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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语言学学科概述

时间:2023-10-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人类语言学是运用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理论方法来研究社会民族文化的一个学科,其中语言学的理论主要包括描写语言学、功能主义、结构主义理论等。[1]中国大百科全书中“人类语言学”词条又称“语言人类学”,二者可以互用。“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分属于不同的学科。李如龙率先对人类语言学的定义进行了界定,他认为“语言人类学就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用语言材料来研究人类,它是语言学和人类学相互为用的边缘学科”。

第一节 人类语言学学科概述

人类语言学是运用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理论方法来研究社会民族文化的一个学科,其中语言学的理论主要包括描写语言学、功能主义、结构主义理论等。这一学科的研究对象包括语言起源、语言与思维、语言与民族、语言与社会文化等。

一 人类语言学的性质

(一)学科的名称问题

20世纪初期,美国人类学家鲍斯(Boas)及其同行对这一学科的名称进行了界定。长期以来,人们对“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这两个术语的使用因人而异,这主要取决于研究者本身;二者之间到底有无差别,也视研究者而定。美国学者海姆斯(D·Hymes)在他主编的《文化和社会中的语言——语言学和人类学读本》中为人类语言学下定义的时候就同时使用了“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现在在北美,‘人类语言学’或‘语言人类学’这两个术语或多或少可以互相换用,但在欧洲大陆,人们则偏爱‘民族语言学’这个术语,不大爱用‘人类语言学’或‘语言人类学’,这跟欧洲学者爱用‘民族学’不爱用‘人类学’是一脉相承的。”[1]中国大百科全书中“人类语言学”词条又称“语言人类学”,二者可以互用。在国内,认为二者之间可以互用的学者有林书武,他在《人类语言学:基本研究课题》中认为:“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两个名词可以互换,内容同一,都属于文化人类学。文平也认为“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两个术语之间无本质区别,他使用的是“人类学语言学”这一术语,他认为“强调的是人类学和语言学这两个学科之间的相互关系,而不是人类学和语言学的关系。因此,称为‘人类学语言学’或‘人类学的语言学’比较妥当,而且不至发生误解。当然,也有一些学者干脆把这方面的研究‘语言人类学’作为‘人类学语言学’的替代用语,常常可以在文献中见到。其实,这两个名称之间并无本质区别。”[2]

但实际上大多数学者认为二者之间是存在区别的,不可混淆。国际性杂志《人类语言学》主编道格拉斯·帕克斯(Douglas R.Parks)认为:“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些术语意义相近,可以替换使用,但另外一些人却试图把他们区分开,让不同术语指代从不同角度入手的某一种文化语言研究。但是,即使我们努力去区分不同术语,学者们也很难就其用法达成一致,经常会出现一个人认为是语言人类学的内容,而另一个人却说是有关人类语言学的情况。”[3]

何俊芳认为“人类语言学,应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学科,主要是通过人类群体来研究语言的特征和过程”;而“语言人类学,应是人类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它主要是通过语言来研究人类群体及其文化和过程的。”“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分属于不同的学科。“人类语言学”是为了语言而研究人类,而“语言人类学”是为了人类研究语言。史灿方支持使用“语言人类学”这一术语。他赞同这两个术语是两门互有联系但归属不同的学科的观点,原因如下:“第一,从学术术语命名的规范来看,需要一个明确的概念名称。第二,从逻辑范畴来看,语言人类学和人类语言学属于不同的概念体系。第三,从学科名称的理解习惯来看,语言人类学和人类语言学应分属不同学科。第四,从学科研究的现状来看,尽管在名称上存在交叉,但在研究对象的把握上基本上是明确的,从事语言学研究的一般都把这两个术语都归为语言学分支学科,从事人类学研究的,一般都把这两个术语归为人类学的分支学科。第五,从学科建设来看,分属不同学科有利于各自明确自身的研究对象,拓展研究领域,建立和完善学科体系,促进学科的繁荣和发展。”[4]崔英锦认为“人类语言学”和“语言人类学”是两门不同的学科,她在论文中把二者作为相关学科来论述,“语言人类学是人类学的一门分支,是运用语言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文化结构,把语言当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类语言学属于语言学范畴,侧重于在文化的框架内研究先前不为人们所知的语言,强调必须在社会的结构里处理语言现象,以揭示这些前所未知的语言内容。在现实中,人们往往把语言人类学和人类语言学不加以区分,视为同一概念,这是不确切的。”[5]其他使用“语言人类学”这一术语的学者还有周庆生、马京、纳日碧力戈等。

