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配置自然资本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在经济学理论上看，这需要基于一个重要的前提——资源稀缺性。稀缺的资源同时具有竞争性与排他性，可以通过市场来有效地生产和分配。竞争性是某些资源的内在属性，即一个人对资源的消费和使用会减少其他人可以使用的资源数量。排他性是指资源的产权只允许所有者使用，同时阻止其他人使用。排他性需要产权制度的保护，即需要政府或社会组织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财产的人签订社会协议，使他们的资源具有排他性。

自然资本根据资源稀缺性可以分为资源性产品、可再生能源、生态产品、可再生生物资源及废弃物吸收能力等几类。自然资本不完全具有稀缺性，因此市场难以有效地配置。我们要具体分析各种不同类型的自然资本的属性，来判断其稀缺性，既使市场起决定性作用，又能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来有效配置自然资本。

资源性产品主要指水、不可再生能源、矿产、土地四大类产品，具有有限的、不可再生的特点。因此，资源性产品具有竞争性与排他性，可以通过市场直接配置。但是资源性产品的开发过程都会污染或破坏环境，这些成本没有包含在市场配置自发形成的资源性产品的价格，即“外部性”，因此，需要政府对这种“外部性”定价加入到资源性产品的价格中。而且还要考虑到后代对资源性产品的使用，可以赋予后代人一定量的资源的产权，只有能够补偿后代生态价值相等的其他资源，当代人才可以使用这些资源。十八大报告提出“要深化资源性产品价格和税费改革”。《方案》制定了一整套具体措施，一方面推动价格改革，“按照成本、收益相统一的原则，充分考虑社会可承受能力，建立自然资源开发使用成本评估机制，将资源所有者权益和生态环境损害等纳入自然资源及其产品价格形成机制。加强对自然垄断环节的价格监管，建立定价成本监审制度和价格调整机制，完善价格决策程序和信息公开制度”；另一方面推动税费改革，“理顺自然资源及其产品税费关系，明确各自功能，合理确定税收调控范围。加快推进资源税从价计征改革，逐步将资源税扩展到占用各种自然生态空间”。

可再生能源指太阳能、风能、水能、生物质能、潮汐能等，其实这些资源都来自太阳。这些资源原本没有竞争性与排他性，但是利用这些可再生能源一般要通过具有竞争性与排他性的设施来发电、供热。因此，这些资源的价格主要来自这些设施的成本。美国著名学者杰米里·里夫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中指出可再生能源已经成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动力。发达国家都高度重视可再生能源的发展，由于可再生能源比煤、石油、天然气等不可再生能源的利用成本高，因此为了鼓励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政府给予了一定的补贴。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支持节能低碳产业和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发展”，但是我国当前还对不可再生能源进行补贴，因此《方案》提出“加强对可再生能源发展的扶持，逐步取消对化石能源的普遍性补贴”。

要加快生态文明制度建设，为我国实现绿色发展提供制度保障。这包括，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形成完备的法律法规、严格的政府监管，充分利用市场手段、动员全民参与，将这些制度和政策落实到从生产活动布局、生产和生活中的污染控制，到生态环境修复、自然资源资产审计和责任追究等所有环节。

生态产品指维系生态安全、保障生态调节功能、提供良好人居环境的自然要素，比如清新的空气、清洁的水源和宜人的气候等，自然风光旅游业是典型的生态产品。生态产品不具有排他性，大部分也不具有竞争性。因此无法用市场确定价格来有效配置。通常的解决方法是，给生态产品进行货币化估值。十八大报告中提出“增强生态产品生产能力”。但是，我国发展自然风光旅游业的最大问题是货币化估值不合理，一方面对旅游资源的开发不合理，另一方面对生态环境的保护不佳。针对这一问题，“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要“丰富生态产品，优化生态服务空间配置，提升生态公共服务供给能力。加大风景名胜区、森林公园、湿地公园、沙漠公园等保护力度，加强林区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适度开发公众休闲、旅游观光、生态康养服务和产品。加快城乡绿道、郊野公园等城乡生态基础设施建设，发展森林城市，建设森林小镇。打造生态体验精品线路，拓展绿色宜人的生态空间。”

精彩论述

——新华社评论员

可再生生物资源包括森林、野生动物等在内的生物资源。这些资源具有竞争性和潜在的排他性，这依赖于政府或社会机构是否界定其产权。一旦这些资源被界定了产权，就可以通过市场对其有效配置了。集体林权制度改革从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在推进。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健全国有林区经营管理体制，完善集体林权制度改革”。《方案》要求“完善集体林权制度，稳定承包权，拓展经营权能，健全林权抵押贷款和流转制度”。我国目前还缺乏确定野生动物的产权，来市场化保护的政策措施。

