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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货篇第十七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季氏曾几代把持着鲁国政治,而阳货又是季氏的权臣。季平子死后,阳货掌握了鲁国朝政,后企图除去三桓而未成,逃往晋国。孔子不愿见阳货,阳货便利用这一礼俗,使孔子不得不回访。本章提到的“性相近”之“性”,历来争议很大。《论语》只有本章谈到“性”。“上知”者,是《季氏篇》提到过的“生而知之者”。此事足可反映孔子复兴周室的执著理想。

阳货篇第十七

17.1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途。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注解

①阳货:名虎,是鲁国大夫季平子的家臣。季氏曾几代把持着鲁国政治,而阳货又是季氏的权臣。季平子死后,阳货掌握了鲁国朝政,后企图除去三桓而未成,逃往晋国。②归(kuì):通“馈”,赠送。豚:小猪。③时:通“伺”,趁着。亡(wú):通“无”。④予:即“余”,我。⑤亟(qì):屡次。⑥知(zhì):通“智”,聪明。⑦岁不我与:宾语前置句,意为年岁是不等人的。

译文

阳货想会见孔子,孔子不见他,他便给孔子送了一只熟乳猪。

孔子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去回拜他。

结果两人在路上碰着了。

阳货对孔子说:“来,我有话同你说。”接着说:“自己有一身本领却听任国家陷入迷乱,这能称为仁爱吗?”孔子说:“不能。”“喜好从政却屡屡错失机会,这能称为聪明吗?”孔子说:“不能。”“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光不等人啊。”

孔子说:“是啊,我将要出来做官了。”

感悟

此章记录了孔子智斗阳虎的事。《孟子·滕文公下》对此事有一段说明:“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意思是大夫给士赏赐,如果士没有在家中接受的话,就要亲自到大夫门下回拜答谢。孔子不愿见阳货,阳货便利用这一礼俗,使孔子不得不回访。

阳货想拉拢孔子的意图很明显,孔子不跟他辩解,只是顺着阳货的话回答,假装不明白阳货的用意,虽然孔子躲避不过阳货的奚落,对话中一直忍气吞声,唯唯诺诺,但是孔子的态度很明确,他不是不出仕,也不是不想很快出仕,就是不愿意在阳货当政时出仕。”(金良年《论语译注》)

17.2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注解

①习:习染。

译文

孔子说:“人性本来相接近,因为习染不同,便相差甚远了。”

感悟

本章提到的“性相近”之“性”,历来争议很大。康有为《论语注》云:“后人言性甚多,世硕以为性有善有恶,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性恶养而致之,则恶长。宓子贱、漆雕开、公孙尼子之徒皆言性有善有恶,孟子则言性善,荀子则言性恶,告子则言性无善无不善,杨子则言善恶混,皆泥于善恶而言之。孔子则不言善恶,但言远近。”康注甚好。《论语》只有本章谈到“性”。孔子言及人性时,并不涉及性之善恶,而只谈“远近”,于是后来儒家内部出现了性善与性恶的争论。

孔子谈及“远近”,明显体现出对“习”的重视。什么是“习”?《说文解字》中对“习”的本义作了说明:“习,数飞也。”由小鸟反复练习飞翔引申出学习之义——“学而时习之。”本章中“习”虽意为习染,但是这种习染的本源,仍是指后天实践,是对书本知识、抽象概念的身体力行。我们可以将孔子所强调的这种后天实践,与他“有教无类”的思想结合起来分析——人的本性都差不多,但是因为实践的不同,而导致后天习气的巨大差异,所以接受教育格外重要,教育是可以消灭这种“类”的差别的,使愚钝者变聪慧,使不肖者懂仁礼。

17.3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注解

①知(zhì):通“智”。

译文

孔子说:“只有上等的智者与下等的愚人,才不改变。”

感悟

“上知”者,是《季氏篇》提到过的“生而知之者”。这种人是圣人、超人,无需通过教育也可卓然于世。“下愚”者,即“困而不学,民斯为下”,这种人并非天生就愚钝至极,而是不学无术造成的,于是也就无可救药了。这两种人都是不以教育手段来改易的人。

承接上一章对“习”的强调,本章亦是孔子的勉学之语。既不是超人也不是白痴,那么就该自觉学习,不懈学习,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改变人生。这里的“改变”,具有生命个体自觉驱动的意义,它是对命运的一种不断超越。

17.4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注解

①武城:子游当时正是武城的长官。②偃: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③小人:平民百姓。④二三子:诸位,即从行者。

译文

孔子去了武城,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孔子微微笑着,说:“杀鸡何必用宰牛的刀?”