何叶耳使用“人类语言学”这一术语并对其进行了简单的定义:“主要是为了对无文字的人民的语言从事历时和共时的研究的一种语言研究部门。”[6]人类语言学这一学科术语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因为对于这一学科,学者们使用的不仅仅是“语言人类学”或“人类语言学”,还有使用“语言民族学”、“民族语言学”、“人类文化语言学”等。

在国内,由于对术语的使用不同,一些学者对人类语言学下的定义也是不尽相同的。李如龙率先对人类语言学的定义进行了界定,他认为“语言人类学就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用语言材料来研究人类,它是语言学和人类学相互为用的边缘学科”。[7]

纳日碧力戈认为语言人类学是“把语言看作是社会像符,是文化资源,它反映群体和个人的分类方式和思维特征,反映他们的情感的价值观,也反映他们的行为和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语言人类学所研究的语言是社会构造的一部分,也是人们能动作用的一部分”的交叉学科。[8]

马京对语言人类学的定义为“一门综合运用语言学和社会文化人类学的理论方法,研究人类群体的语言结构、语言变化和社会历史文化现象的关系”,揭示人类语言与其社会历史文化现象变化发展的规律”的一门交叉学科。[9]

史灿方在综合了一些学者对语言人类学的界定基础上,提出了自己对语言人类学的定义,“语言人类学是研究语言和社会文化之间的关系以阐释人类变化发展规律的一门边缘学科。”[10]

崔英锦对语言人类学的定义是:“语言人类学是人类学和语言学的交叉学科,是人类学的一门重要分支。它是一门综合运用语言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探求文化理解的解释性学科。”[11]

文平对人类语言学下的定义是:“这一术语实际上指的是综合运用文化人类学和语言学的理论与方法,从人类的文化模式及文化信仰的角度研究语言变异及语言使用。”[12]

《辞海》把人类语言学定义为“人类学与语言学的边缘学科。研究语言材料与民族及其文化行为的相互关系。它与语言存在与发展规律的语言学相比,更注重把语言置于文化背景中来考察它的起源、结构、演变过程,考察它与社会环境、思维方式、民族心理、宗教信仰等文化要素的关系。”[13]

《现代语言学词典》对其定义为:“语言人类学用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与人类文化模式和信仰有关的语言变异。例如,研究如何根据语言特征确定一个居民区的某一成员所归属的社会、宗教、职业或亲属群体。”[14]

《社会人类学新词典》定义为,人类语言学是指:“从语义出发研究语言的社会文化功能,以内在的认识体系和外在的使用方法为基本的研究课题。”[15]

(二)人类语言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关系

海姆斯认为,人类学语言家研究的语言是人类学环境中的言语或语言,它既不同于语言学家研究的语言结构,也不同于人类学家从事的民族志的描述,人类学语言跟社会语言学或文化语言学非常相似。所以说,对人类语言学的研究是与文化、社会、民族等内容不可分割的。

1.人类语言学与人类学

“人类学是用历史的眼光研究人类及其文化之科学,包含:人类的起源,种族的区分,以及物质生活,社会构造,心灵反应等的原始状况之研究。换言之,人类学便是一部‘人类自然史’,包括史前时代与有史时代,以及野蛮民族与文明民族之研究;但其研究重点系在史前时代与野蛮民族。”[16]人类学是从生物和文化的角度对人类进行全面的研究。人类学这个词起源于希腊文,意思是研究人的学科。这个学科名词首次出现于德国哲学家亨德(Hundt)在1501年的作品《人类学——关于人的优点、本质和特性、以及人的成分、部位和要素》。19世纪以前,人类学这个词的用法相当于我们今天所说的体质人类学,尤其是对人体解剖学和生理学的研究。19世纪中期以后,人类学发展成为主要发掘人类社会原生形态的一门学科。

