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通缩陷阱

二、债务-通缩陷阱

费雪的理论分析首先是假设某个时点经济体系中存在过度负债，由于债务人或债权人开始注意到这种危险，过度负债趋向于导致债务清算。费雪认为这种清算会导致如下的因果链：

债务清算导致销售的困难，进而导致存款货币的收缩，这是由于归还银行贷款和货币周转速度的下滑，存款货币的收缩和货币周转速度的下滑进一步加剧销售的困难，这又导致价格水平的下降，或者说是美元的升值，假如价格水平的这种下降过程不能被通货再膨胀（reflation）或其他措施所抑制，就将出现净经营资产的更大幅度下降，并对破产现象推波助澜，很可能出现利润的下降，而在资本主义这样的私人盈利社会中，就会造成那些正在营运的企业的亏损，从而会导致产量、贸易、劳动力就业数量的减少。这类亏损、破产、失业又会导致悲观情绪和信心的丧失，这相应地又会导致窖藏货币和货币周转速度更大幅度的下降。上述几种变化将导致对利率的复杂扰动，尤其是会出现名义利息率或者说货币利息率的下降以及实际利息率或者说商品利息率的上升。费雪以这种简明的逻辑清楚地解释了债务和通货紧缩是如何导致大萧条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价格水平的下降是使经济波动加剧并难以控制的关键。在上述逻辑顺序表中，除了初始原因——债务和最终结果——债务本息之外，上述所有的波动都是由于价格下降而发生的，并不是仅仅由于过度负债而发生的，伴随着价格下降，经济体系最终的波动幅度得以加大，经济形式更加紊乱。换句话说，一般情况下经济的波动是正常的，即使发生了某种形式的经济波动，但如果没有价格水平的持续下降，这种波动不一定会被放大，经济体系中也不会出现通货紧缩。类似，如果由于非债务的原因而出现了通货紧缩，同时又不存在巨额债务，最终的结果也会轻得多。正是二者的结合——先是过度债务，然后是物价下跌币值上升——才会导致通货紧缩甚至是经济萧条的出现。

同时，费雪指出过度负债和通货紧缩二者间存在相互作用和反作用，由清偿债务所导致的通货紧缩也会反作用于真实债务余额。当发生通货紧缩时，财富的再分配效应有利于债权方，伴随着币值的上升，尚未偿付的每一美元债务产生的实际负担也在不断加大，而且，如果起始时的过度负债足够大，债务人减少所欠美元债务的同时他的真实债务负担甚至有可能上升，正如费雪所描述的“正是人们减轻其债务负担的努力反而增加了债务负担，因为人们一起蜂拥而上清偿债务的整体效应是提升了所欠每一美元的价值”，“债务人偿债越多，他们就欠得越多”。费雪以1929—1933年大萧条为实例证实了其上述结论。从1929年到1933年3月，债务清偿减少了20%的名义债务额，但是美元升值约75%，这样真实债务上升了40%（名义债务余额×真实币值=80%×175%=140%）。从费雪的债务-通货紧缩理论来看，控制价格水平或者说控制货币的价值是非常重要的。而即使价格水平或者说美元价值是稳定的，仍然有可能出现过度负债问题。关于过度负债的原因，费雪认为是由于新发明、新产业的出现或新资源的开发等所导致的利润前景看好，从而导致过度投资。这是导致过度借债的最重要原因，其他原因包括战时债务等。

直至20世纪80年代，经济学家们才开始通过扩大凯恩斯ISLM分析框架中金融商品的种类（伯南科和布林德1988年的CCLM模型）和放松真实经济周期（RBC）模型的假设条件（卢卡斯在1972年所发展出来的随机增长模型考虑信息结构的作用，动态均衡分析和系统的外生冲击），这两个途径把费雪、金德尔伯格和明斯基的理论加入主流宏观经济模型，既增强了传统模型的解释能力，又标志着通货紧缩研究的进一步发展。而后伯南科和格特勒（M.Gertler）于1989年在美国经济评论上所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提出的从戴蒙德1965年的世代交替模型（OLG）中发展出的RBC模型改良模型和金融加速器模型（Bernake，1996），都是对费雪、金德尔伯格和明斯基理论的完善和发展，其基本内容是基于不完全信息基础之上的金融市场中，是可以放大外生冲击的影响并使之持续下去的，这种理论解释了通货紧缩形成的机理和所具有的恶性循环特点。到目前为止，大部分在这个领域的研究都是基于伯南科和格特勒的上述模型。

三、结论与建议

费雪将其理论概括为以下要点：

（1）经济变动包括稳定趋势和不稳定的临时扰动，它成为各种周期性波动的起点。

（2）在各种临时扰动中，主要包括新的投资机会，而这主要是由于有了新发明。

（3）这些原因同其他原因一起，有时就会导致大量的过度负债。

（4）相应地，这就会导致债务清算。

（5）除非以通货再膨胀（reflation）来制止，否则这就会导致价格下跌或美元升值。

（6）美元升值速度也许会超过美元债务数量减少的速度。

（7）在此情况下，债务清算实际上不能清偿债务，反而会放大债务数量，经济萧条会变得更坏而不是更好。

最后，费雪指出走出萧条的方式是，要么通过自由放任政策（破产），要么通过采取科学的政策处方（通货再膨胀），而通货再膨胀最好在第一阶段就采用。由此可以看出，控制价格水平或者说是控制币值在费雪的紧缩理论中具有突出的意义。

概括起来，费雪的理论从经济运行的微观角度，从企业的过度负债和流通中的货币供求矛盾入手，在较深的层次上阐明了通货紧缩形成的机理和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