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主观世界与改造客观世界

第二节 改造主观世界与改造客观世界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目的不仅要认识世界，而且要改变世界。人们认识世界的目的是为了改造世界，而改造世界其中就包括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正如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所讲到的：“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改造世界的斗争，包括实现下述的任务：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从毛泽东一生言论和实践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激情改造论者。在他看来，改造的目的是为了人类自身的解放，改造的内涵不仅包括改造客观世界，也包括改造主观世界。毛泽东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上明确提出改造两个世界的思想，第一次把改造主体作为重要的哲学命题提了出来，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使命和研究视域开辟了新的广阔的空间，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对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的改造

哲学上的“唯理论”在实际工作中就会演变成教条主义；哲学上的“经验论”在实际工作中会演变成经验主义。这两类错误的思想，特别是教条主义思想，曾经在1931年至1934年使得中国革命遭受了极大的损失。教条主义者是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的，这样一来，就迷惑了很多同志。在一定意义上讲，毛泽东的《实践论》，是为用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观点去揭露党内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特别是教条主义这些主观主义的错误而写的。因为重点是揭露看轻实践的教条主义这种主观主义，故题为《实践论》。

实际工作中的教条主义与哲学上的“唯理论”是一脉相承的。有教条主义思想的人，重视书本知识而轻视实际经验，不愿深入实际做艰苦的调查研究，不懂得书本知识是别人从实际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即使完全正确，也必须与具体的实际相结合才能解决问题，才有用处。按照教条主义的思想方式去做工作，从书本上的公式出发而不是从实际出发，这样的结果必然要处处碰壁，遭到失败。在中国共产党内，曾经有一部分教条主义的同志长期拒绝中国革命的经验，否认“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这个真理，而只生吞活剥马克思主义书籍中的只言片语，去吓唬人们。例如，王明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当成教条，否认马克思列宁主义是革命实践经验的总结，“把一般真理看成是凭空出现的东西，把它变成为人们所不能够琢磨的纯粹抽象的公式”，用它来到处乱套，这样的结果让中国的革命遭到了损失。毛泽东针对王明等人的教条主义错误进行了批判，他具体地指出：“你要有知识，你就得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你要知道原子的组织同性质，你就得实行物理学和化学的实验，变革原子的情况。你要知道革命的理论和方法，你就得参加革命。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

实际工作中的经验主义与哲学上的“经验论”也是一脉相承的。有经验并不就是经验主义，例如，党和国家提出的建设美丽富强国家的“中国梦”就是来源于改革开放以来的实践经验，是宝贵的财富，也是以人为本的体现。把来源于70年代末改革开放的建设经验总结起来，作为行动指导，这完全不是经验主义。可是，经验主义者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往往满足于局部经验，轻视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把局部经验当作能够普遍适用的真理，因而不能通观客观过程的全体，看不到未来发展的趋势和前途，在纷繁复杂的现象中，看不清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在中国共产党内，还有另一部分经验主义的同志长期拘守于自身的片断经验，不了解理论对于革命实践的重要性，看不见革命的全局，虽然也是辛苦地——但却是盲目地在工作。例如，博古、李德等人迷信国际路线，迷信打大城市，迷信外国的政治、军事、组织、文化的那一套政策，把苏联的革命经验照搬到中国革命事业上，最终给中国革命、我党的组织造成了巨大的阻碍和破坏。第五次反“围剿”战役的失败就是经验主义造成的恶果。毛泽东对这种照搬外国经验、迷信苏联经验的思想进行了批判。他指出，“只有那些主观地、片面地和表面地看问题的人，跑到一个地方，不问环境的情况，不看事情的全体（事情的历史和全部现状），也不触到事情的本质（事情的性质及此一事情和其他事情的内部联系），就自以为是地发号施令起来，这样的人是没有不跌跤子的”。后来，李德在总结自己指挥的第五次反“围剿”战役时坦荡地说：“我终于明白了，中国同志比我更了解他们在本国进行革命战争的正确的战略战术，我没有根据中国的地理形势、中国人特有的作战传统进行指挥。”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和其他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决不能因此就不考察中国革命的具体的特点，对于如何纠正经验主义的错误，毛泽东指出：“由此看来，认识的过程，第一步，是开始接触外界事情，属于感觉的阶段。第二步，是综合感觉的材料加以整理和改造，属于概念、判断和推理的阶段。只有感觉的材料十分丰富（不是零碎不全）和合于实际（不是错觉），才能根据这样的材料造出正确的概念和论理来。”

