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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美与生态

时间:2023-01-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 环境美与生态环境美学的哲学基础第一位的应是生态主义。在科学史上,生态学概念的提出,把环境因素纳入了生物科学的研究范围。生态学家认为,生物之间的食物链始于生物对太阳的依赖。首先,生态哲学认为,人与自然密切联系,为一整体,它们的区分只具有限的意义。在生态哲学看来,没有绝对的主体,也没有绝对的客体。人只是生态系统的一个环节,而生态系统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是重要的。
环境美与生态_环境美学

第一节 环境美与生态

环境美学的哲学基础第一位的应是生态主义。

生态学作为一门学问,最早是由德国生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E.Haeckel)1866年提出来的。在科学史上,生态学概念的提出,把环境因素纳入了生物科学的研究范围。如果要追溯生态学产生的过程,我们会提到许多著名的科学家,他们是德国的洪堡,英国的华莱士、达尔文,法国的拉马克、斯宾塞、柏纳尔等。他们各自以自己卓越的研究成果为生态学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产生于19世纪中叶的生态学经历了描述性生态学时期、经典生态学时期和现代生态学时期。而进入到20世纪,生态学理论有重要的发展。首先,从生物学角度研究生态学其理论趋向完善。1927年生物学家查尔斯·爱顿(C.Elton)首创了“食物链”概念,他揭示出地球上的生物存在一种食物的链条关系。只要这种链条产生任何破裂,环境就会遭到破坏。有这样的事例:19世纪中叶,某一好事者从英国带了24只家兔放入澳洲的动物园。因为一场火灾,有数只家兔窜入荒野,由于没有天敌,食物丰盛,它们得以大量繁衍,竟多达40亿只,与当地的绵羊争夺饲料,以致严重破坏草原。

生态学将不仅将生物与生物之间纳入一个有机的系统,而且将无机物与有机物之间的关系也纳入生态系统。生态学家认为,生物之间的食物链始于生物对太阳的依赖。不仅太阳,无机物中的空气、水对于生命也十分重要。这样,整个自然界就形成了一张严密的网络,生命就在这张网络中存在。1935年,美国生态学家坦斯利(A.G Taneley)明确提出“生态系统”的概念。他说:“我们的所谓的生态系统,包括了整个生物群落及其所在环境物理化学因素(气候土壤因素等)。它们是一个自然系统的整体。因为它是以一个特定的生物群落及其所在的环境为基础的。这样一个生态系统的各个部分——生物与非生物、生物群落与环境,可以看做是处在相互作用中的因素,而在成熟的生态系统中,这些因素接近于平衡,整个系统通过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而得以维持。”[1]

20世纪的生态学另一重要发展是突破了生物学的范围而与人类学相联系,1922年,美国地理学家哈伦·巴洛斯首次提出了“人类生态学”的概念。20世纪70年代,出现了大批有关人类生态学的著作。

特别值得我们重视的是20世纪许多哲学家也进入到生态学领域,对生态问题进行哲学的思考。1919年,法国哲学家阿尔伯特·史怀泽(Albert Schweize)就提出“敬畏生命”的原则,其后,在他的著作《文化与伦理》(1923年)以及许多论文、讲演中多次阐述这一重要的原则。他曾在《敬畏生命》一书中说:

有思想的人体验到必须像敬畏自己的生命意志一样敬畏所有生命意志。他在自己的生命中体验到其他生命。对他来说,善是保持生命、促进生命,使可发展的生命实现其最高的价值。恶是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制生命的发展。这是必然的、普遍的、绝对的伦理原理。

1962年美国海洋生物学家蕾切尔·卡逊出版了环境科学著作《寂静的春天》,这本书以大量的事实,说明人类为了自己的贪欲,使用大量的化学杀虫剂,杀灭农作物的害虫,其结果造成严重的生态失衡,实际上人类在消灭自己“敌人”的同时,也正在消灭自己。生机勃勃的大自然的春天寂静了,人类将“生活在幸福的坟墓之中”。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生态哲学应运而生。生态哲学高度重新审视人的地位,对向来被视为金科玉律的人的绝对主体地位提出质疑。1984年德国哲学家萨克塞的《生态哲学》出版,萨克塞在他的书中,重新审视技术在人与自然、社会中的作用,一方面人类通过技术将自己与自然、社会联系得更紧密了,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相互依赖,谁也无法脱离出来;另一方面,在这种结构紧密的网络中,人与人之间变得陌生了。这是一种新的人的异化。萨克塞指出:“我们不可忘记自己不是站在自己要努力驾驭的那个体系之外,我们不仅作为主体站在它面前,而且也作为客体受其制约,既顺从又暴虐地呈现于我们面前的自然,它不仅仅是个伙伴,而且也是个扩张者。”[2]生态哲学作为现代科学的世界观迅速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它不仅带动了整个哲学的革命,也极大地推动了全人类的环境保护事业。