子游答道:“以前我听老师说过,君子学习了礼乐之道就会爱护别人,百姓学习了礼乐之道就会听从指挥。”

孔子说:“同学们,子游的话对呀。我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和他开玩笑罢了。”

感悟

子游是武城的长官,孔子见子游在小小的武城仍坚持施行礼乐之教,颇感欣喜。但是“割鸡焉用牛刀”或许也不是孔子的玩笑话,康有为《论语注》:“小康之制尚礼,大同之世尚乐……子游尝闻大同,其治武城先以为治。”子游作为小官,以“大同之世”崇尚的乐教治小城,孔子也不禁为他惋惜。《集注》有云:“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以礼乐。”因此孔子惋惜之外,仍是欣喜更多。本章反映出,礼乐教化是儒学治国的主要手段。

17.5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注解

①畔:通“叛”,叛乱。②说(yuè):通“悦”,高兴。③末:指没有地方。④何必公山氏之之也:是“何必之公山氏也”的倒装句式。“之之”中第一个“之”字是助词,帮助倒装,无实义;第二个“之”字则是动词,是“到,去往”的意思。⑤徒:徒然,白白地。

译文

公山弗扰盘踞在费城图谋造反,招孔子去,孔子打算去。

子路不高兴,说道:“没有地方去便算了,为何一定要去公山氏那里呢?”

孔子说:“既然召我去,难道是白白召我吗?如果有人用我,我不就能在东方复兴周王朝了吗?”

感悟

公山弗扰与季氏家臣阳货一起扣留了季桓子,图谋造反,孔子打算利用他们与季氏的矛盾来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一反当初不肯在阳货当政时出仕的态度,子路对此很不理解,不高兴。若说本章表现出孔子处事灵活善变,也似乎显得有些牵强。孔子的这种“出尔反尔”,大概也是凡人常态,他不过是想抓住时机,成就一番大事业,实现自己的政治夙愿。此事足可反映孔子复兴周室的执著理想。清人崔述《洙泗考信录》以为此事不可信。

17.6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注解

①行:施行。②侮:轻慢,不敬重。③使:使役,指挥。

译文

子张向孔子问仁道。孔子说:“能在天下施行五种品德,便是仁了。”

“请问哪五种?”孔子说:“恭敬,宽厚,诚实,勤敏,慈惠。恭敬就不会遭受侮辱,宽厚就能得到大众的拥护,诚实就会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就会工作有效率,慈惠就易于指挥别人。”

感悟

关于本章的真实性,争议颇多。就内容而言,孔子所说的这五种品德,是仁道的具体内涵。“仁”不仅是内在涵养的修炼,更是人生实践,它要求对现实世界能够发挥功用。“行于天下”才是关键。

17.7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注解

①佛肸(bì):晋国范氏的家臣,为范氏守中牟,赵简子攻中牟,佛肸据中牟来抗拒赵简子。②也:句中语气词。③磷(lìn):薄。④涅:做黑色染料的矾石,这里是染黑的意思。⑤缁:黑色。⑥匏瓜:一种葫芦科草本植物,它味苦不能食用,但却可以等到老熟后剖开制成水瓢等器具。

译文

佛肸征召孔子,孔子打算去。

子路说:“从前我听老师说过,‘亲身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不去的。’佛肸盘踞中牟谋反,您却要去,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孔子说:“对,我说过这话。不是说坚固的东西磨不薄吗?不是说洁白的东西染不黑吗?我难道是匏瓜吗?怎能只被悬挂着而不给人吃呢?”

