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的市民生活

世外桃源：新兴的市民生活

民国初年出现了中国几千年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气象。北京政府先后颁布了一系列保护、奖励近代工商业发展的政策法令，倡导、支持民间资本投资设厂、办矿、开银行，其力度和效果远远大于晚清的新政。

适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西方各国忙于战事，不仅减少了对中国的商品输出，反而对中国工商业提出了商品需求。民族资本向纺织、面粉、卷烟、火柴、采矿、机器制造、交通运输业、金融业等产业全面进军，兴办了一大批新式企业。1912年至1927年，创办资本在万元以上的工矿企业1984家，投入资本总额约4589万元；创办近代新式银行311家，投入资本总计约1.1亿元，工商业蓬勃发展。

汽车与骡车，西洋文明与中国传统的对比。

这一段时间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固然有列强放松经济侵略的原因，但北京政府制定的一系列法律和经济政策功不可没。1913年至1915年担任农商总长的张謇是中国实业家的代表人物，他是晚清状元出身，在其家乡南通弃官从商。这里的棉花种植业和织布业一向发达，张謇创办大生纱厂，并以纱厂为中心，陆续办起炼铁、机器、油脂等多种工业，以至轮船、商务、银行、汇兑事业体系。张謇一生创办了20多个企业、370多所学校，直接开启并促进了南通地区的近代化，为全国树立了区域经济建设的楷模。

张謇在总长任上完成了商业立法，稳定了财政与货币制度，简化开办厂矿的手续，降低和取消有关税收，鼓励发展制造业和加工业。他从自己的创业实践出发，认为公营事业浪费很多，收益无法与民间企业相比，主张限制公营事业，优先振兴民间企业，并纠正清政府的垄断专利政策，取消创办企业动辄给予若干年专营权的规定，促进了自由竞争。1914年，在梁士诒的创议下，北京政府铸造了广为人知的“袁大头”银元来统一货币。同年，中国政府选派产品参加了在日本东京举办的大正博览会，大大提高了国货声誉，增强了国货与洋货的竞争力，鼓舞着中国民族实业的发展。

随着经济发展，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加快，一些乡村地区由于获得历史性机遇而发展成为各种类型的城市。江西安源本是人烟稀少的乡野，由于开采煤矿，几万矿工和商民汇集于此，一时号称“小南京”。江西大庾县发现了世界上最丰富的黑钨矿，可以用来制造火炮和特种钢。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参战各国对钨的需求剧增，钨矿石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战略矿石。大庾成了暴发城巿，拥有数万名矿工和繁荣的巿场，保持了20年世界钨砂贸易中心的地位。

1915年巴拿马博览会，中国政府组团参加并展示国货。

哈尔滨原来是松花江边的一个小村镇，1898年俄国人在此修筑铁路，顿成交通枢纽，加上周围土地肥沃，地产丰富，很快成为东北重镇。大连、旅顺自南满铁路修成通车后筑港通商，迅速崛起，成为全国仅次于上海的第二大贸易港口。

城市的繁荣和农村的衰落也形成鲜明对照，农业利益低，生产环境恶化，地价下跌，熟田抛荒，城乡在社会服务、教育卫生、生活水平、收入水平等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形成严重的二元社会经济结构。1922年，美国学者估计中国农民经营土地的报酬率只有2.5%，而商业和放债的报酬率高达10%至20%以上。

1917年天津水灾，新兴的物质文明遭遇老天的考验。

民族资本工业的发展也吸引了军阀、政客的投资兴趣。不少人在台上就亦官亦商，广置田产、办盐务、经营当铺，大捞一把。曹锟在当上直鲁豫巡阅使之后开设了粮栈、被服厂、饼干厂，产品主要供应军队，并以“军运”为名强令铁路局专车免费运送，获取暴利。

在北方的经济中心天津，北洋官僚资本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20年代前后，北洋军政人员对天津工业的投资额至少在4600万元以上，占当时天津民族资本10万元以上大厂资本总额的一半以上。著名的“北四行”有三家银行（盐业、金城、大陆）是北洋系资本开办的，其他各大银行都有他们的大宗股份。

操纵房地产一向是达官贵人敛财的重要手段。两湖巡阅使王占元下野之后不问政事，专心经营置办产业，天津租界遍布王家的店铺和房产。他天天挂着一长串钥匙巡行在各大马路上，因此人送外号马路巡阅使。江苏督军李纯在天津每月所收租金与利息高达4万元，计合黄金2000两。

有钱就要消费，天津租界里的赌场、俱乐部、赛马场，都是北洋军阀、政客经常光顾出入之地。财政总长张弧曾经在俱乐部一个晚上输掉6万元；曹锟之子曹士嵩一夜之间把5所楼房全部输光。

民国初年，80%的人口仍在从事千年不变的传统农田耕作，只有不到l%的就业人口在近代产业部门。1919年，新式工厂内的劳工估计只有100万至250万之间。工人阶级尤其是熟练工人的收入在当时还是可观的，他们相对创造的价值比传统农业要高得多。

在各行业中，铁路工人的待遇和福利都较好，比人力车工人、码头工人、纺织工人高得多，每年年终发双薪，季节发奖金。铁路属于朝阳产业，发展迅速，主管的交通部同时兼营矿业、通信、金融等产业，发展成北洋政坛上很有影响的“交通系”。铁路系统设有员工福利委员会、职工教育委员会、员工联谊会等福利机构，大的车站都设有扶轮学校专收员工子弟，中小学教育一律免费。

民国初年的陕西商人合影

没有手艺的小工和临时工的生活比较苦，他们每天工作的时间除正规的十小时外，还要给上司和师傅服役，月收入仅有八九元左右，工作还没有保障。但一旦转正工资就有二十多元，工龄长、技术好的每月可得四五十元，并能享受各种福利待遇，生活和工作时间与一般政府机关的职员差不多。而此时北京街头巡警的工资是6元，只有没钱没门路的人才会去从事这一行业。

1922年在汉阳召开的汉冶萍总工会成立大会。中国工人开始登上社会政治舞台。

在五四前，妇女根本没有职业平等权，法律上也严格限制妇女自谋职业。《暂行民律草案》规定，妻须得夫之允许，方能独立从事一种或数种营业。当时的女性职业一般限于出卖体力的劳工领域，非体力的职业很少向妇女开放。直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兴起后，教育得到发展，女性经济独立受到关注，职业面才得到拓展，女店员、女职员、女邮务员、女打字员、女会计等新型职业开始产生。从业不再是下层妇女求生的手段，也成为中上层妇女走向社会、获得经济独立和实现人生价值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