“人类语言学与人类学是既不同性质又密切相关的学科。人类学一方面需要以语言为工具进行田野调查,另一方面需将语言作为人类重要的文化形态来研究。人类学从语言学领域获取研究的资料、理论、观点和方法。语言人类学则充分发挥本学科的研究特长,通过研究语言或借助语言学成果,达到深化认识人类文化的目的。”[17]

2.人类语言学与语言学

人类语言学的产生和发展都离不开语言学,是在语言学的基础上研究人类学。“语言人类学在其研究的很多方面都是以一定的语言学知识为基础,特别是它自身没有一套研究语言的方法,是通过语言学的方法来进行研究,其中最有代表意义的语言谱系分类法就是运用语言学的历史比较法。当然,从语言研究的角度比较,语言人类学与语言学有所不同。语言学主要研究的是语言的内部结构,例如语音、词汇、语法和语言的发展规律,是从揭示语言事实出发的。而语言人类学则是站在另一个角度的研究,把语言看成一种文化现象,注重探讨语言对于历史、文化、社会、民族等作用。”[18]

3.人类语言学与文化语言学

文化语言学20世纪80年代在我国兴起,是研究语言的文化性质和文化价值的一门交叉学科,其交迭领域是语言、思维、文化及其关系。这与人类语言学的研究范围非常相似。二者之间既有区别又有联系。二者之间差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一是研究对象的侧重点不同。人类语言学主要研究无文字的民族语言和文化,而我国的文化语言学主要是研究汉语和少数民族的语言和文化。二是从研究内容上看,“现代的语言人类学除了通过对亲属关系、植物分类和颜色谱系等领域的分析,来揭示语言的语义系统与人类文化背景的联系外,还研究语言的起源与发展、语言与思维的关系、语言间的差异及其社会文化根源等。而文化语言学,主要是从两个角度来观察语言和文化的关系:一方面是语言作为文化的载体和符号,如何反映文化的各个结构层次,语言如何反映文化的发生和发展、传播和变迁等,此外,也包括语言对思维和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的内容则是在语言学的立场上,把文化作为语言的环境,来看文化环境对语言的各方面的制约和影响,包括:文化对语言的结构系统及其功能的影响、文化对语言的发生和发展(包括种系的和个体的发生发展)、对语言的分化和统一、接触和融合等方面的影响。三是从研究方法上看,语言人类学主要运用人类学的实地参与考察法,深入到被研究的民族社会中去,进行实地调查和观察。文化语言学则主要利用文字资料使用词源考证的方法,当然,有时也采用语言人类学所使用的实地参与考察法,借用社会学的抽样问卷调查法和心理学常用的控制实验法等。”[19]

文化语言学和人类语言学有着密切关联,因为“人类语言学重点研究跟文化模式与信仰相关的语言变异,而文化语言学追求语言系统和文化系统的对应关系,二者有一定程度的交叉。”[20]邢福义在其《文化语言学》一书中认为文化语言学对人类语言学是一种继承和发展关系,说文化语言学是由早期语言人类学发展而来的是比较合适的。从某种意义上看,说文化语言学就是当代人类语言学也是可以的。周庆生在《中国语言人类学研究百年回眸》一文中,认为中国文化语言学是中国人类语言学的学术思想和研究方法主要五大来源之一,其它四大来源分别是西方文化人类学、中国传统文化史、中国民族学和中国社会语言学。

4.人类语言学与社会语言学

社会语言学是在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首先兴起的一门交叉学科。它主要是指运用语言学和社会学等学科的理论和方法,从不同的社会科学的角度去研究语言的社会本质和差异的一门学科。

