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生于忧而死于乐
《孟子·告子下》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闲,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大意是说忧愁、困苦的环境能使人常存进取之心,安逸、享乐却容易使人沉沦。
舜从田野之中被任用,傅说从筑墙工作中被重用,胶鬲从贩卖鱼盐的工作中被举用,管夷吾从狱官手里释放后被举用为相,孙叔敖从海边举用进了朝廷,百里奚从市井中被举用登上相位。所以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定要首先使他们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而后才能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人生真理。
(一)居安思危,有备无患
《左传·襄公十一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指处在安定的环境下要想到可能产生的危难祸害。有一次,宋、齐、晋、卫等十二国联合围攻郑国。郑国忙向晋国表示同意,其余十一国因为惧怕晋国,也就停止了进攻。郑国为了答谢晋国,赠送给晋国许多兵车、乐器、乐师和歌女。晋悼公十分高兴,于是把歌女的一半分赠给他的功臣魏绛,并对他说:“你这几年中为我出谋划策,事情办得很顺利,真是太好了,现在让咱们一起来享受吧!”然而魏绛却不肯接受,劝晋悼公说:“现在您能团结和统率许多国家,这是您的能耐,也是大臣齐心合力的结果,我并没有什么功劳,怎能无功受禄呢?不过,我很愿意您在享受快乐的时候,能够想到国家以后的许多事情。《书》上说:‘安居的时候应该想到可能发生的危险。’能够这样做事才会先有准备,有准备才可避免失败和灾祸的到来。”虽然处在平安的环境里,也想到有出现危险的可能。指随时有应付意外事件的思想准备。
在中国历史上,唐太宗就是一个处泰虑否的人。他辅佐其父李渊身经百战夺得天下,在兄弟争斗中获胜、高居皇位之后,并没有因为天下一时的太平而满足。隋王朝迅速覆亡的前车之鉴,使他在成功后深怀戒惧,如履薄冰,惟恐重蹈覆辙。深沉的忧患意识使他特别注意汲取隋亡的教训,他曾和大臣辩论“创业与守成孰难”的问题,结果达成共识。太宗告诫臣下:“今草创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当思与公等慎之。”他慎于用人,任人唯贤,从谏如流;反对奢侈,厉行节俭。如贞观二年,群臣因太宗患病,考虑到其居住的皇宫低下、潮湿,再三奏请建造一座楼阁供其居住。太宗以花销大为理由,坚决谢绝了臣下的好意。太宗自登基直到去世,在23年的时间里,居安思危思想一直贯穿其执政的始终。这表明,他能够比较清醒地认识到创业已成为过去,躺在光辉的历史上是无济于巩固统治。故而强调守成成为当务之急,君臣必须谨慎对待,进一步励精图治。在此后的岁月里,随着唐太宗进入晚年,对于身后事业能否长久,越来越表现出担心。贞观十四年,他对大臣说,“平定天下,朕虽有其事,守之失图,功业亦复难保”。并举秦始皇平六国、据四海,末年不能善守为例,要求群臣“念公忘私,以克终其美”。魏征补充说:“战胜易,守胜难。”第二年,当太宗又提出“守天下难易”时,魏征干脆说:“甚难。”太宗进一步问道:“任贤能、受谏诤,即可,何谓为难?”魏征解释说:“自古帝王,在于忧危之间,则任贤受谏。及至安乐,必怀宽怠,言事者惟令兢惧,日陵月替,以至危亡。圣人所以居安思危,正为此也,安而能惧,岂不为难?”守成何以甚难,在这里说得再简单明了不过了!正是这种忧患、戒惧意识,使得太宗群臣上下一心,励精图治,才出现了“贞观之治”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太平盛世。
反之,居安不思危,祸患紧相随。唐玄宗在执政的前期,针对中宗、睿宗以来的弊政,锐意改革,抑制贵戚势力,加强中央集权;启用姚崇、宋璟等为相,任用贤才,虑心纳谏;整顿吏治,严明刑赏;提倡节俭,轻徭薄赋;限制佛教,裁汰僧尼;整顿税制,平抑粮价,发展农业等一系列政治、经济改革措施的施行,使开元时期“家给人足,人无苦窳,四夷来同,海内晏然”,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史称“开元之治”。但当改革取得成效后,玄宗便开始满足现状,奢侈享乐,骄奢淫逸;罢免张九龄的相位,专任奸人李林甫、杨国忠为相,诛杀谏臣,拒谏饰非;宠爱杨玉环,加封安禄山等等。在他执政的后期,终于酿成了“安史之乱”,使国家从发展的巅峰上跌落下来,于是“唐室遂微”。可见,在繁荣昌盛之时,就是警钟长鸣之际,切不可高枕无忧,乐而忘忧。
(二)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行百里者半九十。”愈是在事业即将成功的关键时刻,愈要防止功亏一篑而走向灭亡、失败。能自觉这样做,就可能顺利地化否为泰,转危为安。1944年,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和革命事业正处于伟大胜利的前夕,3月份,《重庆日报》发表了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对明末农民起义失败的原因和教训作了深刻的总结,其中最重要的历史教训就是骄傲必败,腐化必败,分裂必败。李自成1629年参加起义,历尽艰难,1643年占领西安,1644年初出兵山西,不到两个月打到北京,三天打下北京城。