感悟

本章记录了晋国范氏的家臣佛肸征召孔子,因为久无施展机会,所以孔子准备前往。可看出孔子旨在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在机会来临时也有过内心的痛苦斗争:如果坚持一贯的原则,则将一事无成,如果变心从俗,又有违一贯的行事原则。至于最终为何都没有去成,后人议论众多。孔子认为空有抱负而不去实现,有如苦味的匏瓜,只能被悬挂着而不能被人食用。换个角度思考,匏瓜也可以蓄水,可以漂浮,可以系于腰间泅渡,用处良多。《庄子·逍遥游》:“今子有五石之匏,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道家强调无用之用,由此对比,儒、道二家之迥异自见分晓。

17.8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注解

①言:字,代指德行名称。②语(yù):告诉。③荡:《集注》云:“荡,谓穷高极广而无所止。”即放纵。④贼:害,损害。⑤绞:急切而偏激。⑥乱:祸乱。

译文

孔子说:“子路啊,你听过有六种品德便会有六种弊病吗?”子路答道:“没有。”

孔子说:“坐下!我告诉你。喜欢仁德,却不喜欢学习,那种弊病就是愚蠢;喜欢耍聪明,却不喜欢学习,那种弊病就是放纵;喜欢诚实,却不喜欢学习,那种弊病就是损害了自己;喜欢直率,却不喜欢学习,那种弊病就是偏激;喜欢勇敢,却不喜欢学习,那种弊病就是闯祸;喜欢刚强,却不喜欢学习,那种弊病就是狂妄。”

感悟

仁、智、信、直、勇这些品德本身并没有弊害,但如果不通过学习来使人深明义理,正确运用,那么就可能流于偏执。“见此六言虽美,必好学深求之,乃能成德于己。”(钱穆《论语新解》)

如此看来,学习的矫正作用对于修德来说,不容小觑。由此也可知修养须全面,也应遵循儒学的重要思想精神——中庸。“中庸”所体现的适度把握原则,要求人们即使在美与善的面前,也要建立一个适宜的“度”,好比孔子所说的这些品德,若不以学习来匡正并深入,而任其肆意发展,就容易走向极端而生出弊端,也就称不上“美”德了。

17.9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注解

①小子:指弟子。②兴:《集注》:“感发志意。”即启发、培养联想。③观:《集注》:“考见得失。”郑玄云:“观风俗之盛衰。”即观察世俗,提高洞察力。④群:学会合群相处之道。⑤怨:哀怨,并非愤恨。钱穆《论语新解》:“惟学于诗者可以怨,虽怨而不失其性情之正。”⑥迩(ěr):距离近。⑦事:服侍。

译文

孔子说:“年轻人为什么不学习《诗经》呢?诗,可以启发想象力,可以培养观察力,可以学会合群相处,可以用来抒发哀怨。近可用来侍奉父亲,远可用来侍奉国君,还可以认识许多鸟兽草木的名称。”

感悟

本章论《诗》开古代诗学批评之先河。《集注》有云:“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兴、观、群、怨成为中国文艺批评的源头,“孔子的兴观群怨说,把前人的意见进行概括,对诗的作用作了较有系统的理论的表述,对后世的诗论很有影响。”(刘大杰主编《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册)兴观群怨说将诗歌的艺术特征与社会功用结合起来,它所阐明的“兴”包含着诗歌想象与情感的感染作用,“观”包含了诗歌对社会与艺术的考察认识作用,“群”揭示了诗歌交流情感、促进团结的作用,“怨”则表现了诗歌所具有的讽谏、批判功能。这里的“怨”是儒家之“怨”,必然受到中庸原则的制约,而不可能朝纵情哀怨与自由驰骋的浪漫主义发展,它仍然维持着儒学实用精神之中的讽谏与经世的内涵。

17.10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注解

①《周南》《召南》:《诗经·国风》的开首两部分,主要内容都是婚姻家庭。

译文

孔子对孔鲤说:“你学过《诗经》中的《周南》《召南》了吗?人假如不学《周南》《召南》,就像面对墙壁站着一样啊。”

感悟

《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朱熹《四书集注》)“正墙面而立”说的是这种目光被局限,步伐也被束缚的状态,可见《诗经》是当时孔门进德修业的经典,学习《诗经》尤其是《周南》《召南》两篇的“修身齐家”之理,具有重要的现实功用。

17.11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注解

①云:助词,无实义。②玉帛:行礼的物品。③钟鼓:钟和鼓,代指雅乐。

译文

孔子说:“礼呀礼呀,仅是指献玉帛吗?乐呀乐呀,仅是指敲钟鼓吗?”

