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具有中国特色的滞胀

遥望具有中国特色的滞胀^[1]

中国经济正在继续向“低增长、高通胀”局面靠近。2010年三四季度将出现较严重的通胀，但持续多长时间尚待进一步观察。如果不采取新的刺激措施的话，2011年一二季度经济增长率有可能降低到8％以下，政府有可能再次“保8”。

在评论4月的经济数据时，笔者指出：中国经济正处于一个短暂的“高增长、低通胀”时期，正在向“低增长、高通胀”的局面靠近。上周公布的5月经济数据符合这一判断。

首先，从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和城镇固定资产投资数据来看，经济增长速度可能继续逐月降低。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5月增长16.5％，比4月降低1.3个百分点。之前4月增长率低于3月增长率，3月增长率又低于1、2月合计增长率。同时，前五个月累积的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25.9％，也比前四个月的累计增幅低了0.2个百分点。

其次，消费物价指数（CPI）在5月达到3.1％，比4月提高0.3个百分点，创19个月以来的新高。如果不是因为鲜菜价格环比下降9.8％，从而推动食品价格环比下降0.5％、CPI环比下降了0.1％的话，这个新高还会更高。

从5月的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及其构成中可以看出：产业链上游的价格上涨幅度远高于下游的价格上涨幅度：采掘工业上涨了31.1％，原料工业上涨了13.8％，生产资料出厂价格上涨8.8％，加工工业出厂价格仅上涨3.6％。这个现象显示通货膨胀正沿着产业链从上游向下游传递、从PPI向CPI传递。只是这一轮CPI上涨的峰值是多少、何时达到，目前经济学家们分歧较大，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针对4月进出口同比增长39.4％，特别是进口同比增长49.7％的现象，笔者在一个月前的评论中预测：由于中国的外贸具有很强的出口加工性质，因此加高的进口往往意味着一个生产周期之后出口的大幅增加。这一预言从5月的进出口数据得到验证：5月出口同比增长48.5％，比上月加快18.1个百分点。同时，进口增速仍然维持在48.3％的高位，预示出口的复苏有可能继续维持一段时间。

很多人担心欧元下跌对中国出口的打击。欧盟是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在半年时间里，欧元对人民币汇率从2009年11月的高点10.35下跌到当前的8.21，跌幅超过20％。尽管如此，欧洲主要经济体在制造劳动密集型产品方面仍然不具备竞争力，而且欧元对人民币之外的其他货币贬值了几乎同样的幅度，因此中国对欧洲的出口可能不会受到太大冲击。

有可能冲击出口的一个新增因素是国内工资快速上升。在过去几年里，一些劳动力密集型企业集中的地区出现了劳动力短缺，已经导致了局部、小幅的工资上升。2010年已经有14个省市上调了最低工资标准，平均涨幅近20％。还有十多个省市也计划调整。中国的最低工资水平已经超过周边的印度、越南、孟加拉等国。

由于中国工人的劳动生产率在过去十多年里已经大幅提高，国内企业维持较高工资水平是有可能的。一些出口企业，例如深陷“跳楼门”之中的富士康公司、受罢工困扰的广州本田公司等，已经作出了大幅提高工人薪酬的决定。类似事件具有示范效应，有可能导致工人工资的普遍上升。无力提高工资的企业将被市场淘汰。这有利于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4月调高了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测到10％。然而，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前高后低，呈现下降的趋势。2010年一季度是11.9％，四季度可能会降低到接近8％。如果不采取新的刺激措施的话，2011年一二季度将有可能降低到8％以下。

以其他国家的眼光来看，中国经济2011年一二季度的增长速度即使低于8％也令人羡慕，但是中国政府已经习惯了8％以上的经济增长速度。自从上一届政府在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中确定“保8”目标之后，“8％”一直被视为经济增长的底线。能否保住这一底线成为评价政府工作绩效的一个重要指标。如果这一现状维持不变，年底之前就需要启动“保8”程序。

总之，中国经济在2010年三四季度将遇到比较严重的“胀”的困难，年度之交又会遇到“滞”的困难。如果这两个困难在出现的时间上有所重叠，那将是具有中国“保8”特色的滞胀。

【注释】

[1]2010年6月14日发表于《明报》及2010年6月17日发表于搜狐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