何强等著的《环境学导论》认为,从科学意义上看生态学,它的一般规律可以概括为五点:(1)相互依存与相互制约的规律;(2)物质循环与再生规律;(3)物质输入输出的动态平衡规律;(4)相互适应与补偿的协同进化规律;(5)(环境)资源的有效极限规律。[3]从生态哲学来看,至少有如下几个哲学问题值得重新审视。

(一)主体与客体

主体与客体两分是西方自柏拉图以来的哲学的传统。到了近代,笛卡儿明确地将主体与客体对立起来,建立了主客二分的模式。主客二分是近代西方哲学的基本视角。这种主体哲学有它的意义:一是突出了人的主体地位,人为主,物为客,体现了人本主义的精神。二是有利于对世界做客观的考察与分析,强调了科学研究的客观性,从而体现了科学主义的精神。这种主客二分的哲学也有它的局限性。主客二分,割断了主客的必然联系,不符合生活的实际情况。严格地说,即使是科学真理,也不能说是纯粹客观的,其中必然渗透了科学家的主观的东西。

生态哲学是不主张主客二分的。首先,生态哲学认为,人与自然密切联系,为一整体,它们的区分只具有限的意义。其次,生态哲学不认为人是绝对的主体。在生态哲学看来,没有绝对的主体,也没有绝对的客体。人只是生态系统的一个环节,而生态系统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是重要的。在生态的世界里,任何生物都没有特殊的权利。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它的生存权利,其他生物也有它的生存权利。人过分地扩张自己的生存权,必然影响其他生物的生存权,最终也会影响到人自己的生存权。正如当代生态学家、美国纽约社会研究院教授塞尔日·莫斯科维奇(Serge Moscovici)说的,人类的扩张主义,其结果是人类对自然感到陌生,自然与人也逐渐疏离。也就是说,不给自然自由,人自己也没有了自由。因此,“解放自然从根本上来讲就是解放人类”。[4]

从来的人文社会科学都以承认人的主体性为前提,美只能是主体而存在的。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其自然本身的权利包括美的权利。达尔文曾经深情地赞美过动物的美,但他的观点基本上为美学家们所否定。孔雀开屏,从来只是从人这方面去谈它的美,认为它的生成究其根本是人的移情所致,或者说是自然的人化的结果。然而,如果换一种视角,承认动物也可以作为主体而存在,那么,我们就得承认,雄孔雀开屏,不是为人而美,而是为自身而美,尽管这种美的展示含有强烈的求偶欲望。

站在生态主义的立场上,看人与自然的关系,必然肯定自然本身存在的权利,包括它审美的权利。自然的美从根本上来说,是自然的生成,不是人工的生成。大自然自身的智慧人不可以企及,它的美也一样。人相比于大自然,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都无比渺小。对于大自然,人只能认识其极小的一部分;同样对于大自然的美,人类囿于自身的接受能力,也只能接受其极小的一部分,通常,我们只是将能为自己所接受的那部分自然的美认做自然美。

(二)人的价值与自然自身的价值

价值是人看问题的基本出发点。按传统哲学,只有人才有价值,因为人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主体。所谓“万物皆备于我”,所谓“人是万物的尺度”,都将人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为了人的利益,人可以对自然胡作非为,不消说,削山填海一概视为理所当然,就是虐待动物、残杀动物也不算什么,因为人根本就不认为自然也有它自身的权利和价值。而从生态主义的观点来看,自然有属于它自身的价值,动物更是有它的生存权利,这些理应得到尊重。美国学者、国际环境伦理学会主席霍尔姆斯·罗尔斯顿(Holmnes Rolston)说:“野生动物之所以要捍卫它的生命,是因为它们有它们自己的利益。在它们的毛发或羽毛下,有着一种生命的主体,当我们凝视一个动物时,它也以关注的神情回视我们。动物是有价值能力的,即能够对其周围的事物加以评价。”[5]不仅动物有价值,整个生态系统都是有价值能力的。霍尔姆斯·罗尔斯顿说:“生态系统不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客体,而是包含了众多生命体的群落。从空间上说,它是一个地方;从时间上说,它是一个过程,是一组生命活力的关联关系。这种生态系统虽然没有人脑在操纵,但是它的相互影响构成一个有机的网络。它的个体活动似乎是随机的,无关重要的,但如果不是从个体层次而是从系统层次看问题,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它有实在的价值性。”[6]

