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们对动物的交流和语言知之甚少。随着动物研究的继续深入，也许我们已知的许多东西也要被推翻。每当研究者证明动物不能做某件事时，就总会出现能够做这件事的动物。和所有其他动物研究领域一样，动物在交流和语言方面也比我们想象的要优秀得多。
围绕动物的交流能力产生了不少争论，争论的一方认为，人类的语言和动物的交流有着天壤之别，另外一方认为动物的交流和人类的语言属于同一层次。后者认为动物的语言可能比人类的语言要简单，就像两岁小孩的语言比成年人的语言要简单一样，但两者都是语言，它们的区别在于量，而不在于质。
我赞同后者的看法，我还认为动物研究者应该改变一下他们的思维范式。既然我们已经见过那么多动物做出惊人之举，现在应该可以意识到，动物可能的确有语言。我们提出的问题，会限制我们所寻求的答案，我认为如果充分相信动物的能力，我们一定可以了解更多。
我将以亚历克斯的故事结束这一部分的讨论。佩珀伯格博士远离这场关于语言的争议之外，她没有说亚历克斯有语言，她说她以后也不打算这样说。我认为她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认为亚历克斯学到的语言不是真正的语言，而是她不愿意涉入这场争论。我之所以敢于这样说，因为我知道最近佩珀伯格博士在努力通过亚历克斯所做的一切，尝试推翻诺姆·乔姆斯基关于人类语言独特性的说法。
2002年，诺姆·乔姆斯基、马克·豪瑟和特库姆塞·菲奇三人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他们认为人类是唯一拥有递归语言的动物。这里“递归”的大概意思是说，人类可以利用规律把单个语音和文字，组织成无限多意义各异的句子。
但佩珀伯格博士指出，海豚和鹦鹉都能理解递归的句子。海豚可以执行这样的命令，例如“碰一下灰色的冲浪板，再左转”或者“游过黑色的飞盘，再右转”。显然诺姆·乔姆斯基和其同事认为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海豚并不会创造句子，只是理解而已。为什么有的科学家非要坚定不移地认为，海豚在现实中一定不能形成递归的句子，他有什么根据吗？对此我非常不解。
不久前，佩珀伯格博士开始教亚历克斯和另外一只名叫格里芬的灰鹦鹉读一些音素。音素是字母和字母组合所代表的发音，英语共有40个音素。她和同事想看看这些鸟能否意识到单词是由字母组成的，而这些字母又可以重新组合成其他单词，于是就利用一些塑料做的单个字母对它们进行训练。
有一天他们的赞助公司来人参观佩珀伯格博士的实验室，她和助手想让他们看看亚历克斯和格里芬都学到了什么。于是她把一些彩色的塑料字母放到一个盘子里，开始提问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什么声音代表蓝色？”
亚历克斯发出“Sssss”的声音，这就对了，因为字母“S”是蓝色的。
佩珀伯格博士夸奖说“好鸟儿”，亚历克斯说“给我坚果”，每一次它答对都会得到一个坚果作为奖励。
但因为客人的时间有限，佩珀伯格博士不愿意让它因为吃东西耽误时间，想让它等一会儿，于是就接着问道：“什么声音代表绿色？”
亚历克斯说“Ssshh”，这次它又答对了，字母组合“SH”代表绿色。
佩珀伯格博士表扬说“好鸟儿”，亚历克斯又说“给我坚果”。
但佩珀伯格博士却说：“亚历克斯，等一会儿再给你。快说什么声音代表橙色。”
这下亚历克斯又答对了，但它还是没有得到坚果。他们不住地问呀问呀，让它为参观的客人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字母。而亚历克斯显然变得越来越沮丧。
最后它终于不耐烦了。
佩珀伯格博士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形，“亚历克斯眯着眼睛看着我说：‘想要个坚果，Nnn-uh-tuh.’”。
亚历克斯竟然把坚果英文单词拼出来了。佩珀伯格博士和她的研究小组花了很长时间利用塑料字母训练它们，就是想知道亚历克斯能否意识到单词是由字母组合而成的，但它已经会把单词拼出来了。它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佩珀伯格博士说：“在实验室里这种事情并不是天天发生，但只要发生了，你马上就可以意识到，它那小小的大脑比你一开始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对此我想要补充一点，动物的能力比人类能够看到的要强得多。佩珀伯格博士和她的小组大概是世界上最权威的研究鹦鹉认知能力的专家，他们和亚历克斯已经合作了二十年之久，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亚历克斯已经学会拼单词了。
现在到了我们应该意识到动物的能力，并了解动物是怎样交流的时刻，而不能继续想当然地认为，动物没有语言和自我意识。你会发现，过去的研究中到处都有这种专断的先入之见，但实际上就像我们不知道动物究竟能够做什么一样，我们也不知道动物不能做什么。证反是很难的，这也不应该成为研究的重心。
如果我们对动物感兴趣，就需要研究动物，还要尽可能的根据实际情况。它们在干什么？它们感受如何？它们在想什么？它们想说什么？
它们是谁？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样才能公正地、负责任地善待动物？
这些都是我们必须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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