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起水罐跳“帕维”

顶起水罐跳“帕维”

我在一条小巷的茶摊喝茶时，无意间看见摊主身后的石柱上有张海报，上面画着两个旋转起舞的彩衣女人，写着民间舞蹈和木偶表演，时间是每天下午七点到八点，表演地点位于Bagore-Ki-Haveli。

一看表，已经快六点了，我性急，一口气喝完尚烫的茶，叫上同伴往Bagore-Ki-Haveli跑。

好在到得早，观众席的第一排已经坐满，说是观众席，其实就是几排薄薄的坐垫放在一处宫殿的庭院里。

进场观众越来越多，舞台也亮起了灯，观众除去一个印度的四口之家外，其他都是外国人。过了一会儿，舞台上方亮灯的高台上走出号手吹开场号，穿着传统服饰的主持人和乐师也出场了。

*Bagore-Ki-Havel也是可供参观的博物馆，参观时间为10：00—17：00。

首先表演的是一位手拿弦乐器的白须老者，他身后跟着一位用纱丽盖住头的中年妇人，在乐师的鼓声和风琴声中，老者拉动乐器，妇人曼声吟唱。因为听不懂，表演效果打了很大折扣。

下一位出场者是一位盛装大妈，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在一块彩布上盘腿坐好，然后晃动着双手舞蹈起来——我最初还没看明白，后来只听阵阵清脆的铜钹声响，仔细一瞧，原来大妈的左腿从膝盖到脚心都绑了大小不一的铜钹，两手各拿着一个用白线系住的铜钹，伴随着音乐节奏甩动敲击。拍子越来越快，只见大妈双手迅速舞动，脚掌配合鼓点快速踏击，钹声铿锵，动作之快只能让人看到两条白线上下飞舞。

接下来，两位姑娘头顶熊熊燃烧的油壶翩翩起舞，动作之轻盈如同她们头上放的只是一片羽毛，火苗和油罐不再骇人，仿佛成了装点姑娘美貌的花朵。而六位身着红绿黄橙粉金纱丽的女子裙摆飞扬、舞姿灵动，又绽放出一片缤纷的美丽。

拉贾斯坦邦有名的木偶表演也上场，表演者手中的丝线赋予了木偶生命，小木偶灵活地翻跟斗、倒立、跳舞，最后用摘下脑袋的诙谐姿势向观众告别。

这些舞者日复一日，不知为多少游客献艺，而他们脸上的笑容依旧是真挚的，神情也依旧是专注的。在印度的神话中，神明是最初的舞者，印度大神湿婆便是印度舞的开山鼻祖。最初的职业舞者需要在祭祀时表演舞技以取悦神灵，舞者也能在翩翩起舞中与神灵相通。也许，我们眼前的表演者并非将舞蹈视为谋生的技艺，而是对神灵的顶礼膜拜与无上赞美。

敲击铜钹的大妈又上场了，这一次，她采取了与众不同的形式——头上顶了三个巨大水罐！

尽管已年过半百，大妈轻盈的舞步仍如同少女般美妙，她在观众惊愕的目光中，将水罐又加到了六个，再赤脚站在了一堆碎玻璃渣上，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看得我们震惊又佩服。

最后，大妈将水罐加到了九个，这一溜从小到大的水罐足足有一人多高，大妈脸上却很是轻松，她拎起纱丽下摆，在音乐伴奏下竟快步小跑起来。我估量下这九个水罐的重量，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不禁佩服死大妈了。这种舞蹈需要舞者有极高的身体平衡能力及勇气，如果不经过数年的苦练，是无法完成这般高难度的动作。

感慨之余，我又在心里算了笔账，3位乐师，1位主持人，加上12位表演者，观众30人左右，门票一人100卢比，就算3000卢比，买相机票的不到三分之一，这里门禁不严， 不少游客将相机藏好后再拿出来拍摄也没关系。算下来，等于16个人得平分4000卢比，这还没算场地租金等杂费，最后，一个人能拿回家的钱还不到30元人民币，不过是我们吃一份羊肉饭的饭钱。

我没逛乌代普尔的菜市场，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常消费水平，但从城市王宫的印度成人票价可以推出（75卢比，大约合9元人民币），舞者的收入不能说低微，但也绝不多，而每一位舞者的精彩呈现却又非一朝一夕练成。

表演在大妈的急速转圈中接近尾声，大妈放下水罐，并向观众展示里面满满的清水，主持人再特地介绍了她的身份：这是一位老资格的舞者，她跳的舞叫“帕维”，接受这种舞蹈训练需要超人的胆量和毅力。

掌声中，大妈面带笑容，双手合十向观众表示谢意。

观众鼓了掌，便纷纷起身离开。早先退场的舞者站在出口两侧，谦逊地望着退场观众。那操纵木偶的男子半低着头，两只手一上一下扯着木偶的提线，让它向观众打招呼，可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小木偶一直不知疲惫地上下跳动着，油彩所画的笑脸也开始有些蔫蔫的了。

主持人离开后，大妈独自站在舞台上，脸上仍保持着骄傲的笑意，她身后的灯光依旧明亮，观众却已经走得只剩了我们几个人。

他们实在表演得很好，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给小费。

我上前和大妈合了影，在她温热的大手里塞了一张纸币，轻声说谢谢你。

Bagore-Ki-Haveli的舞蹈表演十分精彩，门票和相机票各需100卢比，请买相机票支持这些不易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