从价值与美的关系来看,过去我们讲美是一种价值,这价值也只是对人而言的,而在生态主义来说,美是一种价值,这价值就不只是对人而言了,它应是人的价值与自然价值的统一,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可以归结为生态价值。

在美学史上,明确地承认自然有价值的观点没有,但相近的观点是有的,如歌德的“美在完善”说。歌德说的“完善”是合乎事物本性的意思,他举例说,生长在过于贫瘠的土壤或过于肥沃的土壤上的橡树都不是完善的,只有生长在既不过于贫瘠也不过于肥沃的土壤上的橡树才是完善的,因为这样的土壤最符合橡树的本性。这就隐含有自然物也有自身价值的意思。对此,歌德的崇拜者爱克曼说:“事物达到了自然发展的顶峰就显得美。”[7]霍尔姆斯·罗尔斯顿似乎也同意这观点,他说:“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的游客不是把那里的红杉作为木材,而是将其作为自然发展的杰作来评价,欣赏的是它的久远的年代、强壮的枝干、巨大的树体、美丽的外形、惊人的恢复力和令人叹为观止的雄伟。这样的观赏构成了红杉的价值,因而这价值不是独立于人类的评价而存在的。所以价值需要某种主观性使之凝聚,但这样的凝聚而成的价值被视为客观存在于这树里,而非以人类利益为中心。”[8]罗尔斯顿明显地是将“美在完善”的观点向生态学意义上拉了。他认为,红杉的美,在于自然的杰作,它为人所欣赏,不只是体现了人的价值,还体现了它自身的价值。罗尔斯顿认为,植物虽没有神经系统,但它也是一个价值系统。一棵树能够生长、繁殖、修复自己的创伤和抗拒死亡,它所捍卫的物理状态是一个对它有价值的状态。从生态学的立场来看,生态完好而又宜人的环境,就是美的环境。罗尔斯顿引用利奥波德的话说:“任何事物,只要它趋于保持生物群落的完整、稳定与美丽,就是对的,否则就是错的。”[9]

(三)自然人化与人的自然创化

与主体客体有关的一个问题是“自然人化”。“自然人化”是人的主体哲学必然的派生物,只要承认人是惟一的主体,就必然承认自然人化。自然人化有个前提,那就是人与自然两分。正因为两分,才有自然人化。自然人化有物质层面与精神层面两种意义。虽然精神层面的自然人化有它的特殊的作用,但是出于对物质的崇拜,人类总是将物质层面的自然人化看成是根本的,事实当然也是这样,人首先得要活着,而要活着,就需要物质。人所需要的物质从何而来,当然来自人类对自然的掠取,或者说对自然的改造。从哲学上来说,人类改造自然的物质性的活动就是生产实践。对于这种物质层面意义上的自然人化,人类向来是高唱赞歌的。可以说,20世纪前,人类从来没有对它的意义怀疑过、反思过。人类的生产实践是凭借科学技术进行的,无疑,科学技术为人类的生产实践高效性与创造性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与对生产实践的盲目崇拜相一致,人类对科学技术的崇拜有增无减。然而作为自然人化工具的科学技术也不是绝对的,它在为人类创造财富时,也在为人类挖掘坟墓。20世纪的哲学家基于人类凭借高度发展的科学技术,改造自然同时也破坏生态的事实,对科学技术的作用进行了反思。以霍克海默、马尔库塞、阿尔多诺的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以前所未有的清醒对人类对科学技术的无限崇拜进行了批判。他们明确指出,对自然的统治必然导致对人类的统治。人固然是伟大的,但自然比人类更伟大。这个世界既是人创造的,更是自然创造的,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自然创造的。我们固然要讲自然人化,但也要讲“自然创化”。[10]自然创化不仅是自然人化的基础,而且自然创化在诸多方面制约着、规范着、指导着自然人化,自然创化在某种意义上是自然人化之师。我们这个世界之所以是一个美的世界,究其根本是自然人化与自然创化共同的产物。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人类认识自然的活动虽然从理论上讲是无限的、绝对的,但是人类将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借技术付之于实践却不是无限的、绝对的。我们有能力制造原子弹,但我们不能轻易使用原子弹;我们也许有能力将危害人类的动物消灭光,但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掌握了遗传基因的秘密,可以克隆牛、羊,但不能克隆人。人类的实践不能只是受某一种利益驱动,必须考虑到诸多利益。人类的存在与发展牵涉到诸多方面,人类的利益同样如此。克隆人,也许能达到某些人延长自己生命的目的,但也会造成整个社会的道德秩序混乱,于某些人虽然有利,但于整个社会、整个人类不利。

