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经济失衡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

三、全球经济失衡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

全球经济失衡状况已经持续多年，各国经济学家也普遍认为这种失衡状况迟早要调整。然而现实中的情况是，目前的失衡状况不仅没有向平衡的方向发展，反而愈演愈烈。美国贸易逆差的规模依然在扩大，各国对美贸易顺差的规模依然在增加。这说明当前的全球经济失衡状况有一定的内在稳定性。从某种程度上说，全球经济失衡的内在稳定性有两个基础:第一，东亚国家的外汇储备大量购买美国债券，维持了美国的低利率，而美国低利率又刺激了美国国内消费与投资的增长，造成储蓄不足和贸易逆差，同时也造成了东亚国家的贸易顺差，而东亚国家的贸易顺差又导致外汇储备积累和外汇储备流入美国债券市场，继续维持美国的低利率。第二，美国在通过贸易逆差积累外债的同时，也对外输出资本，美国的外债以美元和国债这种无息与低息负债为主，而输出的资本以直接投资这种高收益资产为主。这使美国虽然出现了巨额的对外债务，但是仍然有一定额度的对外净资本收益。这种格局使美国的对外债务没有自累积机制，即债务利息不会加快美国的债务累积，债务利息不会导致经常账户逆差，美国经常账户逆差几乎完全来自于贸易逆差。以上两个因素维持了目前全球经济失衡在机制上的内在稳定性，但是这种稳定性也可能因为外力的作用而遭到破坏，因此我们有必要考察全球经济失衡的可持续性问题。

鉴于全球经济失衡的主要表现是美国经常项目的大量逆差，并且美国经常账户的可持续性决定了当前全球经济失衡的可持续性，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分析美国经常项目的可持续性来研究全球经济失衡的可持续性。由于贸易逆差是经常项目逆差的主要组成部分，而经常项目逆差又表现为对外债务的累积;因而如果要研究贸易逆差是否可持续，就要从对外债务的可持续性来考察。考察对外债务是否可持续，实际上就是分析一个国家能否持续获得足够的外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考察该国未来对外债的偿付能力。对外债务的偿付能力是指预期未来经常账户差额的累积贴现值是否大于当前的对外债务水平。如果预期未来经常账户差额的累积贴现值大于或等于当前的对外债务水平，则该国对这一债务水平是具有偿付能力的;如果预期未来经常账户差额的累积贴现值小于当前的对外债务水平，则该国对这一债务水平是不具有偿付能力的。遗憾的是，我们尚没有一个可靠的办法来估计一个国家未来的经常账户差额，因此考察对外债务的可持续性还需要其他的办法。

考察债务是否可持续的另一个办法是分析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是否处于一个稳定的水平，或会不会收敛于一个稳定的水平。如果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处于一个稳定水平或者收敛于某一个稳定水平，则该国的对外债务具有可持续的基础;如果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处于一个不断扩大的发散过程，则该国的对外债务就是不可持续的;如果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处于一个不断缩小的发散过程，则该国的对外债务将会消失，并出现对外债权，从而没有必要再考虑债务的偿付问题。

首先来看美国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是否处于一个稳定的水平，一个简单的办法是分析美国对外债务的增长率是否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相等。如果对外债务的增长率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相等，则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显然处于一个稳定的水平。如果对外净债务的增长率大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则该比值会不断扩大;相反，如果对外净债务的增长率小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则该比值会不断缩小。从2005年的数据来看，美国对外净债务的增长率为7.2%，而名义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为6.5%，对外债务的增长率略高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这表明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没有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而是在不断扩大。我们再来看美国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是会无限扩大，还是会收敛到某一个稳定值。在理论上，对外债务的变化主要由经常账户逆差组成，而经常账户逆差主要由两部分构成:贸易逆差和债务利息。如果对外支付的债务利息增长率大于名义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则即使贸易逆差保持不变，对外债务的累积速度也会快于GDP的增长速度，从而使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无限扩大。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出现一定的贸易顺差，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才会收敛到某一个稳定的水平。

美国的国际收支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即美国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债务国，但美国的对外资本收益却是正值。也就是说，尽管美国负债累累，但是它还能从其他国家获得一些利息收入。这是因为美国的对外投资能够获得4.2%的平均收益，而其他国家在美国的投资却只有2.9%的平均收益^[8]，美国可以从国外借款，并将部分借款投资于国外。例如，美国从国外借入100美元时，只要将其中的70美元投资于国外，就能获得收益上的平衡，而剩下的30美元则可以用于国内消费或投资。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美国对外贸易出现巨额逆差，但美国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仍然可能稳定在一个不是很高的水平。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贸易逆差增长太快，以至于对外债务超过了对外债权的45%^[9]，则对外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又会继续扩大。近年来，美国的贸易逆差不断创造新高，贸易逆差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也有所上升，从这个角度来看美国的贸易逆差是不稳定的，也是不可持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