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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父子论通货

时间:2023-1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楮之轻,自然是讲其购买力低,楮币贬值;铜钱寡,购买力自然强,寡则贵,退出流通,被公私收藏,愈少。在楮币发行过多,超出控制,只顾寻究铜钱的原因。他承认为弥补财政亏空,保证军费开支而扩大纸币发行。“贱则壅,贵则通”,则出自袁氏的体察感悟,是在不兑现纸币流通的情况下,持币人因心理变化而引发纸币流通变化的写照。否则就可能由财政危机引发经济危机,从而导致政权危机。这恐怕正是袁氏所未说。

二、袁氏父子论通货

袁燮(1144—1224),字和叔,号絜斋,庆元府鄞县(今宁波)人。师从陆九渊,孝宗淳熙八年(1181)进士,调江阴尉,赈灾有方,宁宗时,为太学正,知江州(今九江)、江西常平,兼权知隆兴(今南昌)、都官郎官、司封郎官、国子祭酒,礼部侍郎,知温州,直学士。著作有《絜斋集》等。其子袁甫,生卒年不详,字广微。少蒙家学,又受业于杨简,宁宗嘉定七年(1214)进士,为秘书省正字,校书郎、历监司,州府官,所至兴利除弊。迁中书舍人,权兵部尚书,兼吏部尚书。著作有《蒙斋集》。

袁燮的通货论,见诸《便民疏》(76)及《足食通货之大略》(77)

在纸币与钱币的关系上,他提出楮虚钱实的观点,并阐发为:“夫楮币之作,本借虚以权实尔。虚与实相当,可以散,亦可以敛,是之谓权。”这里的虚当指楮币,实当是钱币,借用虚的楮来替代实的钱。这就要有个虚的购买力与实的购买力相当的条件,既可以投放,也可以收回,即所谓权,权衡、调节控制之谓也。在两者购买力不相当的情况下,楮币则既不能投放,也不能收回时,就不能替代了,实币则发挥作用,不用虚币代替了。袁文讲到楮币,则曰“今日楮币之轻”,讲到铜钱,则曰:“铜钱之寡。”楮之轻,自然是讲其购买力低,楮币贬值;铜钱寡,购买力自然强,寡则贵,退出流通,被公私收藏,愈少。因为袁文未直接讨论价值问题,又将轻、寡绞到一处,想来理解为购买力解释较为合适,否则牵强附会,有违古人本意。

宁宗庆元后,会子恶性膨胀,元年(1195)会子每界发行额,由孝宗乾道四年的三年一界,每界一千万贯提到三千万贯。开禧年间(1205—1207)因对金作战,会子不仅三界同时流通,且每界都超额发行,第11、12、13界共发行1.4万万贯。嘉定二年(1209)或四年,以1比2的比率用第14界新会子收兑第11、12界旧会子,等于说旧会子贬值百分之五十。同年八月,政府决定将两淮铁钱推行到沿江八州,主管其中江州的袁燮上《便民疏》,表示反对,批评政府立法称提,辗转屡变,“经久可行之策,顾(竟)不在兹乎!”

称提一词,北宋已有使用,最早见诸文字的是讲提高铁钱购买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一载哲宗元符二年(1199),尚书省提出须“限半月密切具利害,合如何措置,可以称提铁钱稍重,物价稍轻”。显系针对铁钱贬损,物价高昂而言,《宋史·食货志下三》记南宋宁宗嘉定三年春时议,“昔高宗因论四川交子,最善沈该称提之说”。高宗赞许左仆射(宰相)沈该维持纸币的作法,用兑换的办法来保证纸币币值平稳,“官中常有钱百万缗,如交子价减,官用钱买之,方得无弊”。青田主簿陈耆卿讲:“故臣以为今日之务,不专在于称提楮币,又在于提称铜钱也(78)。”于是称提对象又扩展到铜钱。因之,可以说,凡涉及维持币值,提高已贬损的币值,使之平稳,同样包括购买力下滑,使之恢复到正常水平,无论是铜钱、铁钱,抑或纸币都在称提之列,在同期著作中,又扩及各种货物的购销价格,亦不乏其例,不再赘述。

