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战场”号角吹响

“第二战场”号角吹响

中国发出终结美元的声音，实际上是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呼声。周小川题为《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一文提出的，“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即“创造一种与主权国家脱钩、并能保持币值长期稳定的国际储备货币”构想，掷地有声，说出了很多国家想说而没说出来的话。中国发声，在短时期中得到世界多国的呼应，俄罗斯、巴西、委内瑞拉、印度尼西亚等国表态支持；也得到了联合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组织的赞同。未来国际货币争霸，在这一轮的金融危机中，形成两股势力对峙。

由此，全球应对金融危机的行动开辟出了“第二战场”，进入一个根本解决金融危机的新阶段。被要求不要关注眼前注资解决金融问题，而更要关注改变金融体系的“本质战场”，各国不再是针对自身经济状况提出拯救金融机构或者刺激消费等等救市措施，而是将取代美元霸权秩序的替代性方案提上议事日程。走向全球化的各国，特别是G20峰会就如何改革现存国际货币体系展开对话和协商，共同关注的是如何在全球金融体系中注入实质性的内容。

谁都知道，要实现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告别美元主导体系，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但这一中心议题开始成为应对金融危机的国际新声音，意味着打破世界金融旧秩序的行动已经准备就绪。世界上没有永垂不朽的故事，随着历史进程的演进，美元也不例外，其霸权不可避免地会遭到削弱甚至走向衰落。正因为这一影响深远的变化，有人将此次全球金融危机视为21世纪改变世界历史的划时代事件。

今天，虽然美国的霸权仍难以撼动，但以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等金砖四国的崛起，在世界经济中呈现的地位，与美国、欧盟成三足鼎立之势，全球金融体系的变革势在必行。因此作为一个大国的央行行长，周小川正式提出这个问题，影响深远。正因为由中国发起，围绕着全球货币体系改革的理论思变，是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少有地积极参与关系全球市场体系走向的改革辩论，其中内涵和影响自然引起世界多国的关注。

毫无疑问，当前的货币体系存在不稳定性，但也拥有很大的防御优势，保留现有货币体系能让美国和其他国家避免作出艰难决定，为经济决定付出实际的市场代价。所以，以往G7成员国暂且同意目前美元的霸权地位，但新加入G20的多数新兴国家因此次全球金融危机对外汇的流动性问题深有体会，并因美元霸权深受其害，以致对现行国际货币体制产生反感。

有意思的是，还在中国之前，俄罗斯就提出过类似主张。克里姆林宫在公开发布的伦敦金融峰会“路线图”中建议，可以考虑创造一种新的储备货币，由国际金融机构来发行，以改变目前美元主导国际金融体系的格局。据俄罗斯新闻网报导，俄罗斯总统新闻局3月16日在其官方网站上公布了俄联邦政府对即将于4月2日在伦敦召开的G20峰会的正式提议文稿，建议赋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或新国际组织以“超级储备货币”发行机关的地位，统一G20成员国预算政策标准，制定在国家调控金融市场方面的世界统一规则。

文件中指出，俄罗斯呼吁改革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以巩固国际货币金融市场的稳定，调控全球经济失衡现象。俄罗斯认为，在全球货币金融体系改革框架内可以采取的措施之一就是成立“超越国家的储备货币”，其发行由国际金融机关实施。俄方认为，当前的全球经济危机就是旧的国际金融体系崩溃的结果，它未能对巨大的风险给予应有的关注和重视。世界金融调节机构未能采取适当行动应对近年来发生的事件，这一事实确认其活动已不符合现代多极世界的要求。

俄罗斯外汇储备名列世界第三位，但俄罗斯经济在此次全球金融危机中却遭重创。不过，美国并没有理会俄罗斯的有关建议，国际上也未对其有任何反响，直到周小川提出建议，才犹如炸开的油锅。

3月26日，俄罗斯外交部第一副部长安德烈·杰尼索夫在回答俄新社记者的提问时透露，俄罗斯建议召集有关政府官员和专家参加国际会议，讨论创立世界统一货币问题。杰尼索夫还坦言说，创立国际统一货币是个很遥远的问题。俄罗斯在周小川建议后重申，谈何时何地召集这种会议的问题还为时过早，最主要的是使该目标不要太遥远，这是在G20伦敦峰会和6月份将举行的联合国会议后应采取的下一个步骤。俄政府此次带来该提案的原因是：美国联储局持续向市场注资，引起各国对美元长期价值的忧虑。俄罗斯表示，该提案获金砖四国其他三国的支持，同时韩国及南非也赞成此提案。

巴西总统卢拉也在3月26日这一天作出表示，中国提出的创造一种可替代美元的新型国际储备货币的建议“有效且恰当”，他认为大部分新兴市场国家都会同意这样的提法。

那天，英国首相布朗正访问巴西，这次访问是G20伦敦峰会筹备之旅中的一站。这次峰会将在4月2日举行，布朗将主持峰会。在3月26日与来访的英国首相布朗举行的联合记者会上，卢拉透露，他会在即将召开的G20伦敦峰会前与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就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交换意见。卢拉认为，目前巴西与阿根廷间建立的双边贸易用本地货币结算的体制，与中国的建议在大方向上是相似的。他说，巴西与阿根廷之所以建立这一体制，“是因为让我们的货币不落到其他国家货币的从属地位”。