从美学来讲,自然人化固然可以创造美,但也可能创造丑。而自然创化的产物虽然不能说一切都优于人类的创造,但是最高的创造只能是自然的创造。我们虽然不能说自然全美,但可以说自然至美。

(四)部分与整体

这个世界是如何构成的,不同的哲学有不同的回答。按机械唯物论的看法,这个世界像是一具机器,是由许多部件组成的。拆开就是部分,合起来就是整体。而按生态哲学看来,世界不是一具机器,而是有机的活的系统,它是不能分割的。事物的整体与部分的分别只具相对的意义,不具绝对的意义。离开部分,整体当然不存在;而离开整体,其部分也不成其为部分。比如,人与手的关系,人都有手,手可以说是人的身体的一个部分。但是须知手只有在活着的人体上它才是手,才是有活力的、能履行手的功能的手。离开了活的身体,它就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手的功能,就不是真正的手了。部分与整体的关系,我们过去比较多地讲整体对部分的作用,忽视了部分对整体的作用,这是不对的。按生态哲学的观点,整体与部分不存在谁决定谁的问题,整体可以影响、决定部分,部分也可以影响、决定整体。

在生态哲学视野下审视人与环境的审美关系,须从整体上、诸多事物的联系上来看环境的美。环境美不只在某一物美,而在整个生态系统美。受到污染的水面,水浮莲疯长。单只从水浮莲的长势来看,它不失为美,但如果联想到水质的严重污染,就难以说它美了。几年前有个报道,有人从国外违法带进食人鱼。这种食人鱼生存能力极强,它可以将同一水域中的其他鱼类吃光。由于它本不是此地的生物,不是此地生态网络中的一个网络,因而没有天敌。对于有食人鱼存在的水域,我们能够因食人鱼的极富生命力而称它美吗?当然不能。环境美必然是此环境整体的美,这种整体的美,其前提又必然是生态平衡。

生态在未进入哲学视野时,它与美不相干,自然科学家虽然很早就认识到维护自然界生态平衡的重要性,但并没有将它看成美的规律。在生态哲学的视野下,生态不仅与伦理联系起来,而且与审美联系起来。生态状态良好的环境被视为环境美的首要因素。

准确说来,生态并不是美学范畴,但它可以成为审美的一种视角,当它成为审美的视角时,生态就成为美的重要前提了。美无疑具有合乎人性的因素,但健康的人性不应与生态相违背,而应合乎生态。人性中天然地具有生态性,因为人本是生态链中的一环。我们过去讲人性中有社会性与自然性。其实,还应加上生态性。生态性虽然立根于自然性,但是它延伸到社会性。也就是说,有自然的生态性,也有社会的生态性。完善的人性必然是自然性、社会性、生态性三者的良性统一。

严格说来,生态并不是美的一种形态,只是美必须具备的一种因素。各种美包括艺术美、技术美、社会生活美、自然环境美都存在生态这一要素。可以说,生态是美的本质要素。尽管生态是美的不可缺少的要素,但它长期以来被人忽视了,其原因很简单,因为地球上的生态一直比较好。正如我们生活在空气品质良好的环境中竟然忽视空气的存在一样,生态概念被提出并强化,是生态遭到严重破坏所致。在这种背景下,反思一下我们通常视为美的环境,生态状态都非常好,而生态状态不好的环境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美。

