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天上来

５　渭水天上来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脍炙人口的诗句出自诗人喷涌的感情，自然的宣泄。但是黄河的奔流却是九曲十八弯，百转千回。秦岭作为长江黄河的分水岭，东西向一搁，水龙分两行，黄河就在广大的北方蜿蜒前行，由于巨大的弯曲，使得大河失去了奔腾之势，增加了婉约，顿失滔滔的震撼场景只在特定的时空才可见到。

渭河是黄河的第一大支流，在关中道依傍着秦岭，但是在关中道的尽头宝鸡这里，渭河却从群山之中的宝鸡峡口钻出，完全是天门中断楚江开的气势。

在这里渭河不再依傍秦岭，而是穿峡越谷，劈山开路，秦岭与渭河形成了不可分割的关系。习惯上以渭河作为秦岭的北划界线，在关中一带确实如此，在陇山一带却是渭河穿越秦岭。

从宝鸡县的林家村以上进入宝鸡峡，这里渭河沿关山（陇山）切入基岩100～200米，形成峡谷，宽约150米，水流湍急。两岸山峰林立，南北对峙，形势险要。

从宝鸡峡溯源而上穿越秦岭，这里发育着宝鸡—天水断裂，渭河大致保持着在关中平原一样的走向，近乎正东西，虽然我们依然看见不同的山脚，不断的河曲，但是基本的走向让我们看见了构造对渭河走向的影响和左右。而许多著名的峡谷时时出现在河道里，遍布的断层带附近常见的断层摩擦镜面岩石横陈在河道，现证着渭河断层带的水石关系。类似三峡那样的作用和景观在渭河上游成为常态，宝鸡峡，鸡冠岩，都是渹然中开，天门接云，山势崚峋，峭壁陡绝，寸草不生。

渭河全长818公里，流域面积13.43万平方公里。渭河流域可分为东西二部：西为黄土丘陵沟壑区，东为关中平原区。河源至宝鸡峡出口为上游，长430公里，河道狭窄，川峡相间，水流湍急，平均比降1/260。《山海经·海内东经》：“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渭水》：“渭水出首阳县首阳山渭首亭南谷山，在鸟鼠山西北，此县有高城岭，岭上有城号渭源城，渭水出焉。”唐张籍《登咸阳北寺楼》诗：“渭水西来直，秦山南去深。”

渭河之于八百里秦川是互为因果，关中断陷盆地成就了渭河，渭河成就了堆积平原，它于中华文明有莫大的相关。

历史学家的研究表明，对中华文明的形成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地方是黄河的三条支流——陕西的渭河、山西的汾河、河南的洛河所围成的“三河地区”。汾河谷地是尧、舜、禹的故乡，洛河是夏、商王朝的所在，如果说汾河与洛河流域诞生的文明是中华文明的童年，那么渭河所孕育的文明则是中华民族的“花样年华”——青年期。中华民族最重要最辉煌的四个朝代——周、秦、汉、唐皆建都于此。

在关山飞度的年代，陈仓狭道也是文明进化的另一要冲。

渭河自天水出陇山、秦岭峡谷入陈仓境，自古就有沿渭水经此峡谷相通于陇上与关中的道路。由于道路狭隘，古籍中称此道为“陈仓狭道”，是古代天水至陈仓的最捷之路。

“陈仓狭道”有着悠久的历史，绵延300多里的渭河峡谷南岸，分布着大量的仰韶文化和齐家文化遗址，足以证明古代先民在此择水而栖、逐水而行的开发历史。有史学家认为伏羲氏、女娲氏乃至轩辕黄帝都是由此道进入中原的。天水放马滩秦墓出土绘制于秦昭襄王八年（前299年）的木板地图，已在此道的渭水峡谷东段标出“燔史关”，可见此道早已被秦人视为出入关中的重要交通之路。宋代、清代、民国，都沿袭治理。“陈仓狭道”为陇上往来于关中之交通孔道，始终被历代官府所注重。

其实，据地质学家研究，渭河本是黄河主干道。

距今2 000多万年前的新第三纪时，黄河是一条真正的滚滚东流的大河。那时，黄河从兰州向东，沿现在的渭河一直向东注入黄海。当时，渭河才是黄河货真价实的古河道。我们现在看到的渭河宽阔的河床和巨大的冲积平原，足可证明这是古黄河的“功劳”（张延龙）。

黄河曾经沿着今曰渭河的河道流淌，后来才从今曰兰州处改道向北走了一个“几”字形的大拐弯。

据学者研究，从新生代起，新构造运动使西秦岭榆中至鸟鼠山一带发生近南北向长垣状隆起，使古黄河水在这里遇到了障碍，从而不得不改向。于是，黄河在刘家峡顺地势“侵占”其他河道，改道向北，在贺兰山、阴山和鄂尔多斯高原的挟持中绕了一个大弯，然后在晋北顺着桑干河上游沿永定河直入渤海。在内蒙古集宁附近的斗镇和凉城之间，有一条东西延伸的宽阔凹地，就是黄河古河道的遗迹。后来又由于集宁地区的隆起，迫使黄河又南下，在潼关一带与原黄河故道——渭河交汇。

不管黄河如何拐弯，秦岭都在控制着黄河，而渭河以及昔日的黄河对秦岭、陇山的塑造也是不争的事实，秦岭与渭河是不可分割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它们交织在一起，给了人们错觉，发生了地理学上的误判。

山水相依，互相改变。水不见少，日夜奔流；山也见高，日见俊秀；山也见少，日日消磨。水从天地相接的地方来，到水天相连的地方去，本是一般的规律，却因为诗歌、地名，让我们分外关注。渭河、黄河、秦岭组成了最大的山水的图画，道不尽自然之理，绵延出历史的灿烂。

渭(黄)水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