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所得税的议论

一、关于所得税的议论

所得税在清末即有人提议开征。民国初年，国库空虚，主张推行所得税之议又起。有人在《大共和日报》上撰文宣扬所得税。文章认为实行所得税有三大好处:一是阻力小。我国税源已枯竭，增税必遭反对。而所得税以人民所得为标准，在一定数目以下免税，负担此税的属于中流以上社会阶层，皆能深明大义。二是负担公平。课税以能适应人民纳税能力为最善，所得税最符合这一标准。三是弹性强。国家支出有日趋膨胀之势，则税源以富于伸缩力为善，所得税以此可满足国家支出。时任财政部参事的财政学家贾士毅在宣传所得税时更富理论色彩，他认为所得税符合西方赋税的四个重要原则:一是平均原则。人民纳税能力随贫富不同而有差异，采用比例税率的结果是贫者益贫，富者益富，所得税采用累进税率，提高富者的纳税税率，增加其税负，符合平均原则。二是普及原则。一般税种往往及于一部分人群。所得税除未达到纳税标准者外，一般国民都有纳税义务。三是伸缩原则。纳所得税者属于中流以上社会阶层，承平时轻其税率，扩张其富力，慌乱时重其税率，增加政府收入。四是能得多额的原则。所得税既普及一般，又采用累进税率，其收入额必比他税为大。^[31]

在朝野人士的鼓动下，1914年1月11日，北洋政府在清末《所得税条例草案》基础上，参考日本所得税章制，颁行所得税条例二十七条，规定了所得税的课税范围、税率等级、计算方法、免税事项及征收程序。(1)课税范围。条例在课税范围方面采属地主义，规定“无论本国人或外国人，凡在民国内地发生之所得，皆应依条例规定征课所得税”。^[32](2)税率。条例规定的课税所得分为两种，第一种包括两项，一为法人之所得，二为除国债外公债及社债之所得;第二种为不属于第一种之各种所等。对于第一种之所得，采比例税率，法人所得课税千分之二十，公债、社债利息所得课税千分之十五。对于第二种所得则采超额累进税率，规定500元以下者免税;自501元起，随所得额的增大，按级累进征收，其税率以千分之五起课，并以千分之五累进，至所得在50万元时，税率至千分之五十。之后，每增加10万元所得，递增课千分之五，无累进最高限度之规定。^[33]

财政部为创设所得税列举了几点理由:

第一，所得税公平。“国民负担租税能力，随贫富而不同;若各种赋税用比例税法征收，则富者之负担较轻，而贫者之负担反重，故益增贫富之差。所得税乃用累进税法，故富者之义务重，可以补正诸税之缺点”^[34]。

第二，所得税具有普及一般国民的优点。现行各税“仅限于局部，不能普及”，田赋不过课于地主，房屋税课于居住者，牙当税课于牙、当两商而已。而所得税除无纳税资格者外，凡一般国民随所得金额之大小，皆有纳税的义务，故可普及一般国民。

第三，所得税具有弹性。“国民之纳所得税者，皆中流社会以上之人，衣食既足，自知礼义;故泰平之时，轻其税率，以增进富力，一旦有事，增高税率，较为容易。即有伸缩力之善良赋税也”^[35]。

第四，所得税具有充裕的特点。“所得税普及于全体，且用累进税法，故其收入，较他税为多。日本之所得税，岁入达三千万圆以上;英国之所得税，占岁入总额十分之一二，于可见矣”^[36]。

由上可知，财政部推行所得税列举的理由与贾士毅的议论如出一辙，可见贾士毅对财政部推行所得税影响之大。

由于当时国家的法制不健全，政治腐败，经济上处于半封建状态;国民的文化及社会组织程度较差，有完备的会计核算的企业为数极少，又缺乏必要的统计资料，因而所得税征收的具体实施困难重重。1915年，财政部在给大总统的报告中说:“惟欲将普通人民之所得，同时举办，于事实上恐难办到，不如分为数期，逐渐推广，较易施行。”^[37]因此，财政部又奉准公布了《所得税第一期施行细则》十六条，把课征对象限制在大商巨贾、议员、官吏及工程师、医生、经纪人等中产阶级等较小的范围内先期实行。但该方案一经公布，仍遭到全国商会的反对，财政部迫于压力，于1916年初通令暂缓举办。

1920年5月，大总统徐世昌又以明令督促推行所得税，并声明此税收入用于振兴教育、发展实业。1921年1月6日，财政部以第1号部令，通令各省财政厅废止1915年颁布的《所得税第一期施行细则》，另行发布《所得税分别先后征收税目》清单，令自1921年1月起开征。方案公布后，立即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要求缓办之声不断。当时全国商会联合会向财政部提出了施行所得税的八项前提条件:“所得税不公平之处，确实改正”;“俟废止一切恶税、实行保护政策后，施行所得税”;“对于所得税之用途，予人民以监察之权”;“俟登录法完备、警察制度改正、社会有精密统计后，施行所得税”;“不应以所得税为借款之担保”;“政府施行之新税，编入于合法之预算”;“俟政府裁撤陆军、节省政费以后，否则人民不承认所得税”;“所得税应通过合法之国会”。^[38]

由于各省心存观望，不敢轻举妄动，北京政府财政部所辖所得税处仅在北京各机关开征了官俸所得税，当年征收税款仅10310元。1922年1月，财政部下令撤销了所得税处。试办至此，即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