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狗的人初次看到自己心爱的宠物行凶,将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动物杀死,往往会感到十分震惊。有一次,好友提娜就在伊利诺伊大学的院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金毛猎犬把一只松鼠给咬死。尽管提娜正在攻读动物行为方面的博士学位,但当看到一向温顺的宠物竟然像职业杀手那样干掉那只可怜的松鼠时,还是感到非常震惊。
如果知道心爱的宠物大开杀戒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取乐,人们会更加震惊。我的朋友戴夫出去跑步时总会带着他的混种狗马克斯,这条狗体重约六十多斤,一半牧羊犬血统,一半猎犬血统。一天跑步的路上遇到一只土拨鼠,它马上冲上前去,一口咬住其脖子,然后用力甩来甩去,直到可怜的土拨鼠一命呜呼。它当时根本就无视主人的存在,尽管他连声喊着“住手”,还是没能阻止它行凶,这让戴夫目瞪口呆。
如果马克斯嘴里咬着的是一只鞋子,它会老老实实地服从主人的命令,但当它嘴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土拨鼠时,要想让它放下来,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最让人不安的是马克斯对它捕杀的猎物毫无兴趣,根本就不打算吃掉自己的猎物,而是把战利品叼到主人脚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显然它认为这会给主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从一定程度上说,它的目的达到了。眼睁睁地看着马克斯原形毕露,恶意行凶,杀戒一开,势不可挡,这让戴夫心有余悸,他甚至怀疑以后是否还能够放心地让它和自己两岁的儿子一起玩耍。
戴夫说从那以后他开始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起初人类和犬类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当前美国约有六千万条宠物狗,而所有这些都是生来会行凶的掠食动物,按理说报纸上应该到处都是关于恶狗伤人的消息,但实际上这类新闻并不多。据1997年至1998年两年的统计,每年只有十五例左右,也就是说四百万条狗中只有一条会袭击人,这种概率是很低的。好比一种疾病的发病率为四百万分之一的话,那全国上下只有七十人会被感染。(同理,狗杀人的几率要比凶杀案发生的几率低得多。)
我的另外一个朋友给我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那时候她的孩子还小,她从动物收容所领养了一条狗。本来她以为这条狗是牧羊犬和拉布拉多猎犬的混种,但狗长大后,她吃惊地发现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从行为上看,它都更像是罗威纳犬。它支配欲很强,从小就总喜欢独自待在笼子里,很少跳到床上和主人全家一起看电视。支配欲强的狗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们喜欢“个人空间”。你想和它玩耍时,如果它没有兴致,就会无动于衷,只有当它自己也想玩耍时,才会和你互动,至于何时有兴致,它会让你知道的。
更糟糕的是,她和这条狗去逛街时,路人都说它看起来很像斗牛犬。虽然我朋友并不认为自己无意之中领养了一条斗牛犬的后代,但随着狗的外貌和行为都越来越像罗威纳犬,她开始感到不安。2000年发表的一个研究结果表明,罗威纳犬和斗牛犬是造成致命咬伤的罪魁祸首,其中罗威纳犬可以算是首要嫌疑犯。一部分原因是罗威纳犬讨人喜欢,因此养这种狗的人就比较多,案发几率也就自然比较高,但这并非是唯一原因。1997年和1998年的统计数据表明,在所有的狗伤人事件中,有67%应该由罗威纳犬和斗牛犬负责,而这两种狗的数量加到一起怎么也不会占到狗总数量的67%,而要比这个比例低得多。(由于多种原因,如根据法律,无论什么狗,其饲养者的权利都要受到同等的保护,因此该项调查的研究者们并没有提议通过立法禁止喂养这两种狗。)
看到自己的狗支配欲这么强,朋友开始考虑人类与犬类的整个关系。她本人是和狗一起长大的,现在成了母亲,她开始意识到人类对狗是多么地信任。对于狗,人们不但以自己的生命相托,还把孩子的生命也一并托付,这想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我认为她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除了为数不多的进攻性很低的纯种狗(如拉布拉多猎犬)以外,罗威纳犬的混种也许并不比其他品种的狗危险多少。我加上“也许”两个字是因为的确有一些原始数据,是关于混种罗威纳犬攻击人类并导致伤亡的数字,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我们不知道混种罗威纳犬的总数量。仅看这些数字,似乎看不出混种罗威纳犬比其他的混种犬更加危险,虽然我也无法确定。
我的朋友认为应该让狗从小就学会和人交往,于是她就把狗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到床上。小狗倒是挺老实的,但玩耍起来,它的进攻性非常强。据朋友说,它的嘴巴会像鳄鱼那样忽然张开,然后再合上。尽管她和狗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看到这种景象心里还是犯嘀咕,“我怎么能让这样一条狗和我的孩子们在一张床上呢?”
也许她不应该把狗弄到床上去,因为任何一个训犬师一开始都会告诉你,不要把支配欲强的狗抬那么高,永远不要让它们的眼睛和人的目光看齐。但现在这只狗已经长大,变得更加温驯听话,无论是邻居还是客人,人见人爱。它的支配欲还是很强,还是要提醒它家中的权力等级关系,即人类在上,犬类在下,但无论如何,它已是家中快乐忠实的一员。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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