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系统性风险监管体系

建立系统性风险监管体系

李伏安　中国银监会创新监管部主任

我想谈一下在危机之后我们关注不够或者注意不够的一个问题，就是系统性风险的监管。

金融危机有很多原因，但是这次全球危机这么大，在来之前谁都看不到，一旦爆发之后出现这么大的全球震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全球对系统性风险的关注是不够的。全球的货币发行量、流通量究竟是多少，全球的金融杠杆究竟有多高，既没有人研究过，也没有人试图去预测过，或者建议过，而是任由市场发展。就跟全世界人担心全球变暖一样，但谁也不知道地球的水会把地球上的人淹没到什么程度。全球变暖有很多人担心，但全球系统性问题还是关注不够。这次国际社会提出加强对系统性风险的控制，但做的工作并不多。刚才跟特蕾莎·库兰讨论，美国要考虑对系统性风险加强监管，但光一个国家来做是不够的，全球都应该做。这方面情况特蕾莎一会儿会详细说，我就不展开讲了。

我着重就中国的系统性风险监管谈一点看法。国际上系统性风险的问题，一个是没有人管。所谓的国际金融论坛每年发的报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每年发的金融稳定报告，现在回过头来看都不是从系统性风险的角度、从全球范围内谈，还是一个国别、一个国别谈，把重点集中在发展中国家或者是所谓的区域比较热点的国家，没有从全球的角度来评估全球金融稳定的总体状况的研究机构和研究报告。中国在这一点上也同样存在着关于系统性风险意识不足、责任委托不够的问题。尤其是这次危机，让我们要反思这种系统性风险的存在。

李伏安演讲

我们解救危机的办法都在发挥市场化的作用，我们行业内的各类性质不同的机构主体以及新的机构，都在围绕这个问题做工作。这是一件好事，响应国家的政策，大家集体共同对付金融危机，这都是很好的事情。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觉得我们系统性的风险监管责任不明确，监管的内容、监管的标准、监管的目标都好像没有人太多地去研究。

现在出现的问题是什么？第三个问题就是现状是什么样的。从金融系统来讲，中国的金融资产在过去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发展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占GDP的比重由不到30％到50％、100％、100％以上，我们资本市场的市值由占GDP的百分之二十几，在2007年、2008年达到了GDP的1倍，显然在未来几年内会达到GDP的2倍、3倍，这些都会有。但是，我们监管系统性风险和人民银行进行货币量的测算目的是不一样的。人民银行的宏观货币供应量是为当前的货币政策决策和经济政策的决策提供依据或作出调整的，而我要说的，我们应该从金融风险或系统性风险，或者是金融机构的风险承担和风险的总量角度来看。

现在多种市场都在发展，资本市场、债券市场、货币市场、银行信贷、民间融资、私募基金还有股权投资等，这么多都在做。历史的经验表明，任何一个比较宽松多元化的市场发展，尤其强调市场化和自由化情况下，最终是风险管理较好的机构取得成功，导致失败的都是那些管理不到位、极端冒险的机构，最终的结果，往往爆发式的发展以后会损失一些大的企业，无论在世界历史上还是中国过去，哪怕是短短30年的改革开放当中也不乏其例。倒闭到现在还没有清算完的机构，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过度使用这些市场工具。

现在的问题是一个系统性的风险。多渠道的市场，多渠道的管道，这么多系统共同提供的一个系统性的、整体性的一个发展环境，可能在今天看来是没有问题，但是控制得不好，3年、5年甚至8年、10年以后会产生系统性的问题。假如这一波系统风险过完以后，有一家、两家倒闭是机构本身的问题，如果出现一种情况，所有的机构都面临倒闭或者面临很大的挑战，就不是一个机构的问题，而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所以，我们现在要评估这种系统性的风险。

这个除了我刚刚讲的货币市场、资本市场、银行信贷，还有在地区、在行业里面都有这个问题。保增长政策从宏观上讲非常必要，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不是说哪个省一定投多了，哪个省一定过大了，但是我们一定要去评估各个省。我们初步了解一下，我了解的几个省，每一个省8条、10条高速公路同时开建，3条、5条铁路马上上马。修地铁，不管多宽的江、多大的湖，能不从湖中走的，都要绕到湖底下走一圈。当然，我希望这对基础设施的改善是有好处的，但是作为一种经济行为和市场行为，一定要与市场发展的程度有关系。这条路从长远来讲，20年、30年来讲是绝对要修的，但3年、5年内绝对是挣不到钱的。如果这只是影响到金融资产的一小部分，我们的利润可以对冲这个风险的话，是不存在系统性风险的。但一旦风险大到一定程度，挣的钱不能弥补现金流的缺陷，最后导致出现流动性的问题，整个金融机构大面积出现倒闭，大面积导致现金流3年、5年的断档，就只能用危机来调整。这就是一个系统性风险要监管的内容。我们从目前情况来看，没有哪个机构从风险的角度、从全国所有的市场加在一起、从地区、从局部、从行业，乃至从一个企业来好好分析一下，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现实问题。

我们需要规范的内容是什么呢？首先要有一个综合的评估。对中国的系统风险的总量，要定期发布评估报告，然后要有一个统一的系统性风险管理的政策和标准。首先，我们一些基础的东西要调整。比如说，像现在很多市场出现的倒挂的现象，把一些本来是高风险的企业或者高风险的行为，却得到更低的风险定价，以更低的价格获得一种金融产品，这就是系统风险管理不到位的情况下出现的一种市场的扭曲。明明是一个很短期的流动性很高的东西，跟一个很长期的、国家支持很强的东西，经常混在一起。即使是现在我们对地方政府发债，其实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程度、可预期的税收、老百姓的税收是不一样，尽管都有中央财政担保，中央财政只有一个，但是基础的发债主体是不一样的。那么，市场为什么不能有效地评估这种风险呢？这是因为定价体系有问题，是因为我们对系统的评估标准、评估原理没有形成一个共识，导致产品在基础设施方面存在着很多工作要做，这正是因为我们缺乏系统性风险的评估和统一的政策。

系统性风险监管的一些原则也没有机构去确定。比如说，整体的风险如何控制，全球大家都在讲流动性泛滥，我们自己控制杠杆率应该控制在多少合适呢？哪些机构应该控制？在中国要变成我们的监管行为，在这方面还看不到哪个部门政府授权或者委托给他们，承担这样的责任问题。

另外是关于集中度的控制，还有就是关于信息的一致和透明度的问题。现在很多企业又在发债，又在发股票，又在获得中期、短期融资券，获得银行的贷款，还要到境内、境外去上市。一个机构给不同的市场监管的主体和市场的参与者提供的信息，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有一致性的，在全球没法统计的情况下，中国应该在这方面取得统一，所以在这方面需要大量的信息一致化和透明化的建立，这都是我们系统性风险监管当中面临的挑战。

最后我的建议就是，我们应该有一些研究机构，在目前的情况下，试图去建立和评估这样的东西。我们的宏观监控部门，应该试图有一些系统性的评估报告，这种系统性的报告，既从金融的角度、也要从经济的角度去做。很明显，长三角、中西部、环渤海这些地区，他们的高速公路要多密集的网络程度，这些都需要有一个规划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系统性风险监管的任务还是相当大的一个挑战。我提这几点建议，希望大家今后能够参加响应和关注。谢谢！

宣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