他还表示，巴西今后还将与其他一些国家建立同样的使用本地货币结算的体制，并强调：“贸易不一定非要与美元相联系，因此对于中国的建议，已经有事例证明是可行的”，“原则上，所有新兴市场国家都应该同意建立新型国际储备货币，但美国会反对，因为现在全球通用货币是美元”，“世界不能从属于某一单一货币”。

与巴西建立了双边贸易用本地货币结算体制的阿根廷中央银行行长马丁·雷德拉多30日表示，阿根廷支持中国关于国际储备货币改革的建议，并在即将举行的G20峰会上支持该提议。出席哥伦比亚麦德林召开的美洲开发银行50届年会，雷德拉多29日与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签署了中阿两国货币互换框架协议，以减少双边贸易中对美元的依赖性。

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雷德拉多表示，在一个日益多极化的世界，全球不应该只依赖某单一货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美元在金融危机风暴中受到很大削弱，需要寻找其他货币作为储备货币的选择。他表示，阿根廷将与中国一起在G20和其他国际组织框架内寻求新的储备货币。

亚洲的印度尼西亚也站出来说话，支持改革国际金融体系。据印度尼西亚《国际日报》28日报道，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表示支持中国提出的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创造一种国际储备货币的建议，以减少市场对某一国家或某一经济体货币的依赖性。印度尼西亚央行行长布迪奥诺27日表示，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日前发表题为《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的文章，提出“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即“创造一种与主权国家脱钩、并能保持币值长期稳定的国际储备货币”。该建议对印度尼西亚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印度尼西亚央行将极力支持。

他说，此前中国曾建议通过各国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合作，设立一种类似SDR但却拥有实际运用价值的国际储备货币。他说：“这是极好的建议，将使市场不再依赖某一特定国家的货币。”

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声音虽不足以即刻撼动美元霸权，却汇聚成为一股新力量，涓涓细流，誓揭开国际金融体系的新一页，成为国际货币体系改革强音的前奏曲。

联合国金融、经济改革咨询团也在3月26日向联合国大会提交报告，敦促世界领导人同意构建替代美元的新国际储备货币体系。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撰写这次联合国报告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说：“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SDR替代美元是最快的途径，但我认为，从长期来看，最好成立新的国际（储备货币）机构。”

根据这份报告的纲要，专家认为美元目前在全球货币系统中的独霸地位，导致全球失衡。如果要解决这一问题，就是成立一个“新的全球储备系统”。该系统可以是扩大SDR，也可以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来成立一个新的国际货币。专家表示，单一国家储备系统的危害众所周知，美国不断累积债务，打击市场信心和稳定。不过他们也认为，就算实施两三个国家储备系统，一样也不稳定；目前似有朝此方向发展的趋势。

联合国专家小组指出，新的全球储备系统可行，不会出现通货膨胀，而且容易实施，甚至能减轻因贸易失衡造成的问题。G20峰会将在伦敦举行，由于中国和俄罗斯等新兴国家纷纷表达对美元的不满，新的储备货币系统势必成为会议焦点之一。

联合国金融、经济改革咨询团向联合国大会提交的报告，敦促世界领导人同意构建替代美元的新的国际储备货币体系。斯蒂格利茨教授当天在记者会上表示：“在世界上美元外汇储备最多的中国公开批评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并提议构筑新的货币体系，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

据了解，联合国金融、经济改革咨询团还在报告中称：“发展中国家缺乏用于扶持经济的资金。”并敦促称，应将发达国家预算的1%投入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扶持方面。

除了联合国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对建立“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表示赞同。据法国媒体报导，IMF总裁卡恩25日在巴黎表示，中国方面提出探讨创造一种可以替代美元的新型国际储备货币的建议是“合理的”。卡恩当天在法国国民议会举行的听证会后说：“我认为关于新型国际储备货币的讨论是完全合理的，也许有关讨论将在未来几个月内进行。”

他还表示，关于新型国际储备货币的讨论其实并不是“新事物”，而当前的危机“再次激起了人们对这一问题的兴趣”。不过，卡恩还表示，他并不认为美元已经丧失主导地位，中国方面也持同样看法。他认为，建议成立单一全球货币的呼声愈来愈大，凸显全球对金融体系稳定的疑虑。但美元的地位还不可能在一夕间瓦解。

大量的西方媒体也赞赏中国挑战美元霸权的勇气，英国《金融时报》发表题为“中国计划终结美元时代”的社评，指出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本周向全世界发出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他希望结束美元时代。这不是恐吓，周小川严肃地建议用一种储备货币来抗衡美元的地位，他的观点值得一听。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特伦斯·潘的文章《中国敦促建立新的全球储备货币——北京称它已经为购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债券做好准备》指出，中国呼吁创建一种新的国际储备货币，以便逐步取代美元，从而赶在下周举行的制订应付金融危机对策的峰会以前，提出关于整顿全球金融的一项非常直接的要求。

新加坡《联合早报》27日发表署名文章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至今，中国的全球战略态势似乎已发生重大变化，崭露头角。其显著特点是，中国开始以坦然的态度面对自己的战略诉求和战略目标，不再刻意去掩饰或回避，也不再过于顾忌外部世界的杂音。

中国要求终结美元霸权数十年来的呼吁，实际上是国际市场的共同心声。主流国际社会深受美元霸权之害，也在这次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中看到美元的衰落，压抑已久的美元郁闷，终于在中国发起挑战美元的呼喊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