生态对于环境美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生命性,而且在于生命的良性关系。生命是美的重要性质,美只能是生命的肯定形态,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在生命。这里有个问题提出来了:生态意义上讲的生命与非生态意义上讲的生命有什么不同。一般讲生命有两种情况,一是讲有机物的生命,二是讲人的生命。科学主义讲的生命是包括人的生命与其他有机物的生命的,但人本主义讲的生命只是人的生命。虽然人本主义也承认其他有机物的生命,但这些生命不在人本主义理论视野之内。生态主义讲生命,有两个要点:第一,人的生命与其他有机物的生命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第二,不只重视有机物的生命,而且也重视与有机物生命有关的无机物的价值与意义。总起来说,生态主义视野下的生命观,着重于生命的联系,而且是良性的联系。这种观点认为,生命与生命、人的生命与别的生命、有机物与无机物都是相互联系的。任何一个生命物种的诞生与消亡,都直接影响到别的生命,任何无机物的变化都影响着有机物的生命。生态主义肯定的生命形态是生命与生命之间、生命与非生命之间那种有利于整个生命系统存在与发展的良性关系。这种良性关系,我们称之为生态平衡。

生态平衡涉及生态的系统性,生态的系统性使得这个地球上的一切都具有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生态系统没有大脑,没有基因组织,处在自然环境中的各种东西似乎是孤立存在的,其实不然,这个环境中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段腐木,都不是孤立的存在,它们相互影响着。处于生态系统中的任何事物,其活动都不是随机的。随机只是现象,其背后有必然。这个网络系统无比精密,无比繁复,又无比简单,无比美妙。美国当代哲学家、环境哲学创始人之一霍尔姆斯·罗尔斯顿说:“由岩石到尘土再到动植物种群的进化,是地球的自然史中最为神奇的事件,也是整个宇宙中最稀有的事件之一。是的,地球都是尘土,但我们人类也是由此尘土产生出来的。这就让我们看到,尘土在有适宜的条件让它进行自组织时,能产生出什么样的奇迹。”[11]自然的自组织远远超出人所能想象到的精巧,它是环境美的源泉。

中国哲学强调尽人之性,同时尽物之性,尽人之性与尽物之性,本来是有矛盾的,但中国哲学要求将两者统一起来,《中庸》说:“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焉。”这“两尽”在实际的处理上,只能是平衡。中国哲学喜欢讲“天”,“天”含义很多,其中一个重要的含义是生态。中国哲学强调人要与天和,其中就包含有生态平衡的含义。庄子说:“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12]什么是“夜旦之常”?什么是“物之情”?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生态,用庄子的话说是“天”。庄子强调:“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不知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使日夜无郤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13]“与物为春”,是生态平衡的一种富有诗意的描绘。

自然生态自身的平衡功能使得生命有生有灭,生生不息。应该说,合乎自然生态要求的死亡也是正常的,合理的,它的死亡同时意味着新的生命的产生。早春,经过一冬的树叶要换了,仔细观察,就可发现,是新生的叶芽将快要枯死的树叶的茎蒂顶脱的。也就是说,衰老的树叶在新生的叶芽没有冒出来时,它还是在固守着自己的使命,只是在新生的叶芽有足够的力量维护并发展自己的生命时它才离开自己的岗位。这场新叶与旧叶的替换,一是死亡,一是新生,是生命的交接,也是生命的延续。何等的壮丽,又何等的崇高。难道这不是美吗?

在生态意义下,任何死亡,只要是合乎生态的,都具有审美的价值。

中国的道家哲学提出“道法自然。”这“自然”能否理解成生态呢?这要看对自然如何解释。如果将自然只是看成某一物的自然,那还不是生态,生态讲的自然是多元自然物本性的合力。世界是多元的,多元的中任何一元都不是绝对的主体。庄子倡“天籁”。“天籁”这种声音不是外力作用的结果,而是“咸其自取”的结果。从生态意义上来看,“自取”应理解成多元自然本性的合力。

生态是整体,是网络,既错综复杂,又秩序井然。最为丰富多姿的色调,最为称奇叫绝的结构,全在生态。生态具有最大的动感,也具有最神秘的静谧。它体现出宇宙运动的节律与和谐。它无疑是最高的美,绝对的美。

生态主义是一种新的世界观,将生态主义等同于自然主义是不对的,自然主义未必合乎生态主义,但生态主义是最高的自然主义。生态主义与人文主义具有对立的一面,但也具有统一的一面。生态主义与人文主义的统一是我们所追求的,我们在这里所讨论的环境美正是这个统一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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