然而,起义军将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贪图禄位,享乐腐化,争权夺利,宗派斗争,将相不和,最终酿成全军覆没的历史悲剧。毛泽东对李自成的迅速失败,有痛心彻骨之感;对中国共产党人即将取得的胜利会不会重蹈李自成的覆辙,有履冰之忧。因为在如火如荼的抗战进入胜利的关键时刻,党内外普遍存在着希望早日胜利,以松一口气的思想和厌战情绪,对胜利后遇到的新危险缺乏思想和心理的准备。时局在急剧变化,形势错综复杂,稍有疏忽就可能危及全局。针对这种情况,毛泽东立即把郭沫若的这篇文章作为学习和整风的教材,告诫中国共产党人在即将到来的胜利面前,要以史为鉴,经得起考验:“我党历史上曾有过几次大的骄傲,都是吃了亏的”,“全党同志对于几次骄傲,几次错误,都要引为鉴戒”。不让胜利冲昏头脑,避免重犯胜利时的骄傲的错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夕召开的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亲自主持会议,提出了“两个务必”的重要思想:“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中国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务必使同志们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1949年3月23日,毛泽东率领中央机关离开西柏坡前往北平,临行前,毛泽东兴致勃勃地说:“今天是进京‘赶考’嘛。进京‘赶考’去,精神不好怎么行呀?”周恩来说:“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毛泽东坚定地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绝不当李自成,我都希望考个好成绩。”正是这种警戒意识、忧患意识,使得中国革命的伟大事业,在由否转泰的最后时刻,避免了失误和失败,从胜利走向更大胜利。《周易》说:“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只要心中时刻自警:有灭亡的危险,有灭亡的危险啊!这样,就可以像把东西系结在丛生的桑树上一样牢固,安然无恙。
《周易》说:“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宋代欧阳修在《五代史令官传序》中总结说:“忧劳可以兴国,逸豫足以亡身。”记得《伊索寓言》中有这样一个故事:阳春三月,燕妈妈带着几只小燕子从南方飞过来,它们来到一个法官的庭院,在那儿安了家。燕妈妈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每天不辞辛苦,东奔西走地为燕宝宝找虫子吃。一天燕妈妈说:“你们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独立生活了,从明天起,我开始教你们……”燕妈妈还未说完,小燕子们就嚷着不肯学,燕妈妈终因过于溺爱小燕子,也就算了。又一天,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燕妈妈和往常一样去为小燕们找吃的,而此时有一条蟒蛇悄悄地爬上来,小燕子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妈妈,可是妈妈早已飞远了;它们又对蟒蛇说:“这里是法院,你不能放肆!”可蟒蛇才不管呢,照样吃了它们。燕妈妈回家后看见斑斑血迹和零乱的羽毛,悲痛欲绝。对于小燕子们的悲剧都应该避免和杜绝。在燕妈妈要教小燕子们学飞翔、捕食和逃避敌人攻击的方法时,它们却说:“妈妈,我连站都站不稳,怎么学飞翔呢?”还有的说:“妈妈,你看,你把我喂得这么胖,怎么飞得起呢?我们待在家里,替妈妈看家不好吗?”其实,就在这时,悲剧的祸根已经埋下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一种辩证思维,揭示了事物发展变化的普遍规律。“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说的就是这条规律;孙中山先生十五岁以前穿不起鞋子,著名童话作家安徒生幼年以棺板当床,大作家曹雪芹“寒冬噎酸菜,雪夜围破毡”,是对这条规律的验证。生与死,忧与乐,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既对立,又统一。两者相互依存,又依一定的条件而转化。艰苦、忧患可以使人自强不息,奋斗不已;安逸享受容易叫人满足现状,颓废丧志,从而各自走向反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仅是古训,而且又是一门领导艺术,牢记它就防患于未然,避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后果发生。各级领导干部都握有大大小小的权力,人民需要我们用权力去尽责任、尽义务;居心不良者也试图利用我们手中的权力达到他们的卑鄙目的。如果我们丧失警惕,追求安逸、贪图享受、骄傲自满、昏昏欲睡,就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反面,走向毁灭,成为“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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