毛泽东在《实践论》的最后，用三个方面概括总结了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全部原理，并从理论上对如何纠正我党历史上出现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错误作解答。毛泽东指出：“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这段话告诉我们：第一，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认识客观世界的规律性，发现真理。也只有通过实践，才能检验这种认识是否正确，证实和发展真理。实践是认识的来源，是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是认识发展的动力。实践的观点，是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第一的和基本的观点。承认或不承认实践是认识的基础，是科学的认识论同教条主义认识论的主要分歧。只有坚持实践是认识的基础，才能坚持彻底的唯物论。第二，认识的发生发展过程，是在实践的基础上，从感性认识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是从理性认识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个阶段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的秩序也是不能颠倒的。人们无论认识什么事物，都要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无论什么人，想要正确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不能使自己的认识停留在感性阶段，必须进一步飞跃到理性阶段；也不能停留在理性阶段，必须进一步飞跃到具体的实践活动中去。那种把局部经验当作普遍真理，不经过实践的检验就妄想得出真理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在现实生活中也会遭到失败或者否定。第三，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都是犯了把主观和客观分裂的错误。在第一次飞跃问题上，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都把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割裂开，或者否认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认识。在后一次飞跃问题上，教条主义夸大思想和理论的作用，否认客观世界只有通过实际的实践才能得到改造；经验主义看不到思想和理论对实践活动的重要指导作用，不懂得认识的最终目的在于通过实践活动能动地改造世界。

二、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

什么是改造主观世界？主观世界是人头脑反映和把握客观世界的精神活动以及心理活动的总和。具体说来，它包括人的意识、思想觉悟、立场观点、感情意志、认识能力、道德品质、需要等要素。主观世界是人类独有的精神世界。动物虽然有感觉、甚至有意识的萌芽，但是动物没有真正的意识，更没有主观与客观、“自我”与“环境”的区分。长期以来，人类由于劳动、语言和思维，引起了“自我”与“环境”的分化，于是区分出了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主观世界是客观世界在人脑中的能动的反映，主观世界的对象和内容是由客观世界决定的。

改造主观世界是必要的。改造主观世界实际上就是对我们的意识、思想境界进行不断的修订和提升，通过改造能使主观世界动态地适应客观世界的变化和发展，使之符合客观世界的规律。改造主观世界是极其必要的。历史的事实告诉我们，人类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都与人的意识和思想觉悟有关，由于主观世界的改造是低效的，导致主观世界的发展严重滞后于客观世界的发展，最终人们做出了很多追悔莫及的行为。1952年12月5日，逆温层笼罩伦敦，整个城市连续数日空气寂静无风。当时伦敦冬季多使用燃煤采暖，市区内还分布有许多以煤为主要能源的火力发电站。由于逆温层的作用，煤炭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一氧化碳、二氧化硫、粉尘等在城市上空蓄积，引发了连续数日的大雾天气。由于毒雾的影响，大批航班取消，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汽车都必须打着大灯行驶。室内音乐会也取消了，因为人们看不见舞台。伦敦的此次事件造成了约12000人丧生，史称“伦敦烟雾事件”。1952年的伦敦烟雾事件引起了民众和政府当局的注意，使人们意识到控制大气污染的重要意义，并且直接推动了1956年英国洁净空气法案的通过。伦敦烟雾事件是人类主观世界的发展严重滞后于客观世界发展的典型例子，人类主观世界的滞后将阻碍人类社会的进步，严重的甚至会给人类带来灾难。人类世界出现的种种问题，其根源都在人自身，是人类没有科学地认识和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归根结底，是人类没有科学地认识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的关系，没有认识到主观世界改造的重要性。“解铃还须系铃人”，人类应当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冷静地反思“自我”，从改造主观世界上下功夫，有针对性地发挥主观世界应有的积极作用，不断地塑造、更新已有的观念，唯有如此，许多现实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如何改造主观世界？主观世界的改造是一个复杂的工程，能不能有效地改造主观世界，关键在于如何理解改造世界的内容和改造世界的方法。主观世界虽然是极为复杂的，但它毕竟是由人类的社会实践产生和发展的。根据主观世界在实践中发挥的作用，主观世界的内容分为素质部分、能力部分和理想部分。

