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展中国家现代化的基本保证
发展总是在一定的社会秩序下进行的。失范的社会秩序不可能有健康的社会发展。虽然秩序对任何国家的发展都是重要的,但对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发展中国家除了含有所有国家现代化过程的一般矛盾之外,还含有发达国家现代化过程中不曾有过的特殊矛盾。所有这些矛盾集中在一起,便使秩序的维持格外困难。
同发达工业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所遇到的特殊矛盾与困难主要体现在这样一些方面:
1.自然与人为的冲突
历史上,西方发达国家在其工业化和现代化的过程中,都是一步步地“自然”发展过来的,工业化和现代化所需的经济、政治、文化等条件都是基本协调的。尽管不少国家在其发展过程中也曾遇到过剧烈的社会动荡,如资产阶级与封建势力的反复较量以及国内外的连年战争,但由于这些国家有其数百年的发展历史,因而可以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来从容地化解这些矛盾,不致因这些矛盾影响现代化进程。发展中国家则失去了这种似“自然”性的条件和优势,现代化的巨大压力,迫使这些国家进行人为的赶超,由此便引发了发展中“自然”与“人为”的矛盾。如有些国家在现代化的起码前提与条件还未具备时,就匆匆启动雄心勃勃的现代化计划,甚至不惜任何代价追求现代化的高速度,结果发展过程中出现了许多始料未及的困难与问题。这些困难、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导致社会秩序的混乱,进而使现代化受挫。不少发展中国家就是这么发展过来的。像中东地区许多国家的发展就比较典型。这些国家虽然在独立后已经开始了现代化的进程,但由于没有有效地清除部族政治、家族政治这些政治障碍以及传统宗教势力的影响,因而国内冲突接连不断,发展阻力相当之大。应当指出,我们讲“自然”与“人为”的冲突对发展中国家发展会产生不良影响,决不意味着贬低“人为”的重要作用,因为没有人为的赶超,就没有发展的巨大跃迁,就没有同发达国家现代化距离的缩短,而旨在提出,人为的赶超应当控制在合理的限度内,以不破坏正常的社会秩序为限。要不然,人为的赶超会变成人为的破坏。
2.转型与发展的交织
就世界现代化的进程来看,西方发达国家大致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先是转型,而后是发展,即发展以转型为基础,二者表现为一个前后相继、承上启下的过程。大部分西方发达国家正是在17世纪、18世纪经过资产阶级革命完成制度变革即社会转型之后,才开始经济起飞的。发展中国家的情况则与此不尽相同,虽然一些国家是在伴随民族独立实现社会转型之后开始发展的,但有相当一部分国家则是转型与发展同时启动的,转型与发展交织在一起。因而这些国家的发展又称之为“转型发展”国家。我国目前的发展就基本上属于这种情况。“转型”是指我国正在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发展”是指我国正在从不发达状态向现代化转变。体制转换和经济发展同时成为我国面临的两大任务。这两大任务交织在一起,便使我们所遇到的问题尤为错综复杂,这里既有转型中的问题,又有发展中的问题。要在这双重压力下推进现代化建设,唯一正确的办法是兼顾转型与发展,使二者相对协调、平衡,力求做到在转型中发展,在发展中转型。
所谓在转型中发展,就是要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过程中,创造经济发展的条件,以改革促进发展。在这一过程中,最重要的是重新构造宏观经济的微观基础,让企业具有活力。唯其如此,发展才有动力,才有后劲。所谓在发展中转型,就是要在经济发展中不断深化改革。通过经济发展,增加了社会对改革的承受能力,改革才会减少阻力,才会不断走向深入。像我国现阶段所遇到的经济问题,如就业、社会保障、地区差别、收入差别等问题,都只有在发展中才能得到解决。因此,处理好改革与发展的关系,对于稳定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许多发展中国家政局动荡、社会秩序动荡,往往不是出现在一般发展时期,而恰恰是出现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时期。这是研究发展时必须注意的问题。
3.历史与现实的集结