废弃物吸收能力是生态系统对经济系统产生的废弃物的处置能力，直接与生态系统的环境容量相关。废弃物吸收能力是有竞争性的，但是没有排他性。因此，可以由政府或社会机构界定废弃物吸收能力的产权，使之具有排他性，成为排污权或排放权，这样也可以通过市场对其有效配置。十八大报告指出“积极开展节能量、碳排放权、排污权、水权交易试点”。十八届三中全会要求“推行节能量、碳排放权、排污权、水权交易制度”。“十三五”规划纲要更细化提出“建立健全用能权、用水权、碳排放权初始分配制度，创新有偿使用、预算管理、投融资机制，培育和发展交易市场”。《方案》提出了一些具体措施推进这些交易制度的建立。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建设最为成功，2011年11月，国家发改委把北京、上海、天津、重庆、深圳、广东和湖北确定为首批碳排放交易试点省市。截至2016年3月9日，七个试点的碳排放权累计交易量约为4854万吨，交易额达13.8亿元人民币。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将于2017年覆盖全国，据国家发改委估计，我国如果建成全国市场，如果加入期货交易，交易额将达600亿到4000亿元人民币。^[17]这将为绿色发展提供巨大的经济杠杆。

名词解释

水权交易

水权交易是以“水权人”为主体。水权人可以是水使用者协会、水区、自来水公司、地方自治团体、个人等，凡是水权人均有资格进行水权的买卖。水权交易所发挥的功能，是使水权成为一项具有市场价值的流动性资源，透过市场机制，诱使用水效率低的水权人考虑用水的机会成本而节约用水，并把部分水权转让给用水边际效益大的用水人，使新增或潜在用水人有机会取得所需水资源，从而达到提升社会用水总效率的目的。

（郭兆晖　中共中央党校经济学教研部副教授）

【注释】

[1]2015年9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通过了《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会议。会议认为，《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是生态文明领域改革的顶层设计。

[2]虽然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在2015年7月24日宣称在天鹅座发现了一颗与地球相似的类地行星开普勒-452b，但是这个类地行星距离地球过于遥远，相距1400光年。

[3]参见Herman E. Daly, Joshua Farley. Ecological Economics: Principles and Applications, Second Edition. Washington, DC: Island Press, 2010, pp.17-18.

[4]参见世界自然基金会. 中国生态足迹报告2012[R].http://www.wwfchina. org/wwfpress/publication/shift/footprint2012.pdf, pp.8-12.

[5]全球公顷是生态足迹的单位。全球公顷的核算运用产出因子将各国的土地生物生产力归一到全球平均生物生产力（比如，将英国每公顷土地的小麦产量与全球平均小麦产量对比，从而得出相应的产出因子），并用均衡因子来平衡不同类型土地的全球平均生物生产力（比如全球平均林地生产力）。

[6]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N]人民日报海外版,2013-05-25.

[7]李克强在2013夏季达沃斯论坛开幕式上的致辞, 中国青年网, http://news. youth.cn/gn/201309/t20130911_3863825.htm.

[8]黄浩涛.生态兴则文明兴　生态衰则文明衰——系统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十八大前后关于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论述[N]学习时报,2015-03-30.

[9]. 参见Easterlin, R.A., Mcvey, L. A., Switek, M., Sawangfa, O. and Zweig, J.S., 2010, “The happiness-income paradox revisited”,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Vol.107(52), pp.22463-22468.

[10]参见Marie Leone, 2013, “Stiglitz: GDP Blinded Us to the Crisis”, CFO. com, (09-29). http://www.cfo.com/printable/article.cfm/14443847.

[11]应对气候挑战或有助刺激经济增长[J].新华社参考资料,2015-07-28.

[12]参见Lucas, Robert E. J r., 2004, “Industrial Revolution: Past and Future”, The Region, Annual Report,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Minneapolis, May, pp. 5-20.

[13]参见Dylan Matthews, 2013, “How the ultra-rich are pulling away from the ‘merely’ rich”, Washington Post, (02-19).

[14]参见中国人民大学气候变化与低碳经济研究所. 中国低碳经济年度发展报告（2012）[M]. 北京: 石油工业出版社, 2012, pp.382-385.

[15]美国能源部二氧化碳信息分析中心（CDIAC）数据库：http://cdiac.ornl. gov/CO2_Emission/timeseries/national.

[16]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M].北京:学习出版社, 2014.

[17]参见发改委：全国碳交易市场将在2016年启动, 中国经济网, http://www. ce.cn/xwzx/gnsz/gdxw/201502/04/t20150204_451658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