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不足论

第三节 消费不足论

消费不足理论承认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危机存在的必然性，将经济危机及萧条产生的原因归结为消费不足，这一理论的早期代表是马尔萨斯和西斯蒙第。

西斯蒙第（1773—1842），法国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完成者，也是小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是第一个与经济自由主义传统决裂的经济学家。生于一个资本主义战胜封建主义，也就是大生产战胜小生产的社会大变革时代。他在政治经济学上最主要的贡献，则是第一个论证资本主义制度必然发生经济危机的经济学家。而他的经济危机理论又使他成为法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完成者的重要标志。在西斯蒙第生活的那个时代里，小生产者发现他们很快就要失去作为资产阶级社会中一个独立部分的地位，因此，他们幻想阻止资本主义的发展，维持他们的小康经济地位。西斯蒙第作为小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用小生产者的理想代替资本主义现实，突出强调消费先于生产，生产应服从或适应于消费。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收入决定消费，收入不足就是消费不足，消费不足造成生产过剩，就会发生经济危机。其主要观点体现为以下四点：

一、经济危机的根源在于消费不足造成生产过剩

西斯蒙第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经济危机是不可避免的，他把经济危机归结为消费不足造成生产过剩，这也是他的最大的功绩。他最早认为消费不足是经济危机的前提，其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下，生产与消费脱节，就必然存在生产过剩。他认为，由于存在生产无限盲目扩大和消费却在不断缩小的矛盾，使资本主义制度无法保持生产和消费的平衡。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收入决定消费，收入不足就等于消费不足，他把人的消费提到了首位，他指出“人一生下来，就给世界带来要满足他生活的一切需要和希望得到某些幸福的愿望，以及使他能够满足这些需要和愿望的劳动技能和本领。这种技能是他的财富的源泉，他所创造的一切都应该用于满足他的需要或他的愿望。”因此，在他看来先有消费，后有生产，生产为了消费，生产服从于消费。“个人财富的目的和公共财富的目的都是为了满足消费和消耗财富的享受。”“个人的历史就是人类的历史，就个人方面说是定不可移的道理，就整个社会来说也是如此。”这样就将孤立的个人的消费与生产转到了整个社会的消费与生产，指出消费先于生产的原则也适用于从自然经济转到商品经济的生产和交换上。因此，消费是生产的前提并决定生产。

二、保持消费与生产的平衡的重要性

西斯蒙第从消费与生产的平衡论出发，认为社会经济顺利发展的必要条件是保持生产与消费之间的平衡，一旦这一平衡遭受到破坏，产品实现遇到阻碍，将导致经济危机的爆发。他认为，只有在资本主义商品生产条件下才会发生经济危机。他把经济危机的总根源归结为资本主义大生产和它不合理的分配制度的生产无限扩大和消费需求不足的矛盾。由于资本主义的分配制度的不公平，大生产迫使小生产者纷纷破产，从而减少他们的收入，压缩了他们的消费。劳动人民特别是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日益恶化，他们的收入和消费都减少了。而资本家阶级的消费随着财富的快速增加而增加。使“财产集中到少数私有者手中”，而大多数劳动者收入不足，使“国内市场日益缩小”。也就是社会收入，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减少了，而资本家却不顾一切地盲目扩大生产，结果却造成了收入小于生产，一部分产品不能实现，商品卖不出去，使生产和消费的平衡遭到破坏，最终导致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他认为这是由于资本主义大生产把积累财富作为生产的最终目标，而不像小生产者那样以消费为目的，所以，资本主义不顾市场的缩小而盲目扩大生产。另外，他还认为资本主义不公平的分配制度造成了利润的不断上升，生产不断扩大。他指出“年收入的总量必须用来交换年生产的总量，如果年收入不能购买全部年生产，那么一部分产品就要卖不出去，不得不堆在生产者的仓库里，积压生产者的资本，甚至使生产陷于停顿”。他还说：“全部生产都应该用来消费。如果它生产的年产品送到市场上找不到消费者，再生产社会就会陷于停顿，国家就会由于过剩产品而陷入灭亡。”在他看来，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之所以能够继续存在，是因为国外市场的存在，但是随着对国外市场的争夺不断扩大，国外市场的产品实现空间就会越来越小。最终产品的实现问题将无法解决。

西斯蒙第认为，社会经济的正常运行要求在生产和消费之间，以及产出和收入之间保持合理的比例关系，即总供给等于总需求。然而，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结果通常是生产大于消费，产出大于收入，即总供给超过总需求。西斯蒙第注意到，资本主义社会中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经常低于生产可能达到的高度，即生产总是在经常的失衡状态中。其原因在于，资本家为利润拼命扩大生产，而随着资本主义生产的增长，收入和消费并没有同比例上升，由此导致了生产和消费的矛盾，当部分产品不能实现消费即会引发经济危机。在西斯蒙第看来，资本主义不公平的收入分配制度是其消费不足进而促发危机的根本原因。为此，他强烈抨击了同时代大多数古典学者信奉的萨伊定律。

三、消费、收入、人口、资本之间的比例原则

西斯蒙第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消费支配生产的原则进一步转化为收入支配生产的原则。在他看来在正常的社会里，是指小生产社会里，消费生产都是有限的，在不正常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生产是无限增长的，而消费是有限的，这就引起了生产过剩和社会动荡，形成了生产和消费的矛盾，这也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灾难和不幸的根源。因此他反对无限制地扩大再生产和提高生产力。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消费支配生产必须经过两个中间环节，即收入分配和人口数量。收入与资本、人口与收入、消费与人口必须一同增长，再生产同进行再生产的资本之间，以及同消费和人口之间都必须达成相应的比例，在这些比例关系中，不论哪一关系单独遭到破坏，或是几个遭到破坏时，社会就会陷入灾难之中。他认为这种比例关系非常重要。这也是西斯蒙第对政治经济学的杰出贡献。

