在时间上完全失去了新闻的功能,受众只能将报纸作为资料进行阅读。

五、实行分类指导

大部分民文报纸可以在时机成熟时推向市场,实行独立核算。但是有一些报纸,虽发行量小,受众面窄,但却是保护传承民族语言、民族文化的重要方式,像柯尔克孜文报纸《克孜勒苏报》和锡伯文报纸《察布查尔报》。这类报纸国家财政应予以大力扶持,必要时应免费赠阅。

六、重视专业人才队伍建设

当前,高素质的少数民族新闻技术人才、经营管理人才非常缺乏。为了顺应媒体产业化的趋势,增强整体实力,民文媒体要在培养经营管理人才上多下工夫,采取边学边干、学干结合、请进来、送出去、办各类培训班等措施,提高新闻工作者的实际能力,加强队伍建设。有了一批高素质的专业人才,民文媒体的传播内容、传播方式才能得以改进提高,才能越来越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

〔金玉萍:新疆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注释】

[1]白润生、张娴:《我国少数民族报业改革发展之路》,《当代传播》,2004年第6期,第23页。

[2]此次受众调查是在2003年进行的,《新疆经济报》维文版在2004年10月9日进行了全面改版,1版为要闻版;2版为社会生活版;3版为经济生活、金融证券;另有时代与生活(娱乐版)、探索(理论版)、世界鸟瞰、天尔塔格(文学版)、文摘等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