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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人的歌

时间:2023-02-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谪仙人的歌行走在白天的恒河畔,能见到赤身嬉水的孩童、蜷曲着身子在阴凉处打瞌睡的苦行僧、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外国游客,四处可见瑜伽班和音乐学校的英文韩文日文广告,墙壁上画着印度教神祇和Baba们的彩色画像。这种独一无二的特色使这座城市充满穿越时空的魅力。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记载,印度教大神湿婆与妻子乌玛做爱时,一次长达百年,精液喷洒成恒河,孕育了印度文明。祭司们面向恒河双手合十,祭典正式结束。
谪仙人的歌_印度七城行记:时光中的吉檀迦利

谪仙人的歌

行走在白天的恒河畔,能见到赤身嬉水的孩童、蜷曲着身子在阴凉处打瞌睡的苦行僧、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外国游客,四处可见瑜伽班和音乐学校的英文韩文日文广告,墙壁上画着印度教神祇和Baba们的彩色画像。Baba的本义是学者或智慧大师,但恒河两岸也会有冒牌Baba,他们终日待在河边洗澡晒太阳,见到外国人就上前招呼,不是收费拍照,就是拉你和他们学瑜伽。

恒河畔的风景是古老的、闲散的、世俗的,虽然略显肮脏,却是那种熟悉亲切的肮脏,它可以让人微皱眉头,却始终不会真正讨厌起来,就好像翻到自己一件常年不洗的旧外套,领口袖口虽有污垢,却带有昔日年华的难忘记忆。这种独一无二的特色使这座城市充满穿越时空的魅力。

这个可爱的世俗之地,到了夜晚却变成闪耀着灵光的神台。

当鲜花般的红色晚霞从恒河上退去之后,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向着恒河畔最著名的达萨瓦梅朵河坛(Dasashwamedh Ghat)涌去,它是瓦拉纳西的精髓,是恒河旁的灵光闪耀之地,每晚按时举行的恒河夜祭已在此处传承六千年。

*在恒河畔的一家旅馆台阶上,两位裹着橙黄色布裙的苦行僧安然入睡,在他们的不远处,栖息着一只黑山羊。

*恒河畔画有印度教神祇和Baba画像的建筑物。

我们到得晚了一点儿,河坛台阶上已坐满了人,就连周围建筑物的屋顶上也站了不少观看者,还有不少人租了小船,将船行至河坛的正下方观看。我举目四望,只见人山人海,好像整座城市的人都涌到了这里。河坛上的电灯已全部打开,黄色灯光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广阔的气氛,一个大大的白炽灯灯箱上写着“Ganga Seva Nidhi”。在当地语言里,Ganga意为恒河,Seva意为基金会,Nidhi是常见的印度人名。我猜想,这可能是祭典的赞助方名字。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们在恒河台阶上常常看到嬉皮打扮的外国人,他们的共同点是手持乐器专心弹唱,体型虽然消瘦,眼里却闪耀着比星辰还明亮的光芒。

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记载,印度教大神湿婆与妻子乌玛做爱时,一次长达百年,精液喷洒成恒河,孕育了印度文明。最初的恒河水流湍急,经常泛滥成灾,湿婆为解救众生,以头接水,让恒河从自己的头发里化为七道支流淌出,两岸居民得以安居乐业,印度教便将恒河奉若神明。我这个匆匆过客,难以真正体会恒河在印度人心中的地位,可每当我在恒河畔见到一张庄重虔诚的面孔时,对恒河的感觉、对印度的感觉也在一点点地改变。

此刻,台阶上的人都是规规矩矩坐着,没有一个为了看得更清楚而站起来,也没有一个抽烟吃东西的,大家都在安静地等待祭典开始。偶有当地妇人拿着晒干槟榔叶做的小河灯,轻声向外国游客销售,河灯做得古朴小巧,两朵金盏花和两朵红玫瑰错落摆放,蜡烛如花蕊般摆放正中间。一个河灯对应一个灵魂,圣洁的恒河会将它们带往无忧无虑的来生。

七位祭司缓步走上河坛,在白炽灯灯箱下站成一排,他们身穿及地的白色丝袍,一条镶金边的宽丝带搭在左肩,又被同样颜色的腰带固定在腰际,赤足,眉心点了朱砂痣。他们都来自高贵的婆罗门家族,祭司的职业代代相袭。

“网上的游记提到有个祭司最帅,长头发,你们记得去看。”菜菜提醒我们。印度的高种姓源自雅利安人,白肤高鼻深目,这七位祭司又是非常年轻的小伙子,一眼望上去都特别的好看。

