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税吏残暴之痛
自古以来，充当皇权专制赋税制打手与工具的“税吏”形象的确恶劣，诸如“残暴”“野蛮”“凶横”“霸道”“不讲理”“无人性”等词汇都可以归属于这个群体。究其根源，就在于皇权专制赋税制本身非人道不公正的制度本性。毋庸讳言，有什么样的政体基础，就会培养什么样的官吏品质。在皇权专制赋税制非人道不公正的制度基础上，只能产生税吏的“残暴”“野蛮”“凶横”“霸道”“不讲理”“无人性”等恶劣品质。否则，任何税吏都可能被专制体制所排斥和消灭。因此，税吏的这些恶性一旦发作，也就必然加剧老百姓的税痛与怨恨。
关于税吏的苛酷与霸道，在中国传统诗歌里比比皆是。唐代文学家皮日休在其《橡媪叹》中，就借一个老太婆之口对税吏的苛酷与霸道进行了无情的揭露：
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冈。
伛偻黄发媪，拾之践晨霜。
移时始盈掬，尽日方满筐。
几嚗复几蒸，用作三冬粮。
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
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
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
如何一石馀，只作五斗量。
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
农时作私债，农毕归官仓。
自冬及于春，橡实诳饥肠。
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
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34］
北宋诗人文同《丹渊集》中的《织妇怨》一诗，也细致地描写了里胥催捐的卑劣形象：
掷梭两手倦，踏茧双足趼。
三日不住织，一匹才可剪。
织处畏风日，剪时谨刀尺。
皆言边幅好，自爱经纬密。
昨朝持入库，何事监官怒？
大字雕印文，浓和油墨污。
父母抱归舍，抛向中门下；
相看各无语，泪迸若倾泻。
质钱解衣服，买丝添上轴；
不敢辄下机，连宵停火烛。
当须了租赋，岂暇恤襦袴？
前知寒切骨，甘心肩骭露。
里胥踞门限，叫骂嗔纳晚。
安得织妇心，变作监官眼！［35］
元代陈铎也有一首小令《沉醉东风》，描写刻画了里长敲诈勒索百姓的丑恶形象：
小词讼三钟薄酒，大官司一个猪头。
催促欠税粮，剖判闲争斗，在乡权一股平收。
卖富差贫任自由，怕什么强甲首。［36］
唐代诗人王梵志在其《贫穷田舍汉》中，也记述了乡官里胥“打击抗税”百姓的残暴行径：
黄昏到家里，无米复无柴。
男女空饿肚，状似一食斋。
里正追庸调，村头共相催。
幞头巾子露，衫破肚皮开。
……
里正被脚蹴，村头被拳搓。
驱将见明府，打脊趁回来。
……
门前见债主，入户见贫妻。
舍漏儿啼苦，重重逢苦灾。［37］
宋沂在《东海谣》中则对“县官索租”导致老百姓生活凄惨的境况作了详细的记述：
今年垅亩秔稻空，县官索租到疲癃。
丁男登山拾橡栗，妻孥含酸向人泣。［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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