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苛捐杂税之痛
与专制皇权赋税制横征暴敛结伴而行的,是各级官吏大多出于小集团利益,绞尽脑汁开辟的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这是造成百姓妻离子散、无以为生的又一普遍性根源。坦率地说,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专制制度背景下,可怜的老百姓,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对此,聂夷中在《伤田家》中这样记述百姓生活的窘迫: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28]
值得一提的是,始于唐德宗建中元年(780年)杨炎的“两税制”改革,到了“贞元、元和之际”(804年前后),虽然前后相隔仅20多年,“税外加一物,皆以枉法论”法令依然历历在目,但现实中以“两税制”变法的名义加收的各种苛捐杂税,已经将老百姓压迫得奄奄一息。白居易在《秦中吟十首》中就曾详细记述了各种打着“圣旨”的旗号,对百姓加征各种苛捐杂税的残酷景象。
在专制赋税制下的各级官吏,不仅大肆掠夺民脂民膏以取悦皇权,谋求个人的升迁,而且会肆无忌惮地通过各种名目的加征,贪得无厌地攫取巨大的私利。对此,李翱曾奏称:施行“两税”之后,各地节度使又假借向朝廷“进献”之名加派赋税,其所得之中只有三分之一用来应付“进献”、而三分之二都装进了私囊,于是,使得“(百姓)父子、夫妇不能相养”。[29]
而且,为了征得更多的税,官吏们往往挖空心思地开辟税源。比如,随着城市“坊市”制发展,官吏们也开始注意农村里的“草市”,在“草市”直接设立征收机构。王建的《汴路即事》一诗中,就记写了这一特定的税事:
千里河烟直,草槐夹岸长。
天涯同此路,人语各殊乡。
草市迎江货,津桥税海商。
回看故宫柳,憔悴不成行。[30]
其实,苛捐杂税并非后世才有。早在《诗经》中就有大量的关于官府苛捐杂税给百姓带来各种痛苦的诗歌记述,有对数目繁多的苛捐杂税的怨恨与控诉,有对赋税繁重的泣诉与诅咒。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
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八月载绩,载玄载黄。
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八月其获,十月陨箨。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
言私其,献豣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烹葵及菽。
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
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
黍稷重穋,禾麻菽麦。
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
昼尔于茅,宵尔索绹。
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
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
朋酒斯飨,曰杀羔羊。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31]
而对统治者滥用赋税的怨恨,在《硕鼠》一诗中有淋漓尽致的揭露: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乐国。
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谁之永号?[32]
同样,在《伐檀》一诗中,则对统治者的腐化与堕落有明确的质问: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獾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特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鹑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33]
事实上,《诗经》中关于专制赋税制下苛捐杂税给老百姓带来痛苦的记载实在太多,这几乎是专制赋税制与生俱来的毒瘤。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