感悟

这一章的主旨是说礼乐不仅在其形式,更重要的是其内涵。朱熹《集注》云:“遗其本而专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朱熹所说的“本”就是礼仪,“末”就是外在形式。

孔子所处的时代,“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如司马迁在《史记》中所说:“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孔子为复兴周礼,深化并发展了礼与德之间的源流联系,不仅强调其作为典章制度的重要性,更指出了礼乐除了外在的具体形式,更加注重的是其内在的思想道德规范,不可本末倒置。只有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供玉献帛,才算是知道礼,只有平心和气敲钟鸣鼓,才算是知道乐。礼乐唯有发于内心的纯洁情感,它教民化俗的作用才能显示出来,才能真正的成为一种全社会的伦理秩序与道德规范。

17.12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注解

①厉:威严。荏(rěn):怯弱。②穿:穿壁。窬(yú):通“逾”,从墙上爬过去。

译文

孔子说:“外表威严而内心怯懦的人,用小人来比喻,就像挖墙洞的小偷吧!”

感悟

这章刻画了伪君子的形象,这种惺惺作态、色厉内荏的人,虽然没有实际盗窃,但是内心不安,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总怕被识破。可见真正的强大在于内心强大,而心中越是怯懦的人越是常常用威厉的表面来掩盖,活得惶惶不可终日。

17.13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注解

①乡愿:指老好人,伪君子。②贼:祸害。

译文

孔子说:“老好人,是道德的祸害。”

感悟

本章告诫人们勿做老好人。《孟子·尽心下》评价“乡愿”说:“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说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人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老好人对于是非不加评断,总是含糊其辞,如芦苇般左右摇摆。这种人以一副假惺惺的良善面目,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实际上滋长了恶行,败坏了真正的美德。孔子深恶之。

17.14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注解

①涂:通“途”。

译文

孔子说:“路上听到便随即传说,这是对道德的毁弃。”

感悟

这章告诫人们不要人云亦云。传播听闻,也应慎之又慎,去伪存真。对各种见闻都应加以思考,作出自己的判断,并进行道德权衡。道听途说,就好比学了一些皮毛知识,不求甚解,便恣意妄言,终究是对道德的破坏。所以,道德并不会抛弃人们,是人们自身的行为不当对道德造成了毁弃。

17.15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注解

①鄙夫:粗鄙的人。②患得之:即“患不得之”。杨伯峻《论语译注》云:“宋人所见的本子已脱此‘不’字。”

译文

孔子说:“粗鄙的人,难道能同他共事吗?当他没有得到的时候,生怕得不到;当他得到的时候,又怕失去。如果生怕失去,就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感悟

本章主要是告诫人们做任何事都不要患得患失。孔子所说的鄙夫,主要指的是那些贪财之人。其实,财富名利之外,生活中还有许多方面使人经常患得患失。过于害怕失去和什么都不害怕,均能走向无所不至。所以,不一定要做到大无畏,但是一定要学会舍得。像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所说:一个人越是有许多事情能够放得下,他越是富有。

17.16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注解

①亡(wú):通“无”。②廉:比喻人有气节,品行方正。《集注》云:“廉,谓棱角陗厉。”

译文

孔子说:“古人还有三种毛病,现在呢,或许这些都没有了。古代的狂是率性敢言,现在的狂是放荡无礼;古代的矜持是威不可犯,现在的矜持是骄纵无理;古代的愚是直爽,现在的愚却只是欺诈罢了。”

感悟

朱熹《集注》:“范氏曰:末世滋伪。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与古人异矣。”不说民性中好的方面已不如前人,就连民性之疾都有了异变。换句话说,坏都坏得不如古人磊落。这种道德水平的衰落现象,在今日的社会中亦随处可见。