第一，素质部分。素质是人类主观世界的基本要素。它的形成是一个历史过程，是以观念的潜在形式存在、并不断摆脱兽性继续“人化”的过程，素质的高低标志着我们在何种程度上称之为“人”。素质包含需要、情感、理性和道德，改造主观世界实际上就是对我们的需要、情感、理性和道德的修正和提高。如何从这四个方面提高我们的素质？首先，要协调我们的需要，即协调个人发展与社会进步的关系，提倡正确、积极的需要，抵制消极不正确的需要。然后，要完善情感调控。情感是人的内心体验，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也是一种情感的存在物。所以，情感是人的本质力量，它渗透于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直接影响人的行动。与动物不同，人的情感具有社会性，它有积极和消极的方面。积极的情感是促进社会发展、人类进步的心理动力，而消极的情感却阻碍人及社会的发展。所以，提高人的素质就是要促进我们的情感向积极性发展。其次，要发展理性。理性是人的直观、思维的能力。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就是人有理性。在一定意义上讲，理性的高低就是“人性”的高低。发展理性能使人有目的地探寻真理，并对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的现象作出系统的说明，提高人们的素质。再次，更新道德观念。道德观念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特殊的社会意识，它是主观世界素质部分最直接的表现。道德观念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并随着经济的发展而变化。道德观念支配着人类的伦理行为，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能极大地促进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发展。

第二，能力部分。能力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水平。判断一个人是否有能力，就是看他的认知和改造客观世界的水平。想要提高能力就必须提高我们的认知能力、创造能力、调控能力。所谓认知能力就是人的敏锐性、灵活性、知识水平和经验。提高认知能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加强学习、多思考、参加实践活动。所谓创造能力就是创新性思维。只有充分调动主体各方面的需要、情感、知识，充分发挥主体的自主性，才能增强创新性思维。所谓调控能力就是自制力。自制力是成功者的基本素质，罗伊丝·史密斯说：“自制力宛若受到控制的火焰，正是它造就了天才。”尽管你不想做某些事情，有了自制力，你还是会尽力去做，这样你就能做成你想做的事。人的调控能力为人类支配世界提供了可能，要把可能变为现实，只有在实践的曲折中才能发展起来。所以，我们想要改造主观世界、提高能力，就必须增强我们的认知能力、创造能力和调控能力。

第三，关注理想。理想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精神现象。理想是对未来美好事物的一种憧憬。以人的认识为基础，以情感为动力，以道德为规范原则，以人的需要为目的，就表现为具有一定指向性的目标和追求，即理想。对个体来说，它是个人的奋斗目标和理想，是人生观、价值观的体现，人的理想决定着人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发展趋向。理想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根据人的认识水平和社会历史的发展而改变。树立积极的理想和人生信条对我们改造主观世界有巨大的作用。

什么是改造客观世界？客观世界是指在人们意识之外独立存在的物质世界，包括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改造客观世界，就是按照客观世界本身固有的规律性，发挥主观的能动作用，通过生产实践、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项基本社会实践，变革一切不合理的事物，实现客观世界的发展和进步。

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改造客观世界和改造主观世界是改造世界活动的两个方面，二者是互相依存、互相促进的关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是相互促进的，对世界的认识越是深刻、正确，改造世界就越能取得成功；而改造世界的成果越大，就越能加深和扩大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人们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也改造着自己的主观世界，即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正确理解、掌握它们的辩证关系，对于主观和客观世界的改造，都有重要的意义。

第一，改造主观世界是改造客观世界的条件。人们在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中，总是依据一定的计划和方案，以一定的思想和理论作指导。因为思想、计划等主观的东西，它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是错误的。所以，只有改造我们的主观世界，使之符合于客观规律性才能保证我们的行动是正确的行动，我们的行动才能得到预期的结果。这样一来，改造主观世界便成为了改造客观世界的必要条件。没有主观世界的改造，就不可能实现客观世界的改造。改造主观世界的重要意义也在于此。

第二，改造客观世界又是改造主观世界的基础。正确的思想怎么来的？要想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解决改造主观世界的两个重要的议题：一是改造什么，也就是改造的内容和要求；二是如何改造，也就是改造的具体途径和方法。这两个议题的解决与改造客观世界是分不开的。因为，改造主观世界的内容和要求，必须以改造客观世界的需求为标准，受改造客观世界的制约。不了解改造客观世界的需求，主观世界的改造就不可能有明确的方向。同时，改造主观世界必须在改造客观世界的社会实践中进行，这是改造主观世界唯一可靠的途径，离开了改造客观世界的社会实践，主观世界的改造就不可能实现。总之，人们要想获得正确的思想，只有通过改造客观世界的实践。这样一来，改造客观世界便成为了改造主观世界的基础，没有客观世界的改造，就没有主观世界的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