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大帝时期的科学

（公元前332—642）

我们刚刚讨论的三个世纪构成了一个学术上的“黄金时代”，科学的发展进步超过了古巴比伦和古埃及的3000年。但这个时代接近了它的终点，变化出现了，到公元前4世纪时，希腊文化毫无疑问开始衰落，同时希腊科学也渐失生气。几年以后，这个趋势由于亚历山大大帝的军事入侵和征服加速，但那时对于科学来说具有灾难性的事件可能只是未来的因祸得福。

现在亚历山大决定庆祝他的胜利，并巩固自己的王国，他要建立一个首都，使之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城市。他在尼罗河流入大海的平地上找到了地址，并将其命名为亚历山大港——以他自己的名字。

他死于公元前323年，其宏伟的计划尚未完成，他的王国被所有可以染指的人瓜分。古埃及陷落在他的一个将军托勒密手中，他不仅将尚未完成的亚历山大港继续作为首都，而且比亚历山大更加雄心勃勃，不仅要将这里变成世界的政治和商业中心，而且还要变成文化和知识的中心，为此，他在王宫接壤区域选了一个地方，开始建造一个“博物馆”或者叫“慕斯庙”，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大学。这就是后来代替雅典成为地中海地区文化之都的城市雏形，这里的大学为后来1000年的科学提供了活动场所，这1000年就是本章的主题。

到大约公元前300年，大学可以投入使用，托勒密为其选择了当时最杰出的学者任教，其中很多来自雅典，这样将学识的火炬向后从西方向东方带回了一步。当托勒密在公元前285年去世时，他的继任者托勒密二世同样热切地希望将亚历山大港变为世界文化中心，于是在这里建造了著名的图书馆，成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该图书馆分为4部分：文学、数学、天文和医学，每个都有自己的图书员和馆长，并在最初的40年里搜集了不少于40万册手稿。

在这个新家里，幸运之神对科学时而微笑时而皱眉。首先出现了一系列光辉照人的成功，部分来自当权王朝的官方支持，但部分是由于从古埃及到希腊的转移所带来的方法上的变化——如同我们将要看到的，这些变化包括从对宇宙的梦幻般的思考到对现实问题的精确探索。

然后出现了一段时期，科学开始再次萎靡——基督时代之前的停滞。进步的精神似乎已经抛弃了科学，部分是因为很多研究的题目似乎已经到达了自然的尾声，乏新可陈，发现让位于评论、批评和对过去的胜利的回顾。

外部影响也变得不太有利。在统治埃及大约300年后，托勒密王朝在公元前3世纪时伴随着克莉奥帕特拉的去世而走到终点，罗马人打败了土著的埃及军队并夺取了埃及的政权。罗马人是伟大的战士、伟大的管理者和法律建造者，还是伟大的工程师和机械师，具有难以想象的现实风格，但是他们对科学几乎没有同感。这样，即将置罗马治下的亚历山大港几乎会对科学产生灾难性的影响，然而结果却并不坏。罗马人对臣服的民族表现出了他们常有的宽容，允许希腊语言和总体上的希腊氛围在亚历山大港继续弥漫，所以生活很快恢复正常，而且大学再次坐满学生，成为学习和研究的中心。

真正的威胁在晚些时候出现并来自于另外一个角落，基督教，在从最卑微的起始出现后，控制了地中海世界，比以往罗马军队所做得更加彻底。罗马统治者引入了一个新的政府机制，但是基督教统治者则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和对人生目标和命运的革命性的理念——其革命程度是我们今天所难以想象的。他们的身份在天国，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只是为未来的在别处的生活做准备，因此他们视物质世界只是一座监狱，天穹只是一道幕布。这里的一切与远处的一切相比，只是短暂的和完全不重要的。在他们某些人的一生中，有一天星辰将从天上落下，天空将像卷轴一样向后卷去，露出坐在王位上的法官，“然后天父，即耶稣所称的慈爱之父，将会改变形象恢复到他在《旧约全书》中的暴怒和专制，甚至曾祈祷‘父亲宽恕我’的基督耶稣本人也会放下慈悲，履行公正和报复：那些他曾经像牧羊人寻找迷失的羔羊一样寻找的罪人将被投入地狱，并在那里遭受无尽的烈火和折磨——这一景象反衬增加了天国的幸福美好。”特土良曾经写道，“我将怎样赞美，怎样大笑，怎样快乐，怎样欢呼，我看到……如此之多的贤哲在红热的火焰中羞愧，与受他们骗的学者一起。”这愤怒最后一天会对人们带来怎样的好处呢，他们曾花费时间与精力来探讨监狱的铁栅是什么制造的，或在研究消逝的天幕？的确应该为这个审判进行准备？出于这种信仰，基督徒可能很难对科学研究感到同情，尤其他们中很多人是狭隘的狂热分子。他们的宗教就是他们的一切，与其所代替的异教不同，它没有容忍或对其他观点的宽容。这在起初并不太重要，那时的基督徒为数不多且无足轻重。即便是在4世纪的初期，人口中仅有一少部分人是基督徒（布瑞认为只有五分之一）。其他信仰的文字著者几乎没有提到他们的存在，即便是伟大的道德学家诸如塞尼卡和马克·奥勒留也对其或保持缄默或轻描淡写。

历史来到了312年，人类历史上的里程碑，君士坦丁大帝，一个罗马官员和一个塞尔维亚酒馆招待的私生子被战地的军队选为罗马皇帝，突然拥抱了基督教（大概他这样做不是出于道德转变或思想信念，而是使用基督徽章似乎给他带来了胜利。欧瑟比陈述说，他和他的军队在天空中看到燃烧的十字和铭文“在此统治下”，他将其放在旗帜上并迅速取得了四次连续的胜利）。在390年，异教被通过的法令在整个帝国范围内禁止，由此基督教获得了最高权，只有一些偏远的地方除外，那里淳朴的村民会聚集起来唱赞歌，并向他们祖辈的神祇贡献简单的祭品。

20年之后，罗马被阿拉里克和他的野蛮人所占领，当他们拥抱基督教信仰的时候，欧洲的“黑暗时代”降临了——由教士统治所有人类思想和大多数人类活动的时代，“这是一个从任何知识角度看都比人类历史所有阶段都要低微的时代，对任何与其观点相左的无限不容忍与等同的对任何有利于其观点的错误或刻意虚假的无限宽容结合在一起。轻信被当成美德进行教导，权威垄断着所有结论，麻木降临到人的思想上，并在多个世纪中将他们的行为停滞下来”。

在本章中，我们的任务是追寻科学在这几乎1000年的时间内出现的财富，从它在希腊衰落，和在亚历山大港兴起，直至令人窒息的麻木的对人们思想的攫取。

场景几乎只是在亚历山大港，因为尽管有很多不利的因素影响，亚历山大港仍然将自己确立为世界文化的中心，几乎所有在下一个千年出现的伟大科学家都在这里教学或研究，或两者兼为。科学的精神主要体现在两个领域——天文学和数学。亚历山大港的数学家包括很多世界上曾经出现的最伟大的人——欧几里得、阿基米德和阿波罗尼奥斯。天文学的情况也是一样，这些伟大的名字包括阿利斯塔克、厄拉多塞、希帕克和托勒密。现在让我们具体地探索亚历山大港的科学，从数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