所谓历史与现实的集结,主要是指本该在历史上就已解决的问题结果放到今天来解决,致使历史问题与现实问题集结、纠缠在一起。这种状况的出现,既增加了解决的难度,同时也容易引起社会秩序的混乱。在这方面,迟发展国家与早发展国家显示出明显的不同。就以现代化所需的社会结构来说,早发展国家从近代以来经历的第一个重大变革就是社会结构的分化:教会与国家的分化导致世俗力量独立于宗教权力的控制;城市与乡村的分化导致城市脱离乡村的封建网络,成为经济、政治、文化的自治中心;政治与经济职能机构的分化导致以市场为中心的经济活动蓬勃开展。这些分化直接打破了妨碍现代化进程的各种社会体制障碍,使经济、社会能够快速、健康地发展。只是在这种分化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就是过度的分散需要某种力量加以协调的时候,整合的作用才变得重要起来,于是开始调整法规,社会呈现出某种形式的集中趋向。而发展中国家的情况与此相反,这些国家的现代化多是从民族独立运动起步的,它们往往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内部的经济困难和外部的政治压力客观上都要求集中的保护作用,而分化只能在集中的保护下来进行。[1]这样,集中与分化就叠加在一起,历时性的解决变成了共时性的解决。但是,要同时解决这两大社会结构问题,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过分的集中会使相对独立的经济主体失去应有的活力,过分的分化又难以保持良好的经济和社会秩序,二者既相互依赖又相互牵制,这就是一个深刻的矛盾。处理不好,就会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直至影响到稳定。过去我国的体制改革和经济发展常常陷入“一收就死,一放就乱”的怪圈之中,实际上就是没有恰当处理好这一矛盾的结果。要使我国现代化建设能够顺利进行,必须跳出这一怪圈。
4.期望与满足的矛盾
现代化起步的阶段,同时也是民众期望值加剧提高的阶段。尤其是在国门打开之后,西方发达国家文化、观念、意识形态因素的渗入,对于发展中国家具有强大的示范作用和社会动员作用,它能激起某种价值导向和社会情绪,影响人们的行为和社会发展进程。在实际发展过程中,最为突出的现象是民众对政府的期望比较高,这种期望不仅反映在经济领域,而且扩大到政治领域,诸如要求参与社会政治生活,保护自身利益和权利,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等。民众的这些期望在大规模的社会变革中,本来属于一种正常的现象,而且对于调动民众的热情与干劲也是非常有益的,但是,如果期望值太高,加之引导不好,超过了社会和政府所能满足的限度,就可能产生不良的效果,甚至引起民众与政府的对立与冲突。在发展中国家的实际发展过程中,常常可以看到民众的参与意识与社会政治生活民主化水平的矛盾、权力要求同法制建设不完善的矛盾等现象,这些均是期望与满足相冲突的具体表现。如果民众的期望不能有效地疏导和满足,那么社会生活就会潜藏不安定的隐患,偶有风吹草动,便可能酿成社会动乱。
5.外部势力与内部生活的冲突
发展中国家在独立后,原来的宗主国并不甘心完全失去对这些国家的控制,它们一方面给这些国家制造主权上的麻烦,如人为地划分出新的疆界,把不同民族、种族整合到一起成为一个国家,或者把相同的民族、种族分割开来成为两个国家等;另一方面又利用国际经济联系,通过经济控制、不平等贸易和所谓的“经济合作”来达到“新殖民化”的目的。此外,为了维护不平等的国际经济、政治秩序,一些西方发达国家还寻找机会直接插手发展中国家的内部事务,将发展中国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英国《卫报》1991年1月29日曾刊出评述海湾战争的《一场殖民战争的危害者和受害者》文章,说这场针对第三世界人民、捍卫西方利益的战争,采用21世纪的技术,但却是“典型的19世纪的旧式战争”,“对于美国来说,干涉的政治和推翻不顺眼的第三世界国家领导人,已形成一种臭名昭著的模式:我们不喜欢格林纳达的统治者,我们就派军队去消灭他;我们不喜欢巴拿马的统治者,我们就去消灭他;我们不喜欢伊拉克的统治者,我们就派军队去消灭他。这就是美国要求我们欢迎的世界新秩序”。[2]由此可以看出,发展中国家的秩序稳定与否,不光同本国的内部原因有关,而且直接受到外部力量的影响。这些国家要想快速发展,必须有一个重新独立的问题。
总的说来,发展中国家面临的秩序和环境问题是非常严重的。一个安定社会环境的创立,是这些国家持续、稳定发展的必要条件。当然,在现代化启动和发展过程中,要求社会环境绝对不出现一点波动也是不现实的,但剧烈的动荡是无论如何要不得的。
能否保持一个良好的秩序和环境,关键是政府作用的问题。因为在经济起飞过程中,原有的秩序被打乱,新的秩序还没有完全形成,社会生活的正常秩序只能靠某种力量来组织、维持,这种力量主要来自政府。政府的地位和作用如何,直接关系到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否。一般来说,政局或政府的不稳定主要是由社会的混乱秩序引起的,而政局或政府的不稳定又会反过来造成以至加剧社会的无序和混乱。因此,政府是现代化顺利推进的基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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