袁燮在《便民疏》的头篇,起首就批评:“臣闻楮币之用,至今而穷。立法而称提之,所以济其穷也。然则今日所谓称提者,果能有济乎?”洪迈《容斋三笔·官会折阅》记,宁宗庆元元年“诏江、浙诸道必以七百七十钱买楮币一道(一贯)”。袁氏又道:“兑不以省陌者,必罚无赦。未几,从民之便。又未几,而有三分、七分之说,展转屡变,而卒归于铜钱楮币之相半,是复其旧也。”可知,不久兑换比率政府不再作硬性规定;可不久,再规定三分钱币、七分楮币变来变去,最后又回到钱楮各半的老办法。袁氏指斥的一个是,自废其法,“若夫守之地,人所观瞻,而先自废法,罪莫大焉”。二是急于敛财,不择手段,以至闹得物价波动,交易困难。“往时楮币多,故铜钱少,而又益以铁钱,不愈少乎?往时楮币多,故物价贵,今又益以铁钱,不愈贵乎?……且今日楮币之轻,得非以铜钱之寡欤?”在楮币发行过多,超出控制,只顾寻究铜钱的原因。分析铜钱,有海舶之泄,销钱为器,销钱精炼,楮能害铜非能济洞(当为纸币驱逐钱币的袁氏提法),无异于隔靴搔痒。

在江西提举任上,他总结宋孝宗平稳纸币的作法,以为若不能效法孝宗的经验,就不能保证纸币畅通不穷。宁宗因为“开禧(1205—1207)用兵,造币甚广,知散而不知收,故其价甚贱”。他承认为弥补财政亏空,保证军费开支而扩大纸币发行。对此,他站在政府立场上,并无批评指责之意,只有在面对现实,着眼于怎么办时,在采取补救措施时犯愁、忧虑。所以他说:“今日更定其法,固将流通而不穷,其可不法孝宗所以收之者乎?”效法孝宗皇帝,在收字上下功夫,把流通中过多的纸币收回来,保证不壅滞而畅通不穷。他的理论根据是:“盖楮之为物也,多则贱,少则贵,收之则少矣;贱则壅,贵则通,收之则通矣。”其所谓“多则贱,少则贵”,与孝宗所说“少则重,多则轻”同理。“贱则壅,贵则通”,则出自袁氏的体察感悟,是在不兑现纸币流通的情况下,持币人因心理变化而引发纸币流通变化的写照。而且在他看来,“财既裕矣,视时楮价,其贱耶,亟从而收之,何忧其不贵?既贵矣,日月浸久,价将复贱,则又收之。非常收也,贱而后收也,此孝宗之规模(模式)也”。财力充裕的时候,就要考察币值的高下贵贱,若币值低下了,就回收,这可不是常规的回收,是因为币值贬损了非回收不可。经过一段时间,价格又会上浮,这样反反复复、升升降降,这就是袁氏得出的孝宗模式。在当时历史条件下,面对最高统治者利用发行纸币来应对财政危机,又试图保证纸币流通顺畅,不得不采取措施。否则就可能由财政危机引发经济危机,从而导致政权危机。这恐怕正是袁氏所未说。其最为担心的不是纸币,倒是吏治问题,担心“郡守者不知出此……朝夕纷纷,与民争利,可为太息,可为寒心,非治世之事也,唯圣君速救之”。他希图有“痛惩贪蚀,崇奖公清”,举公清之士,簿关市之征,谨(销)销之防,严交易税契之法,守钱会相半之制,则财既裕矣。这种站在统治者长远利益立场上,从维护统治阶级的正常秩序出发,所设计的方案,良苦用心不该受责备,终是徒劳无益,拯救不了宋王朝的衰势,扼制不住纸币滥发和贬值的颓势。

其子袁甫的救楮思想,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反对计亩征楮,一个是论会子流通四戒。

宋理宗赵昀端平二年(1245),右丞相郑清之提出计亩纳会子的办法,回收流通中的纸币。其具体办法是,凡人户有田一亩者,输会子一贯,分为六限,每限半个月,三月而足。时为中书舍人兼崇政殿说书的袁甫,曾面奏皇帝,认为此为“人心最不悦(79)”。且上奏《论履亩札子》,申述理由,既非理论上的争辩,又非政见上的不同,只是对于执行中的某些操作理念,或具体作法提出异议,以为关乎成败大事,“示信以释天下之疑,恤小以消天下之怨”。