一般来说,社会语言学是研究语言和社会的相互关系,任务是语言和社会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相互作用的关系。社会语言学有微观和宏观之分:“微观社会语言学就是把研究重点放在语言学上,研究个人的、局部的的问题。而宏观语言学则把重点放在社会学上,研究的是带全局性、整体性的问题,例如语言规划、语言政策等。但是,由于社会和文化密不可分,许多社会语言学家都把语言和文化的关系纳入自己的研究范围,而许多语言人类学家也把语言与社会的关系纳入自己的研究范围,这就使得二者在研究对象和范围上的趋同性越来越多,这一点和人类学与社会学之间的纠葛相类似。”[21]

何俊芳主要探讨了人类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之间的联系,而崔英锦则主要探讨了二者之间的区别。她认为人类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最主要的区别在于研究的方法和侧重点不同,“社会语言学使用社会学的统计方法,主要研究城市人群的语言,将语言的变异与社会特征,例如性别、阶级、年龄、行业等联系起来进行量化研究。而语言人类学的研究目的在于研究语言同文化、习俗的关系,更倾向于采用质化的研究方法,例如深入到异国文化或少数民族文化中‘客观’地观察语言在具体文化环境中的使用状况等。因此社会语言学与语言人类学在研究范围上有很多重合之处。”[22]

5.人类语言学与民族语言学

民族语言学是语言学与民族学的有机结合产生的语言学分支学科。在我国,一般是指对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化的研究。

民族语言学与人类语言学最接近,有直接的渊源关系。张公瑾认为人类语言学是民族语言学“最直接的先行学科”[23],因此在研究对象和方法上也与语言人类学有相承的关系,是对人类语言学加以改造和发展的结果,“如人类语言学倾向于广泛地整理那些没有文字记录的语言,而民族语言学则不受无文字记录的限制,对各民族的口头语言和文献语言同样加以重视,特别是那些未经深入研究的民族古籍文献,对民族史和民族文化研究具有巨大的价值。人类语言学注意从原始的语言材料出发,寻找规则,确定出一套归纳程序,而民族语言学除重视使用归纳法之外,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还注意吸取历史语言学的比较方法,力求在语言事实的平面分析基础上从事历史比较研究,由此为民族史研究提供有力证据。”[24]人类语言学立足于人类学,是用人类学原则研究语言的本质和结构,注重语言的描写,民族语言学则注重语言的民族属性和社会文化属性,而且还涉及民族语言教育、语言与民族政治生活等现代社会中的语言问题,这是与人类语言学的显著不同。

二 人类语言学的形成

语言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创造出来的,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语言的发展是相互推动同步进行的。研究人的科学——人类学理所当然要研究语言同人类社会的关系。这恰如列维-施特劳斯(Claude Lévi Strauss)所说的,“谁要讨论人,谁就要讨论语言,而要讨论语言,就要讨论社会。”[25]社会与语言是密切相连的。人们可以通过语言来研究人类,也可以通过人类来了解语言。为了更好地研究二者之间的共同部分,于是,学者们将二者综合在一起,人类语言学便应运而生。

“人类语言学的客观基础是随着西方文化人类学的发展而产生的。西方人类学与西方殖民主义侵略活动相联系,是以欧美中心主义为其支配观念的。”[26]它直接来源于对美国土著人印第安人语言和文化的研究。到了19世纪,一部分学者开始收集材料对其进行研究并发表了一些研究成果。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研究是到了1879年史密森学会人种学处成立后才开始的。1911年人类学家鲍阿斯编辑出版的《美国印第安语言手册》第一卷成为现代人类语言学的第一里程碑。人类语言学同体质人类学、社会文化人类学、考古学一起构成了人类学的四个部门。