本章还表现了孔子对于“度”的适当把握的强调。世间万事皆有一个“适度”标准,它代表着恰如其分。修德中的小毛病也不例外,肆其发展,逾度渐深,就会变成道德的严重败坏。

17.17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注解

①令:美好的。

译文

孔子说:“花言巧语,虚言假色,这种人,‘仁德’是不会多的。”

感悟

本章重出。见《学而》篇1.3。

17.18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注解

①恶(wù):厌恶,憎恶。②覆:倾覆,灭亡。

译文

孔子说:“我憎恶紫色夺去红色的地位;憎恶郑国的乐曲破坏了正统典雅的乐曲;憎恶强嘴利舌颠覆国家的人。”

感悟

礼崩乐坏,不仅体现在道德的沦丧,也体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这正是孔子所悲叹的。朱熹《集注》说:“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人君苟悦而信之,则国家之覆也不难矣。”大约紫色在当时很时髦,所以代替红色,成为君服之色。孔子借此表达了对“不正而胜”、破坏正统这种情况的憎恶,旨在复古。

17.19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注解

①小子:学生,晚辈。

译文

孔子说:“我想不说话了。”子贡说:“您如果不说话,那我们后生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说了什么呢?四季照样运行,百物照样生长,天说了什么呢?”

感悟

此章是孔子教导弟子,圣人之妙道,不在于言语,如万物动静,自有其情趣义理。不应拘泥于言说,而要从行为细节、生活场景中不断体悟和学习。天地无言,但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它代表着生命之“境”,而我们必须于现实生活中体味生命之“情”,情境相融,以“人道”体察“天道”,以天道反观人道。《老子》第二章:“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庄子·知北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可与此章相互发明。表明儒道之间的相互吸收。

17.20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注解

①孺悲:鲁国人,据《礼记》记载,鲁哀公曾派他向孔子学礼。②辞:推辞。③户:《说文》云:“半门曰户。”

译文

孺悲想见孔子,孔子推说有病。传话的人刚出房门,孔子便拿瑟来弹唱,故意使孺悲听到。

感悟

《孟子·告子下》有云:“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可能孺悲某些地方得罪了孔子,孔子不愿见他,才对他施以这种“不屑之教诲”的无言教诲吧。

也有人认为这件事十分可疑,不像孔子的处事风格。“未可以尽信也。或当日曾有辞孺悲见之事,而传之者增益之以失其真。”(崔述《洙泗考信录》卷四)

17.21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注解

①崩:败坏。②没(mò):尽。③钻燧改火:古代钻木取火,以季节不同而采用不同的木材。“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马融引《周书·月令篇》)④期(jī):一年。⑤夫(fú):指示代词,这,那。⑥女(rǔ):通“汝”,你。⑦旨:美食。甘:香甜。⑧闻乐(yuè)不乐(lè):听音乐而不觉得快乐。

译文

宰我问道:“三年的居丧守孝,为期也太久了吧。君子如果三年不参与礼仪活动,礼仪一定会荒废;如果三年不去奏音乐,音乐一定会失传。陈谷吃完了,新谷就又登场;打火用的燧木已轮了一圈,一年也就可以了。”

孔子说:“吃那稻米,穿那锦缎,你安心吗?”

宰我说:“安心。”

“你安心,你就去干吧!君子在守孝时,吃美味不觉得香甜,听音乐不觉得快乐,住在家里不觉得舒适,所以才不这样干。如今你既然觉得安心,便去干好了。”

宰我退了出来。孔子说:“宰我不仁呀!儿女出生三年以后才能脱离父母的怀抱。守孝三年,是天下通行的丧期。宰我难道就没有从他父母那里得到三年的爱护吗?”

感悟

三年之丧,是一种古已有之的礼制,并非孔子创立,它要求人们在三年守丧期间,穿丧服,吃粗食,并住在临时的草棚中,在草铺上枕着土块睡觉(居处不安)。

孔子发问宰我是否心安,从良心与情理出发,将礼制回归于人性情感的本原,使孝道由一种外在的制度约束变为发自内心的良知呼唤。李泽厚认为本章是全书最关键的一章,由这章可以看出,“孔子将‘礼’(三年之丧)建立在心理情感原则(心安)上。于是儒学第一原则乃人性情感。”(《论语今读》)