示信。计亩征会时,所纳官会是由各州军截角以示作废后解送朝廷,还是由持会人自行截凿,袁氏以为后者为宜。因为“官司截凿,人户弗信,许人凿纳,大信乃昭。……许其自凿以纳官,则心不疑。则目前虽有输财之苦,亦知会少而价增,异日可以获利,庶几其不怨”。

恤下。计亩征会时,应从形势有力之家,与夫大寺观,大家巨室,官户豪强作起,“令州郡先催形势有力之家,立定期限,不许申展,一则顿改收买会价必然骤长;二则不堕势家之术,希望展限,以求幸免;三则贫小者见州郡严于大家,其心大服。……待大家纳足,后催中户……末后视所收多寡如何,斟酌事体,催贫小之户,或已纳数多,则朝廷施行宽恩,可使贫小者沾被”。当时的著名学者魏了翁(1178—1237)也有章折,为中下户求情,与袁甫观点相近,而吴潜(1196—1262)则替官户、寺观辩解,适成对立。朝廷后来果真只向官户和寺观计亩征会,或与袁甫等人力辩有关。

袁氏奏札给我们的启示,首先是一个再好的政策都有能否贯彻执行,最后达到预期目标的问题。其学问之大,不可小视,同样关乎成败的大局。大政方针确定之后,如何落实,由什么人来落实则成为问题的关键,同样不可马虎、大意。

嘉熙四年(1240),第十六、七界会子已发行了五亿多贯,朝廷拟用第十八界会子按1比5兑换旧会子,时为兵部侍郎的袁甫上《论会子札子》,提出自己的救弊主张,有十条之多。

他批评当时的货币决策“屡变矣。然每变每失,而迄无成效”。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心“疑畏不定”,以致“两月之间,物价骤增,会价顿削,城市荒索,气象萧条”。虽无万全之策,亦该利大于弊,才是。而第十八界新会发行方案,他以为说得头头是道,“奈何事理未尽然也”。一是“十八界之既出也,则新旧三界杂然并行……愈多愈贱”。二是“新必为旧所牵而倒……民或不受,必致交争。用于民则甲信乙疑,官司强以官陌,必致商旅不通,店肆停闭”。三是兵券“万一群起愿得新会……朝廷于新会既未尝有蓄积……(发行机关)将何以应之?”四是发行机关一年所见“见(现)钱不过二百万贯。……假使朝廷果能尽将上件一千万贯截凿……何足以消此(民间旧钞)四十九千万贯之数?深恐旧会必且益贱,物价必将愈贵”。五是如果“税赋径令用新会入纳,此声一播……不知三总所(发行机关)及户部将依民间入纳时价折支,以给兵券耶?抑将别有一项会子,准备陪(赔)贴,以给兵券耶?不贴陪,则诸军岂无喧哗之忧?贴赔,则三总所户部宁无不继之虑?”六是每年三总所户部支见钱,如“拟于朝廷桩积钱内支拨……其数有限……朝廷纵欲强总所之听命,而总所以军情有请于朝廷,辗转纷纭,恐终不能夺总所之说”。七是朝廷“期望新会之意甚切,但谈河止渴,何救目前?入纳纯会之害先见,而随手便可易钱之效难必”。八是“若每贯作五贯折支,则在官之数未免平白折陷;若每贯作一贯行使,则在上之令自行背驰”。九是在民终不肯舍钱,于会终不肯蓄,“终不肯舍,则钱不得不重;终不肯蓄,则会不得不轻”。十是一片之楮,“上下相示,贵于明白洞达。使其不毁,何名为毁,毁则当明,何名为暗。端平(1234)所行,正缘有截凿之名,无截凿之实,徒滋民之疑惑,非所以昭大信于天下”。归纳起来,愿皇上力持四戒:一曰戒三界并用,二曰戒轻变钱会中半,三曰戒空竭升、润桩积(贮备),四曰戒新会子不立界限,此四戒“决不可犯”。

其实,袁甫所反对的关键是“新旧三界并用”,兑换延宕,物价腾踊,市场荒索。所以他主张“尤当作急措置,并力趱趣(抓紧),务在速办。然后一朝尽行换易,举五六十千万之旧会,悉易以十千万之新会。工夫靠实,效验可立致矣”。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恐怕也是理想成分太大,难以实措,见到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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