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现代控制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
控制论作为一门相对成熟的科学产生以后,对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改变了我们关于现实世界的图景,也改变了我们关于精神活动的观念。相对于研究特殊现象的其他学科而言,它更具有一般的普遍性,是一门更接近于哲学的新兴学科。然而缺乏对控制论正确的哲学解释导致思想领域在一定程度上的混乱,因此有必要对它进行彻底的哲学分析。现代的一些科学家和哲学家用控制论来攻击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而一些马克思主义者又将它作为资产阶级的唯心主义的伪科学加以否定。针对这种现状,克劳斯对控制论进行了系统研究,写下了一系列著作,一方面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来解释控制论提出的哲学问题,批判其中出现的唯心主义倾向;另一方面,又用控制论的理论来说明和论证辩证唯物主义范畴和原理的科学性。
当时,对于控制论中的信息这一重要概念,产生了不同解释。控制论的创始人维纳说,信息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有的人便认为信息是物质和意识之外的第三种存在,既不是物质的东西,也不是精神的东西,将其作为攻击唯物主义哲学的主要工具。“古典形而上学至今一直认为,现实的本质,尤其是人类生存的本质可以由并且只能由两个形而上学的实在成分(即物质性的东西与精神性的东西)来解释,这种假定可能是出于误解。”(60)作为控制论创始人之一的阿希贝在他的《控制论导论》中也认为,控制论对哲学的基本问题能够保持一种中立的立场,控制论、信息论并不是从日常的物质现象里抽出自己的规律,而且也不受这些现象的制约。
克劳斯对信息作了“本体论”式的分析,批判这种企图游离于哲学党性原则之外的观点。他指出,“信息决不是物质与意识之外的第三种独立不依的存在成分,而是一种构成的东西,在这种东西里物质的成分与意识的成分以完全特殊的方式融合起来”,因此它并不构成对唯物主义原则的否定。克劳斯的整个控制论的哲学分析力图表明,控制论证实了辩证唯物主义,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基础,其本身也需要辩证唯物主义。他指出:“控制论就其本质而言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这门科学的思维方式完全符合于辩证唯物主义,尽管控制论的个别代表人物在资本主义的环境影响下,出于错误的哲学成见,企图把晦涩的唯心论携带到控制论里来。”(61)同时,控制论对于马克思主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许多方面都适合于补充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范畴体系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般方法论原理,使它们精确化,进一步具体化。
通过《从哲学看控制论》对控制论作出辩证唯物主义的解释以后,克劳斯便运用控制论来考察历史唯物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将控制论运用于对各种理论问题和具体实践问题的研究。在《控制论与社会》一书中,克劳斯运用控制论系统地解释了历史唯物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他认为,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构成一个复杂的系统,遵循控制论的基本规律。他运用控制论基本原理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劳动、异化劳动、矛盾、阶级、阶级斗争等范畴和原理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并对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的经济计划、技术发展、生产自动化等具体问题做了研究。他把马克思主义的劳动异化区分为社会异化和技术异化:前者主要是指生产关系层面上劳动者与自己的产品之间的分离,而后者是指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产生的一种单调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必然现象。建立在控制论基础之上的生产自动化可能消除技术层面上的异化,但是社会异化和技术异化是紧密联系的,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生产的自动化不仅没有消除社会异化和技术异化,反而使之大大地加深了。只有通过生产关系的变革消除社会异化,才能为技术异化的消除创造必要的前提和基础。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生产的自动化不断地消除技术异化,使人摆脱非创造性劳动,这样才能逐渐使劳动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
为了深化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克劳斯运用现代控制论的观点来阐释认识论问题,认为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必须系统地吸收现代控制论的成果,将认识论从古典阶段推进到现代阶段。在1966年出版的《控制论和认识论》一书中,克劳斯指出,古典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虽然既克服了机械唯物主义反映论的片面性,也克服了主观唯心主义的片面性,认识到了认识过程中的主体和客体相互联系的重要辩证环节,把认识看做主体与客体相互耦合的信息反馈过程,但它还是相当简化的,只是考虑到了主体与环境之间的反映关系,而不涉及受情绪影响的思维领域,因此需要必要的丰富和发展。克劳斯利用控制论具体解释了所知系统与能知系统之间的辩证关系。所知系统并不只是被动地接受环境提供的信息,而要借助于相对先天的认识模型将信息编码成关于事物的图像。能知的主体利用“解码器”,按照意义的要求将加工过的信息转变为一种客观实际的存在。只有当解码器完成了从认识的对象到制作成的同型的对应对象的转变,编码活动的正确性才可能得到验证。能知的主体是认识和实践双向过程中信息的调节器。
克劳斯完全按照控制论中信息论、系统论来解释认识论,认为这样一来,古典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通过控制论概念的充实、丰富和精确阐明,就得到了扬弃和进一步的发展,而不是停留在简单化的、初创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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