17.22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注解

①博弈:《集注》:“博,局戏也。弈,围棋也。”博是盛行于先秦两汉时期的一种棋类游戏。②已:停止。

译文

孔子说:“整天吃饱了饭,一点也不动脑筋,这就难办了啊!不是有掷骰子下棋的游戏吗?干干也比闲着好。”

感悟

孔子这番话并不是主张人们应当放弃正事去下棋玩游戏,而是鼓励人们要多动脑筋,多用心,不可终日虚度光阴,无所事事。

17.23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注解

①尚:崇尚。

译文

子路问:“君子崇尚勇敢吗?”孔子说:“君子最崇尚礼义,君子只有勇敢而没有礼义,就会造反作乱;小人只有勇敢而没有礼义,就会做土匪强盗。”

感悟

子路直率而好勇,他敢于对孔子提出批评,也勇于改错,是孔门弟子中性格非常独特的一位,孔子称赞他:“子路好勇,闻过则喜。”

子路尊师重道,但绝不盲从,如17.5和17.7都记载了孔子意欲前往公山弗扰和佛肸之处时,子路表现出来不悦并直言不讳,甚至还敢为此批评反讥老师。

孔子对子路来说,其实是亦师亦友。而子路对孔子来讲,不仅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弟子,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诤友。子路的坦率正直等优良品质十分值得我们学习。但是过于勇武刚烈,易于走上歧途。孔子教以“六言六蔽”(17.8),就是希望子路能通过儒教来改善性情,避免让这种义勇耿介走向极端。

17.24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注解

①恶(wù):憎恶,厌恶。以下均同。②下流:“流”是衍文。杨伯峻《译注》:“根据惠栋的《九经古义》和冯登府的《论语异文考证》,证明了晚唐以前的本子没有这个‘流’字。按文义,这个‘流’字也是不应该有的。但苏轼《上韩太尉书》引此文时已有‘流’字,可见北宋时已经误衍。”讪:毁谤。③窒:不通,这里的意思是顽固不化。④赐:端木赐,字子贡。⑤徼(jiào):伺察,巡察,这里是剽窃的意思。⑥不孙(xùn):孙同“逊”,谦逊。⑦讦(jié):揭发别人的阴私。

译文

子贡问:“君子也有憎恶的事吗?”孔子说:“有憎恶的事:憎恶讲别人坏话的人,憎恶在下位而毁谤上级的人,憎恶勇敢却不懂礼制的人,憎恶专断而执拗的人。”

孔子又说:“子贡,你也有憎恶的事吗?”“我憎恶剽窃别人而自以为聪明的人,憎恶毫不谦逊而自以为勇敢的人,憎恶揭发别人阴私而自以为直率的人。”

感悟

《里仁篇》有云:“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这是说,仁者博爱,但正因为这种正直的爱,仁者有好也有恶,看见违背仁礼的行为,自然憎恶。这说明仁者也是真实的、平凡的人,否则就是前章所讲的“乡愿”——德之贼也。

17.25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注解

①孙(xùn):同“逊”,逊让,谦和有礼。

译文

孔子说:“只有女子和小人是难以对付的,亲近了,他们会无礼,疏远了,他们会怨恨。”

感悟

本章对女性的轻贬倾向为后世所诟病,替孔子辩解的言论也颇多。有人将“小人”解释为“小孩”,以求贴合当今社会价值观念与心理状态。但这种牵强附会的释义方式难免造成曲解,我们应该客观地看到,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确实存在着对女性很不公平的认识与评价,因此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孔子将女子与的“小人”相提并论,也不足为奇。

李泽厚认为:“应说它是心理学的某种事实,并不必含褒贬之义。”(《论语今读》)从这种心理性格的角度出发,我们或许可以将本章当作孔子在家中说的一句牢骚话,以中性内涵来衡量它。

17.26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

注解

①见:被。恶(wù):厌恶。②已:停止,罢了。

译文

孔子说:“到了四十岁还被厌恶,这辈子也就完了。”

感悟

四十岁是成德之年,孔子说“四十而不惑”,在这个年龄若还未建立德行,还在被人厌恶,这一生的德行也算是没有指望了。孔子旨在勉励人们珍惜时光,及时行善改过,而免遗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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