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税人权利先于税负轻重
黑盾:这是一个关涉纳税人基本权利的问题,根本不是一个利益的多少与轻重问题。
黄钟:是的。所以孟德斯鸠说:“国民所享的自由越多,便越可征较重的赋税,国民所受的奴役越重,便越不能不宽减赋税。这是通则。过去到现在一直是如此,将来也将永远如此。”英国政治家柏克也有类似的观点:“专制的政权,是一个无能的筹款者。”这是因为,在专制国家,独裁者的困惑在于永远无法确知赋税轻重的界线,永远无法让国民交税心甘情愿。在柏克看来,“人在权利上所受的伤害之深,与在钱袋上受到的伤害之大,是可以同样之甚的。一项剥夺人民之全部自由的法案,未必使其财产大受损失。人在大路上被抢了两文钱,使他大为愤恼的,主要不在于这两便士”。一句话,苛政、虐政也好,暴政也罢,并非得把人逼得没有活路,榨干最后一滴油。
黑盾:就是说,税制改革的根本在于如何尽快建立纳税人利益表达机制,不在于税负的轻重。在于如何扩大民意、言论自由等方面,不在于轻重之争方面。
黄钟:对。比如,一个蟊贼从一个家财万贯的人那里抢劫了一文钱,另一个蟊贼抢过他三百文钱,所谓多少不过情节轻重而已,但抢劫是一样。倘若抢了一文的称自己抢的比那抢了三百文的少多了,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都是抢劫,都没有尊重财产所有者的意愿。当然,更不能说,那财主某年某月一次就给某灾区捐了三百贯钱,我们抢的才那么点儿,怎么能算是犯罪呢?!显然,横征暴敛或轻徭薄赋,不是个百分比多少的数字游戏,如果是愿意,就像当年卢作孚用自己的船队为国家抗战服务,牺牲巨大,可谁见他就此说那是政府横征暴敛了?政府胡乱摊派征缴,无论多少,都属于暴敛横征。倘若以当年汉普登和他家乡山民的标准,或者以杰斐逊们的观念,中国自秦汉至清朝覆亡的赋税,无论数量大小,都属横征暴敛,都是苛政、虐政。
黑盾:这么说,“苛政猛于虎”。这苛政,就不单单是指赋税和徭役的繁重。唐代柳宗元《捕蛇者说》里的感叹“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就不单单是指赋税和徭役的繁重比永州那咬了人没法治愈的蛇还毒。而是指封建皇权赋予专制税制本身的非人性与残酷性了。
黄钟:正是这样。轻徭薄赋,曾一直是人们的理想和仁政的象征。但孟子把那种千方百计为君王充实府库的人称之为“民贼”。道理就在这里。孟子主张对百姓要“薄其税敛”,对自己认为的重税深恶痛绝。有一回,他跟宋国大夫戴盈之聊税改的事情。戴盈之说:“实行什一税,免除关卡和商品的赋税,今年还做不到,准备先减轻一些,等到明年再全面推行,您说怎么样?”孟子的回答很是让人下不了台:“现在有人每天都偷邻居的鸡,有人说他这不是君子的做法,他就讲:‘准备减少,先每月偷一只,等到明年,就完全不偷了。’如果明明知道这种行为不符合道义,就应该赶紧停止下来,为什么还要等到来年呢?”
黑盾:其实,几千年中国传统赋税史,都是在封建皇权的固有框架里打转,都是朝廷说了算,百姓只有缴纳皇粮国税的义务,一切只能由收税的朝廷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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