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对当代大学生人格培养的重要价值

程得中

引子：从虎妈说起

虎妈，美国耶鲁大学华裔教授，因出版一本名曰《虎妈战歌》的书在美国引起轰动。该书介绍了她如何以中国式教育方法管教两个女儿。虎妈制定的十大家规包括：不准在外过夜；不准参加玩伴聚会；不准参加校园演出；不准抱怨不能参加校园演出；不准看电视或玩电脑游戏；不准擅自选择自己喜欢的课外活动；不准任何一门功课的学习成绩低于“A”；不准在除体育与话剧外的其他科目拿不到第一；不准练习钢琴及小提琴以外的乐器；不准在某一天没有练习钢琴或小提琴。^[1]

虎妈的这种貌似苛刻的引起争议的教育方法却结出硕果，长女蔡思慧同时被哈佛和耶鲁录取。虎妈的教育方法引起美国关于中美教育方法的大讨论。

一提起美式教育方法，一般人都会投以艳羡的目光，其实不然，美式教育方法也存在很多弊端。美式教育的宗旨是“诱”，循循善诱，以奖为主；但片面的褒奖和赞美，容易使未成年人缺乏监督乃至放纵，也会产生不良后果，如腐化堕落、不思进取、放荡不羁等。由于自控能力差，很多美国孩子染上了不良的生活习惯，甚至走上犯罪道路。与之相反，中国传统教育的核心手段是“戒”，告诉孩子哪里不可以逾越，犯戒则惩；而在这种教育环境下，中国孩子知道社会框架在哪里，不敢越雷池一步。其实，戒是孩子成长的必经之路。孩子在未成年时期心智还不健全，自控能力差，难免犯错误，这就需要他们最亲近的家长或老师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哪些事情可做、哪些事情不可做。

虎妈的成功反映出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伦理思想的当代价值。儒家伦理思想在教育上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和人性的光辉，其核心是重视人的人格培养塑造问题，也即修身问题。

一、当代大学生人格发展存在的缺陷

当代大学生人格修养的主流是积极进取、健康向上的。但也存在诸多问题，而且不少已成为社会普遍关注的热点，比如大学校园频频出现的凶杀、跳楼等案件都为大学生人格培养问题敲响了警钟。

第一，缺乏担当。所谓担当，即成年人应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当代青年由于生长在溺爱环境中，从小未形成担当意识，以致成年后仍对自己的行为不能负起应有的法律和道德责任。在道德标准面前，不少大学生的言行举止呈现出相互矛盾的状态。绝大多数大学生都知道尊老爱幼、明礼诚信、团结友善、勤俭自强、敬业奉献、遵纪守法、爱护公物等基本的社会道德规范。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并非如此，有的大学生沉迷网络、旷课逃学，更有甚者考试作弊、论文抄袭，生活上抽烟酗酒、未婚同居，甚至嫖娼卖淫、道德沦丧，且毫无羞耻之心。所有这些，都与天之骄子的形象大相径庭，相去甚远，也与社会道德规范格格不入。

第二，理想信念模糊。由于市场经济的影响，不少大学生的理想信念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淡化和偏差，价值观念扭曲。一些消极、落后的价值观念如个人主义、利己主义、金钱至上成为部分大学生的人生信条。人生价值取向已明显地向实惠化和功利化倾斜，更加注重自我的个人本位，过分强调个人利益，片面追求个人的名利得失，而忽视、淡漠他人、集体和社会需要，缺乏社会责任感。

第三，心理素质差。大学生的心理问题现已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由于大学生的心理发展尚处于未成熟阶段，缺乏社会经验，加之社会和家庭对其期望值较高，就业压力较大等因素，导致他们的心理比较脆弱、人际交往能力和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较差，情绪不稳定，心理失衡，行为出格。在学习、恋爱、求职中一遇到困难、挫折，就感到迷茫、困惑、焦躁不安。轻者破罐子破摔，不思进取，失去自信，无所适从；重者万念俱灰，甚至是轻生自杀。

二、修身为本——儒家思想的人文光辉

修身，即通过学习、培养和锻炼来提高自己的思想道德水平。在儒家思想中，修身思想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在人类社会进入21世纪的今天，有必要回归孔子，学习和借鉴儒家学说中的修身理论和思想，提升大学生的思想道德素质，塑造具有完美人格的“四有”新人。

儒家思想认为，修身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前提和基础。《礼记·大学》说：“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这就概括出儒家所提倡的进行道德修养和立身治世的八个步骤：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八个步骤当中，“修身”处于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是普天之下不分贵贱都应遵守的准则，“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礼记·大学》）。儒家认为，修身的第一要务是志存高远。修身的目的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不仅是使自身的道德修养得到提高，更重要的是要和亲睦族、安邦治国、教化天下，即孔子所说的“修己以敬”（《论语·宪问》）、“修己以安人”（《论语·宪问》）、“修己以安百姓”（《论语·宪问》），也如孟子所言的“修其身而天下平”（《孟子·尽心下》）。

孔子曰：“苟志于仁，无恶也。”（《论语·里仁》）“仁”是孔子提倡的最高的道德标准与理想，也是他一生所追求的目标。他立志于仁，笃守勿失，即使面临挫折、贫困，也要做到“君子固穷”，在贫穷的时候也要坚守自己的志向，由此做到“无恶”，成为集“温、良、恭、俭、让、宽、信、敏、惠、仁、智、勇”等伟大人格于一身的一代宗师、万世师表。所以，只有先立志，确立远大的理想抱负，才能把修身变成一种主体的自觉行动，不断鞭策自己，激发起修身的自觉性和主动性，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加强自我修养。