二 人类语言学的研究对象

“语言人类学不仅涉及当前的一些重要人文学科,例如语言学、文化学、心理学、生理学、社会学、跨文化交际学、外语教学等,而且也将语言的起源与发展、语言习得、语言的比较、语言的描述与分析、方言学、语族学、词语分类学等一些语言学重大领域集于一身。特别要指出的是,它摆脱了纯语言形式研究模式的束缚,把语言置于其赖以生存的人类文化之中加以探讨,这无疑使语言研究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肥沃的土壤。”[27]海姆斯认为人类语言学家研究的主要内容是“人类学环境中的言语或语言”,它不同于对语言的纯理论研究,也不同于人类学家的研究内容,它于文化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具有很大的相似性。“我们从他在1964年汇编的一部文集中收集的69篇文章中可以看出人类语言学研究领域的广泛:(1)评价各种语言的异同(特别是外国语与本族语)。(2)民族词语与其他兴趣领域之间的关系。(3)语言模式对一个民族基本观念的认识。(4)介入人与人之间相互作用的话语规范。(5)戏剧和艺术动机如何以言语表现。(6)言语层次间或变体间的关系,社区各种类型及其界限。(7)语言间类同点的归纳和界定方式(特别是历史内容)。”[28]

人类语言学家与语言学家不同,他们“从来不认为语言隔离于社会生活,而是坚信其与文化和社会结构的相互依赖性。从这个意义上,他们的技术性语言分析只是达到一个目的的手段,是能够从中就更重大人类学问题做出推测的数据。”[29]鲍阿斯让他的学生亲自学习和分析土语,并且注意从不同文化中收集语料,以来增强研究课题的可比性。“近年来,人类语言学家对语言研究考察的兴趣有所转移,主要倾向有以下几个方面。(1)Pidginized和Creolized的研究。这些主要是欧洲语言的混杂语言,例如洋泾浜英语、克里奥尔法语等。(2)语言的社会变体。对语言变体的研究有助于了解例如英语、法语等语言在移植到新环境过程中的演变和促进演变的种种文化因素。(3)对话语模式和体态的微型分析。语言人类学家通过观察交际者的体态及话语模式就可以察觉到与之相适应的支配其文化行为和社会关系的一种固定模式。(4)语言间的异同及其社会文化根源。”[30]世界上的语言既有相同点又有差异,这些异同点反映了背后的人类社会与文化根基。人类语言学家就是透过语言的多层面探索人类的文明。

林惠祥提出了人类语言学的四个研究论题,后来李如龙论述了人类语言学的六个研究论题:语言起源、语言与思维、人类群体和语言社区之间的关系、从不同语言的借用看民族间的接触、从语言材料看人社会的发展、语言与精神文化的关系。比林惠祥的四个要点范围更广泛。

理群专门撰写了两篇文章对人类语言学研究的问题进行了系统的探讨。(1)语言起源问题的研究是研究人或语言必须首先面对的。很多语言学家都探讨过语言起源的问题,例如“拟声说”、“感叹说”等,但至今在学界仍然没有定论。人类语言学如果能与体质人类学、生理语言学结合起来研究,也许可以解答语言起源的谜底。(2)“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民族的语言也就是一个民族的历史”,因此,“语言人类学就是把语言当作一种文化构成的现象,并在此着重探讨语言与人类历史、社会、民族的关系。语言人类学家以现代语言中存留下的古代语言的痕迹去研究人类文化历史的等因素。”“语言人类学家最关心的就是语言与人类生成的一切关系。”[31](3)语言与思维的关系也是人类语言学家一直研究的问题。“语言和思维有哪些共同规律,这些规律与语言规律处于一种什么关系,在人类演化过程中,思维的规律与语言的规律又是如何从低级到高级发展的。”[32](4)注重对词义的研究。通过对多义词、同义词、词义的引申与分化、造词方式等词义形式的研究有助于了解语言背后的民族文化。(5)对人类群体和语言社团的研究。人类群体和语言社团之间不是简单的互应关系。由于多种因素,导致了人类群体和语言社团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所以,研究语言社团和社会群体之间特有的关系,对于了解各民族的发展过程是至关重要的。(6)深入细致地考察研究民族语言之间的相互借用和相互渗透,是人类语言学家非常关注的问题。例如,对阿尔泰语系的研究发现藏语中的蒙语借词多属于世俗领域,许多是行政用语和称号;有些音译借词还能说明一些民族文化往来的事实;有些语言比较保守,而语言则习惯借词。(7)人类语言学的研究与语言史、词源学和文字学密不可分。(8)透过对语言中的语义、语音、语感等问题的研究来研究不同社会民族文化。总之,人类语言学就是“无论从宏观研究语言的起源、发展、分化和统一与交流及融合,或者从微观考释某一词语的产生、演变及消亡,都能发现许多人类语言学研究的实际问题。”[33]