四、市场的无政府状态与社会生产的盲目性

西斯蒙第否定了李嘉图学派和萨伊的资本主义无经济危机的理论，反对李嘉图的为生产而生产的思想，指责李嘉图是为了手段而牺牲目的。他把经济危机归结为消费不足造成生产过剩，还认为市场的无政府状态也是造成生产过剩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他看来，市场是由消费者的人数、喜好、收入和消费量的大小组成的，这四种因素中的每一种都有可能使产品加速或延缓售出。他说：“要确切了解和估计市场上这种波动是困难的，对于每个生产者来说，这种困难更大，因为，并不是每一个生产者都洞悉其他商人的数目和购买力，以及要和他竞售商品的竞争对手。”再者从劳动和资本方面来说，劳动和资本的自由转移很困难。总之，西斯蒙第认为，资本主义市场的复杂多变，难以捉摸，必然会造成生产过剩、消费不足的现象，从而导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

显然，西斯蒙第已认识到经济危机出现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经济体系自身，但他据此提出解决危机的办法是，通过建议政府干预经济而使现代社会重新回到理想化的小生产方式，他认为这样才不会因生产无限扩大和消费不足的矛盾而出现危机。无疑，西斯蒙第的这一理想是一种倒退。当然，西斯蒙第之所以会有上述消除危机的论点，正是源于他没有看到经济危机的根源在于马克思所揭示的特定资本主义制度及其基本矛盾，即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形式之间的矛盾，而生产和消费的矛盾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表现形式。

西斯蒙弟是第一个论证资本主义必然发生经济危机的学者。他否定了供求自然均衡的理论观点，肯定了资本主义条件下必然存在经济危机的可能。他认为，生产决定收入，但生产本身不能立即转化为收入，只有产品实现后才能转化为收入。收入决定着支出，支出决定着消费，因而，收入和消费决定着生产。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由于广大劳动者的收入不足，引起消费不足，导致市场狭窄，产品实现困难，生产供给过剩，这样西斯蒙弟就论证了经济危机的原因在于消费不足。他还认为，造成收入下降，消费不足的原因在于：第一，大生产对小生产的排挤，造成大批小生产者破产；第二，资本主义不公平的分配制度导致广大普通劳动者的收入和消费日益减少；第三，富人的收入积累率过高，富人增加的消费要比广大消费者减少的消费少得多。

马尔萨斯（1766—1834），英国人口学家和政治经济学家，也承认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危机产生的可能性，他认为经济危机的原因在于过多的资本积累，促使生产的迅速增长，使有效需求相对不足，最终导致普遍过剩。马尔萨斯认为当社会积累大量转向必需品的生产时，必需品的生产必将超过现有需求程度，产生的有效需求不足。但在社会有效需求不足方面，不能仅靠资本家和工人的收入，而应由地主、军队、官员等非直接劳动者创造与商品生产无关的需求，从而保持产品生产和消费的平衡。因此，对于资本主义而言，若要维持总需求与总供给之间平衡，则必须刺激非生产阶级的消费，从而避免经济危机。根据上述成因论，早期消费不足论者主张国家干预经济生活，由国家实施调节功能，一是调节收入分配，从而调整消费，使之形成较大的需求；二是调节投资，从而吸收过度的储蓄，使经济平衡发展。

早期需求不足理论的贡献在于：首先，客观地揭示了资本主义条件下经济危机的必然性，这是一大贡献；其次，认识到市场经济条件下生产和消费的尖锐矛盾，资本主义条件下，导致生产超过消费现象的直接表面原因是广大消费者收入的减少和资本积累过快；再次，市场的无政府状态也是造成生产供给超过消费的重要原因。对市场机制自动调节供求平衡的功能的完全有效性提出了疑问，早期需求不足论的这些分析是准确而客观的，为马克思的经济危机理论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由上可知，西斯蒙第经济危机理论的重大功绩在于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盲目性和生产与消费之间的矛盾，特别是肯定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存在，并断言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必然产物，而且他强调制度因素和社会再生产四环节对经济危机的影响，所有这些都成了马克思经济危机理论的重要渊源。而我们也不难看出，西斯蒙第的经济危机理论是有明显缺陷的：第一，其理论基础是错误的。我们知道，虽然生产最终是为了消费，消费也对生产有反作用，但生产对消费起决定作用。生产为消费提供对象，规定消费的方式，为消费创造动力。西斯蒙第关于消费先于生产并决定生产的观点却从根本上否定了生产对消费的决定作用，是错误的。而他的另一理论基础“斯密教条”，由于丢掉了不变资本部分，仅仅强调个人消费和生活资料实现问题，而不懂得除此之外还有生产消费和生产资料实现问题，因此不能正确分析资本主义再生产。第二，他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仅仅归因于生产与消费的矛盾，并未找到危机的根源。实际上，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本原因在于：一方面，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内在动力和相互竞争的压力迫使资本家自发地、盲目地扩大生产规模；另一方面，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决定的不合理分配又造成社会财富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手中，这就使广大民众的需求不足，从而出现生产与消费的矛盾。所以，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即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之间的矛盾和市场经济自身的缺陷才是危机的总根源。第三，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历史证明了西斯蒙第对经济危机特征的论断是不符合实际的。经济危机不是永续不断而是周期性的，每隔若干年就爆发一次。第四，以削弱大生产发展小生产作为克服经济危机的途径，那更是历史的倒退，是小资产阶级的浪漫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