学思结合是儒家加强修身的基本途径和方法。孔子的学生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立志是修身的前提和基础，但仅有立志而不学习终将一无所获。“君子学以致其道。”刻苦求学、博览群书，既是实现个人宏图大志的途径，也是培养君子人格的前提和基础，“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必让，然后为德”。

在博学的同时，还要注意“慎思”，即对所学内容的伦理思考和对自己言行的自我检查，这是加强自我修养的重要一环。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思二者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关系。学习必须以“思”为中心，抱着思考的态度去学习，用学去养思，才能自造为圣人。正是基于此，孔子提出“君子九思”的主张：“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如何“思”？那就是要不断进行“自省”，时时检查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道德要求，自觉地进行道德监督，尽量减少缺点，努力改正错误。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现实生活中，从不犯错误的圣贤是不存在的，关键是对错误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孔子曰：“过则勿惮改。”有了过错，就不要怕改正，过而能改，则善莫大焉。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不断加强自省自律，知过必改，有过即改，这样，“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不但要博学，还要时刻反省自己，这样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会犯什么过错。孔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作为君子，就要反躬求己，严格要求自己，遇事多从自身找毛病，“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一个人只有不断地反省自己，认真查找自己的问题和不足，并不断进行修正，改过迁善，才能塑造至善至美的人格。

要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不仅有学、思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有“行”的问题。“行”，即道德实践，是孔门“四教”（文、行、忠、信）之一，历来受到儒家大师们的高度重视。《礼记·中庸》曰：“力行近乎仁。”只有努力进行道德实践才能达到儒家所追求的“仁”的理想境界。荀子指出：“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任何远大的目标、理想必须靠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实现。只有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知行合一，不尚空谈，把对道德的认知落实到具体的道德实践中去，不断深化道德情感的积淀，才能更好地规范自己的行为，成为具有良好品德的君子。

三、借鉴儒家修身思想，加强对大学生的人格培养

学校教育阶段在人的一生中是重要而关键的阶段，也是大学生人格发展、完善的最佳时期。而以塑造理想人格为中心的儒家修身教育思想，非常有助于将大学生培养成为具有远大理想、善于学习、敢于面对挫折、适应市场经济环境需要的高素质人才。

儒家修身思想的核心是立志。孔子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可见坚定的志向是多么重要。而孟子则认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即使立志的过程并不顺利，也要像个大丈夫一样对待富贵、贫贱、威武。接下来，应该立怎样的志向呢？儒家给出了精辟的解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致力天下苍生才是最高境界。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就应该把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作为自己的最高奋斗目标，并为此拼搏努力，无私奉献。一个人的理想追求决定着其人生境界所能达到的高度。只有具有崇高的道德，才可以克服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各种困难和挫折。当前社会需要的是把民族振兴、国家富强与个人奋斗目标结合起来，在为国家、为社会作出贡献的同时自身价值也得到实现的人，而绝不是完全强调自我实现的人。作为大学生，只要树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世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张子语录》）的崇高精神境界，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在苦干实干中成长的辉煌之路。

儒家修身的途径是学思结合。学思结合的过程也就是获取知识的过程。孔子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论语·阳货》）这从多个方面说明了“不好学”的种种弊端和害处。大学阶段是获取知识的黄金时期，大学生不仅要掌握过硬的专业知识，更要广泛涉猎各种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尤其是要从我国传统优秀文化经典中汲取营养，学会待人接物，培养自己的浩然正气。

大学生首先要借鉴儒家“自省”的道德修养方法，加强对自身道德行为的检查、反省。要常怀律己之心、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不断地反省检查自己的言行举止和为人处世的行为表现。积极主动地自我检查，经常反躬解剖，省察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道德评判。对自己的不良思想和行为要敢于面对，并经常自觉地与之作斗争，进而克服它，使自己的言行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礼记·中庸》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即使一人独处时，也要谨慎检点，小心翼翼地按道德规范行事，加强自我监督意识，自觉抵制一切不良行为的影响和形形色色的精神污染，在各种环境中坚持自己的道德操守，保持内心的纯洁，逐步培养起良好的道德品质。

其次要勇于面对挫折和困境，增强自信。《周易·乾卦》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道德修养是一个需要在社会实践中反复磨炼、逐步完善的过程。人的一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但挫折对于一个强者来说是成功的铺垫和阶梯。只要正确地面对挫折，采取积极的态度，学会用挫折来磨炼、激发自己的意志，把挫折变成前进的动力，就一定能振奋精神，战胜困难。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历史上的许多志士仁人大都是在逆境和坎坷中磨炼出来的，正如司马迁在《史记·报任安书》中所言：“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挫折成就了古圣先贤。所以遇到挫折不一定都是坏事，把它当做对自己的历练，努力克服各类困难，终将会有一番作为。

子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作为担负着国家富强、民族振兴艰巨历史重任的当代大学生们，只有认真加强自身修养，正确认识自我，不断克服自身的弱点和不足，逐步形成时代需要的价值观和优良品质，才能成为人格健全、灵魂高尚、意志坚定、具有强烈使命感和民族文化之根的新一代大学生。

【注释】

[1]［美］蔡美儿：《虎妈战歌》，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