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市场上的价值规律

第一节　世界市场上的价值规律

根据马克思的劳动价值学说，决定商品价值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在社会正常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所需的劳动时间。国家不同，这些条件就不同。进入世界市场的商品，会使这些条件形成平均条件，由平均条件决定商品在世界市场上的价值。越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这些条件就越在世界平均条件以上，它在同一时间内生产的同一种商品的较大的量，就表现为较大的国际价值；反之，越是落后的国家，情况就越相反。这原理也适用于国内生产价格转化为国际生产价格。

这样，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口这些商品，其对外贸易的利润率便会提高，因为生产这种商品的“劳动没有被作为质量较高的劳动来支付报酬，却被作为质量较高的劳动来出售”。^①但是，只要在对外贸易这个领域中没有形成垄断，这个较高的利润率便会参加该国平均利润率的形成，从而使内外利润率平均化，并提高平均利润率。反之，落后国家如果形成了资本主义生产，出口这种商品，情况就相反。

这种平均利润率的变化和生产价格的关系如何，值得研究。我们知道，平均利润率的变化，如果是由于在新形成的价值中工资和剩余价值所占的比重发生变化而引起的，那么总生产价格还是不变，因为它等于总价值，而总价值不因其中的工资和剩余价值所占比重发生变化而变化。但是，这种平均利润率的变化是由对外贸易，也就是商品在世界市场上国际价值高于或低于国内价值而引起的，由这种平均利润率调节的总生产价格相应发生变化，平均利润率提高了，总生产价格增大，平均利润率下降了，总生产价格减小。

如果一个国家，其出口商品在国民经济中占的比重很大，就这一点说，其平均利润率便受到很大的影响。假如它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如像19世纪中叶的英国是个所谓的世界工厂，出口的工业品在国民经济中占的比重很大，其平均利润率便由此而大为提高，或抵消由于资本有机构成而引起的平均利润率的下降；假如它是落后国家，如当时的印度，其出口主要是由手工生产的棉织品，其国内价值高于主要由英国棉织品调节的国际价值，情况就相反。

现在经济学界正在讨论在国际贸易中是否存在“价值转移”的问题。我认为，就同种商品来说，如上述的棉织品，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价值决定的原理说明，正如国内商品社会价值不由商品个别价值决定一样。在世界市场上商品国际价值也不由商品国内价值决定。既然价值是这样决定的，那就当然不存在“价值转移”。

由对外贸易的有利或不利条件引起一国平均利润率和总生产价格的变动，又影响该国货币工资和总利润量的变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总生产价格的提高，其中包括消费资料的生产价格的提高，这就使工人的货币工资提高。这样，平均利润率会下降，但不会下降到原来水平，因为平均利润率由于有利的外贸而提高时，由此增大的平均利润是加到全部商品的生产价格中去的，并使全部商品的生产价格提高，现在平均利润率降低，是由于工人所消费的那部分商品的生产价格提高而引起的工资提高，因此，后者导致的总利润量的减少，必然小于前者形成的总利润量的增加，从而平均利润率仍高于原来的水平。

落后国家的情况与此相反。此外，落后国家存在大量前资本主义的农业生产，消费资料的价格受平均利润率变动的影响较小，这里不予论述。

货币工资的提高和平均利润率的相应下降，虽然不会引起已经形成的总的生产价格的变动，但会引起不同生产部门的商品生产价格的变动，我们知道，高位资本有机构成的商品，如重工业产品，其生产价格高于价值，中位资本有机构成的商品，如纺织品，其生产价格等于价值，低位资本有机构成的商品，如农产品，其生产价格低于价值。工资提高和平均利润率下降，从生产成本和平均利润两方面影响这些部门的商品的生产价格，使前述第一种商品生产价格降低，但仍高于价值，第二种商品生产价格不变，仍等于价值，第三种商品生产价格提高，但仍低于价值。这个原理，也适用于资本周转速度慢的、中等的和快的生产部门的商品的生产价格的变化。