河坛以灯箱为中心,搭建了七道铁质拱门,拱门正前方便是恒河,拱门上方装饰有镶金边的红色波浪形布幔,最上面则是伞盖状的彩灯,七位祭司分别走到拱门下,他们脚下是一层金盏花花瓣,如同华贵的黄金地毯。

每座拱门下都摆放着一张盖有金色桌布的矮桌,上面摆放有铜铃、铜香炉、孔雀羽扇和白海螺等法器,矮桌左边是七层高的生命之树形状的铜质灯台,圣火在最高层的树顶中燃烧。

广播里响起乐声,一位站在祭坛下的男子随着节奏敲着鼓,祭司们用圣火点燃线香,整齐而庄严地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舞动,继而,线香又换成铜香炉和灯台。接下来,他们左手拿起铜铃,右手拿起孔雀羽扇轻轻舞动,不时蹲下站起,站起蹲下,最后匍匐在地,面对恒河充满敬意地轻轻叩首。

祭司们拉长调子,吟唱着献给神灵的经文,他们周围的观众随之唱和,神情庄严而肃穆。恒河畔的钟鼓声、铜铃声、歌声相互交织,构成绵长而有穿透力的乐章,像含苞待放的花蕾慢慢地绽开,继而如海潮般向四面退去,再一点儿一点儿地铺盖住了天与地。

观看祭典的人坐满了台阶,挤满了河坛下的小船,他们微微仰起的脸孔上,闪耀着无比虔诚与执着的光芒。而恒河在灿烂如霞的灯火里,在祭司们神秘而坚定的舞步中,如同时光一样静静流淌。

灯光流动,香烟弥漫,祭司们浑身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辉,产生了一种令人飞蛾扑火般渴望奉献与皈依的吸引力。我痴痴凝望着他们,独自穿行于人群中,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它被卷入潮水般的歌声里,缓缓升腾于恒河之上,再情不自禁与众人一同欢欣地歌舞唱和。

我在恍惚中走到了那位最帅的祭司附近,他长发及肩,下巴和嘴唇上虽留着胡子,却挡不住儒雅俊朗的气质。这位祭司的英俊美名看来已流传颇广,不少游客拿着手机相机拍摄他的一举一动。

他好似看不到脚下对他惊叹仰慕的人群,目光平静如水,有条不紊地继续完成祭典动作。只见他半垂眼帘,双手捧起白海螺,放在唇边呜呜吹响,继而拿起白牦牛牛尾拂尘轻轻舞动,一举一动优雅如王子。祭典开始进入尾声,乐声渐渐加快,观众跟着节拍拍手,口里大声念诵着:“罗摩罗摩”;祭典到高潮处时,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站起身来,举起双手伸向空中忘情呼喊。祭司们面向恒河双手合十,祭典正式结束。

*恒河夜祭图。

虽然我知道,这些在祭坛上高贵神圣的祭司们也是肉体凡胎,也许他们比你我之辈更难摆脱红尘中的爱恨纠葛,可这一刻,我脑子里只涌出了三个字:谪仙人。这是唐朝诗人贺知章对诗仙李白的精准赞美,他看完李白的《蜀道难》后,被这首文采焕然、超凡脱俗的诗歌深深打动,认为此诗只有神仙才能写出,而李白又是不折不扣的凡人,贺知章便称他为“谪仙人”,意为被贬下凡尘的仙人。这些身处缭绕烟雾中的祭司,无一不俊美端庄、高贵圣洁,实在是担得起“谪仙人”三字。

祭典结束后,人们带着满脸的幸福逐一散去,一时间,熙熙攘攘的河坛人影寥落,祭坛上的法器还未来得及收走,圣火也还在熊熊燃烧。明晚,河坛上的乐声依旧准时响起,人潮照样涌来,七位祭司照旧向恒河顶礼膜拜,持续数千年的祭典除去加入了几样电器外,好像一切都不曾被历史改变模样。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受:在这里,一切看得见的人和物都属于看不见的神灵。夜复一夜,印度教徒以浩大祭典来回报恒河赐予的一切,祭品却总是只有微薄的鲜花和香料,也许恒河并不需要其他祭品。六千年来,它已经得到了最丰厚的牺牲,那是漫长岁月里无数人对死亡的思索,对重生的渴望,对天人合一的不倦追求。

恒河夜祭每晚7点开始,应提前一个小时去占位,可以顺便看看晚霞中的恒河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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