史灿方认为人类语言学的主要研究目的是从语言的层面揭示人类的发展变化,那么它所研究的范围必须是围绕这点的。所以人类语言学研究对象范围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语言功能论。(2)语言思维论。“语言人类学要探索各民族的语言思维模式和民族语言心理特征,研究他们在特定语言结构下的情感价值观、行为理念和生活观念。”[34](3)语言和社会文化的特质论。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从语言入手研究一个民族的社会文化情况,有助于了解语言对社会和文化的影响和作用。(4)语言与民族的关系论。人类是民族的集合体,语言是民族的构成要素。“语言人类学必须着力考察世界上各民族各地区语言文化差异,探索语言在民族文化(主要是民风民俗)形成中的作用。研究不同语义场中的亲属称谓、社会称呼的特征,民族语言的接触和融合问题,民族语言中的借词问题,语言类型与民族关系问题等等。”[35](5)语言文字与人类考古。语言和文字记载着人类文化,“我们从通过字形字义分析、方言考释和历史文献印证,可以复原各民族地区人类群体和物质生活活动、社会结构形态和精神生活方式的面貌,较准确地勾画出当时的社会图景。”[36]

林书武认为人类语言学的基本研究课题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语言与思维的关系。(2)语言类型研究。(3)语言接触。“首先是描写、归纳这些现象,接着解释这些现象,进而探讨其规律,进行理论概括,这是人类语言学研究的一个基本课题。”[37](4)言谈民俗学。

人类语言学研究视野广阔,研究成果丰硕多样,在对原始土著语、少数民族语言研究的基础上,涉及语言起源和进化、语言教学、语言习得、语言与思维、语言与文化、语言与民族等内容,主要任务是“探索人类群体的语言结构、语言变化和社会历史文化现象的关系,揭示人类语言与其社会历史文化现象变化发展的规律。提倡语言学和社会文化人类学相结合,多学科交叉渗透,从语言人类学的视野关注人类现实社会历史文化发展并做出诠释。”[38]因此具有广泛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对社会科学的发展起到了全面推动的作用。

三 人类语言学的理论方法

林书武认为从事人类语言学研究的学者,在研究过程中主要运用了以下几种理论:(1)描写语言学理论。“学者们已经设计出了详尽的描写语音系统、词汇、语法的调查方法,对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和文化都做了详尽的描写。”[39](2)布拉格学派的功能主义。人类语言学家运用其学派的区别特征、音位分析等理论研究各民族的语言和文化,是语言人类学中重要的理论。(3)广义的结构主义理论。语音特征两两相对理论和对语法的定义都是人类语言学所借用的理论。

何俊芳在《语言人类学教程》中用了一章篇幅来论述人类语言学的调查研究方法,主要对如何使用语言材料研究民族的历史、语言使用状况的调查研究方法以及在实地调查中如何记音进行了阐述。在如何使用语言材料研究民族的历史方面,作者认为有可能涉及民族历史的各个方面,包括:“(1)弄清民族的起源问题,说明该民族是怎样形成的。(2)弄清民族发展的过程,包括分化、融合、迁徙的特点。(3)揭示在语言上反映出的家庭婚姻形态及经济文化特点以及揭示语言中反映出的民族之间的关系。(4)揭示语言中反映出的民族之间的关系。采取的方法主要有:(1)分析法。就是从语言的特点来认识民族的历史,可以分析词义的多义性特点,分析词组与复合词的构造,分析借词的特点,分析带有特征的语音、语法现象。(2)比较法。就是通过对语言材料的相互比较,揭示其内在的矛盾和联系,从而认识民族的发展线索和特点。可以通过老借词的比较看一个民族在不同历史时期同其他民族的关系;也可以通过方言词的比较来得到一些民族史材料;或是通过词汇的比较、语音的比较来获得相关的材料。(3)考证法。就是通过某一语言现象的来源问题的考证,说明民族学上的某个问题。常用的考证法有:地名考证、民族名考证、借词考证等。凡是与社会文化有关的词语,都可以通过考证法来获取民族史的证据。”[40]