这就意味着，如果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口资本有机构成既高、资本周转又慢的产品，如轮船、飞机，同落后国家资本有机构成既低、资本周转又快的产品，如花边、草帽相交换，即使指生产价格交换，也是以小量劳动交换大量劳动。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十章国民工资的差异中说：“货币的相对价值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较发达的国家里，比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太发达的国家里要小。”^②

读李嘉图的著作，或有助于理解马克思这段论述。李嘉图认为，对外贸易是会影响一国的物价水平的。他说：“（通过外贸）在生产方法有所改良的国家中，物价会提高；而在没有发生变化，但有一种对外贸易被剥夺的国家中，物价倒会下落。”^③他认为其原因，不是斯密所说的在商品方面，而在货币方面，即货币价值变化使商品价格发生相反的变化。他认为，其所以如此，是由于某国例如英国，制造业发达，商品出口增加，货币进口增加，这样，货币价值就会比任何其他国家更低，而谷场和劳动的价格相对说来会更高。^④如果是经济落后国，商品进口增加，货币出口增加，货币价值就升高，商品自然价格就降低。

马克思对李嘉图货币相对价值变动的理论，只接受货币相对价值会因外贸而发生变动的思想，但不认为这是由货币数量变化引起的。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和落后国家在相同时间内同一种商品，前者由于劳动生产率较高而在世界市场上实现更多的价值的同时，也得到更多货币。这更多的货币可以从两方面看：（1）比落后国家多，这就是说，在世界市场上获得一单位货币，发达国家花的劳动比落后国家少些；（2）比国内市场多，这就是说，发达国家获得一单位货币，在国外市场花的劳动比国内市场少些，货币价值比国内市场低些。但是，货币在国外市场和国内市场之间流通，货币从价值低的地方向价值高的地方流动，结果，发达国家货币价值降低，落后国家货币价值提高；发达国家的货币价值比原来的降低了。这个过程的另一面就是：发达国家物价水平提高，落后国家物价水平降低。

为了加深对马克思这一理论的理解，我们可以回顾一下美洲发现富饶银矿，其劳动生产率比旧大陆高，银子输入旧大陆，使旧大陆劣矿退出生产，银价下跌，使物价上涨，这就是经济史上的价格革命；现在，不是在海外发现富饶银矿，而是发现有利的市场，在那里出售商品比国内可以得到更多的银币，这就等于用较少劳动换来1单位货币，其相对价值下降，引起物价上涨，情况同发现富饶银矿相似，不同的只是，不是用劳动去开发银矿而生产货币，而是用劳动生产了商品再到有利的世界市场上去换取货币。所以就不是货币的绝对价值而是相对价值发生变动。

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对外贸易既从商品价值方面，又从货币价值方面影响一国的物价水平；它对商品价值的作用和对货币价值的作用，方向刚好相反，即增加商品价值的，就降低货币价值，反之亦然；而商品价值和商品价格成正比，货币价值和商品价格成反比。因此，发达国家对外贸易以二重作用使其物价上涨。

这一理论提供了一种研究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剥削落后农业国家的新方法。我们曾用这种方法说明这种关系：发达国家的工业产品是资本有机构成较高的产品，其生产价格高于价值，落后国家的初级产品则是资本有机构成较低的产品，其生产价格低于价值，两者交换，在总价格相等的背后，总价值即所耗费的劳动都是不等的。西方经济学家将这理论接过去，认为这是从静态看的，从动态看就不是这样。因为制约价值和生产价格的劳动生产率，是工业品高于初级产品，这样，初级产品从外贸中交换到的工业品将越来越多，它们不必工业化和现代化，就能得到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好处。我们有人从统计数字上进行反驳，这是不够的。现在，我们完全可以从货币相对价值的变化，即从它影响物价方面进行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