马京认为研究人类语言学的理论方法是综合运用语言学和社会文化人类学的理论方法,大体包括比较研究、描写与分析、田野调查、参与观察法、结构功能分析、主位研究与客位研究、濡化和整体论等。随后又在《人类学背景下的语言和言语研究——论语言人类学的研究视野》一文中具体论述了四条理论方法:(1)语言实践;(2)言语行为;(3)指引性;(4)参与性。[41]

富晓星从人类学角度出发,列举了11条语言学方法来研究人类学:(1)音位记音法。掌握这种方法对准确的记录民族语言材料非常重要。(2)语义辨析法。把这种方法运用到人类学的研究中,“尤其是在那些有助于说明人类学问题的关键词语上进行语义的辨析,往往能起到直接证明事物属性作用。”[42](3)历史遗留考证法。“这一方法包括词源学分析法、语言底层考证法、古文字、考据法等。这是考证民族历史最重要的语言学方法。”[43](4)共时背景分析法。主要是“通过语言的共时或横向对比,发现不同民族现象的功能和特点,揭示其共性或差异性。”[44](5)词汇密度考察法。“不同民族语言中某类词汇密度的高低,乃是由其生活需要和生存环境决定的。通过对词汇分布密度的考察,可发现不同民族的需要和环境。”[45](6)借词观照法。这种方法主要是用来研究民族之间的接触交流。(7)语言谱系分类法。这是民族分类方法中最为有效以及最具实用价值的。(8)谱牒追踪法。“这一方法包括应用亲属称谓和父子连名两类语言资料追踪古代家族制度和渊源。”[46](9)结构分析法。“结构分析法运用精密的数学公式和数理逻辑,把社会作为一个无意识的、封闭式的结构进行分析,是一种演绎的方法。”[47](10)词汇统计法,又称语言年代学方法。其核心内容主要是“根据核心词汇在发展中遗留下来的百分比计算语言发展年代和亲属关系的方法。”[48](11)隐喻解码法。就是通过隐喻来研究不同民族的文化特征。

四 人类语言学的学科价值

人类语言学是考察人类精细复杂的交际系统、它的产生发展及其对人种的社会作用。在经过大半个世纪的发展,人类语言学也有了其自身独特的价值,例如纳日碧力戈在其《语言人类学阐释》一文中认为人类语言学的“身价”包括:语言人类学者学科边缘人,他要研究很多学科问题,边缘是其特点;研究方法是对旧方法的继承以及汲取现代精华基础上兼顾“田野材料”和理论对话;他的研究对象是社会中真实的人;他的研究内容是活动者的现场话语和情感。“语言人类学研究的是社会能动者言行合一、参与社会建构的持续过程及这个过程中的互动、发展和变化。”[49]

何俊芳认为人类语言学的应用价值在于以下几点:(1)通过对语言文字的分析研究,我们可以了解使用这种语言的社会群体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相关方面的内容。(2)语言之间的借用反映了不同民族之间的交流和融合,因此“从一个社会对于其他社会、其他群体语言文字的吸收情况,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不同族群、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态势与融合程度。”(3)“可以利用语言材料弄清民族的起源和发展过程,说明该民族是如何形成的,是如何分化、融合、迁徙的。”“从现存的语言的特征,我们有可能看到人类群体的过去,可以追溯历史上不同民族、不同群体之间的联系。”(4)“依据语言材料进行民族识别,应用语言材料研究民族历史、文化、心理等方面的问题。”[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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