鲣鸟的天堂

鲣鸟的天堂

美丽的西沙，有个神奇的鸟岛，名叫东岛，又称和五岛。它是为纪念16世纪一位反抗殖民者的起义领袖潘和五而得名的。东岛屹立在一个巨大的珊瑚礁盘上，呈新月形。岛上有灯塔，驻守着海军。我们一靠近那个海岛，就被那里的景色迷住了。粗壮的麻枫桐上，高高的伞形椰子树上，还有海边绿油油的羊角树丛，都披着一层棉絮似的“厚雪”。那就是鸟群，是东岛的特产鲣鸟群！

东岛下了“六月雪”。我拿着照相机，向树林跑去。鸟群被我的脚步声惊动，哄然飞起，把朝阳都遮住了，落下时好像天上落下的白云。那些在母鸟带领下的小鸟，毛茸茸像个棉花团，在海滩上滚来滚去。

海军战士们称鲣鸟为南疆“和平鸽”。听说小鲣鸟长大后，身上的“毛衣”换成“丝绸”，就像结婚礼服，洁白而庄重。鲣鸟喙强而平直，双眼周围黄绿，双脚有鲜红足蹼。

我发现一只小鸟走近我的身边，就伸出手轻轻去抚摸。战士们赶紧阻止我，说：“小鸟不能伸手抚摸，对它们的鸟窝也不能动，更不能把吃的东西放到窝里。”“为什么呢？”战士们说：“鲣鸟的母亲生性古怪，只要有人抚摸过它的子女，或者窝里子女移动了位置，母鸟发现后，就要断绝母子关系。小鸟是靠母鸟从海里抓鱼喂大的，不吃任何别的东西。母鸟一旦发现孩子不按它的规矩做，它就不再理睬子女，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子女饿死。”

战士们告诉我，有一次台风来了，许多小鸟被刮到地上。开始大家不了解鲣鸟的性格，从地上把它们抱回到树上的窝里，结果母鸟认为子女擅自离开指定位置，不再承担哺育责任了。有300多只小鸟就这样活活饿死了。

“你们就不能自己代替母鸟喂食吗？西沙有的是鱼虾！”我出主意说。战士们说：“全试了，不成，小鸟绝食了，直到饿死。”

这一席话提醒了我，难怪世界上这么多动物园里，就是没有一只人工喂养的鲣鸟，原来秘密在这里啊！

中午，我在营房里休息。天热得像个蒸笼，从厨房那儿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吵得人难以合眼，我只好到厨房边看个究竟。我发现一只黄狗被拴在一棵梧桐树上，旁边放着4只血淋淋的鲣鸟。我伸手想去解绳子，把狗放掉不就不叫了吗？旁边一位哨兵马上过来说：“记者同志，不能放！它犯了错误，正在关禁闭呢！”“啊？黄狗犯什么错误？”哨兵说：“今天早晨5点半时，它出去巡逻，结果跟鸟群玩起来了。东追西追，高兴过头，一下子弄死4只鲣鸟，闯下祸了。队长宣布禁闭两天！”我这才明白，这4只鲣鸟是被它咬死的。爱鸟是这里每个战士的任务，对狗也一样呀！

“在岛上养狗，能不伤鸟群吗？”我这一说，哨兵笑了。他说：“养狗是为了对付鸟群的天敌——耗子。狗抓耗子，在我们这儿是正事。这里的耗子不得了，每只重一二千克，可厉害了，能偷吃小鸟。我们夜里睡觉都得小心，弄不好脚后跟和鼻子会被老鼠咬了。”

“那就养猫来对付老鼠！”哨兵笑着说：“别提了，野猫子根本抓不动老鼠，却专门偷吃小鸟。”对哨兵的话我还有点半信半疑。那天果真亲眼看见了。我们路过羊角树下时，突然发现一只30多厘米长的耗子，肥得肉鼓鼓的，大模大样地在前方爬着。有人接近它，它一点不害怕，还不时回头看看。队长用哨子发出信号，3只狗立即把耗子包围了。那耗子往羊角树洞里钻，但很快被狗抓住。

“野猫又为什么要吃鲣鸟呢？”我好奇地问队长。他说开始猫从树下走过，偶然从鲣鸟嘴里落下一条鱼，于是猫就来个“守株待兔”。有时，它就主动进攻，上树捕捉鲣鸟，把鲣鸟咬死，破开嗉囊，从中取出鱼来做美餐。每只野猫每天要吃4只到8只鲣鸟，每月200多只，每年就2400多只！每年消灭2只到5只野猫，鲣鸟就能增加5000到1万只啊！这个数字是惊人的，难怪野猫成了大家的“天敌”。战士们每年都要发动一次大围剿，从树洞里、草窝中捕捉野猫。而狗在这样的战役中充当了尖兵，因此东岛养的狗成了海鸟的卫士。

一天早晨，队长把我带进了一片树林里。我们踩着松软的褐色泥土，只见在泥土中间，立着一根标尺，用红油漆刻着数码和刻度。队长指着标尺说：“这就是有名的鸟粪磷肥，我上岛10年来，粪层已增高5厘米。这是一座天然化肥厂啊！鸟群就是这个工厂里的‘工人’啊！”

“鸟粪土值钱吗？”我问队长。他说：“比大米贵得多，1500克鸟粪土能换一二千克大米呢！”接着他就介绍起历史。当年日寇侵占西沙时，开采鸟粪土运往日本，从西沙、南沙夺走鸟粪土约六七万吨。听科学家们说，25千克鸟粪土可提炼出5千克咖啡因，因此它是珍贵的资源。

我终于明白了，鸟群就是一座自然界的化肥工厂啊！

西沙、南沙群岛海域鸟的种类很多。据科学家考查，有数十种，主要有鲣鸟、强盗鸟、海鸥、海燕，以及大型海鸟信天翁。数量最多的是栖息在树丛中的鲣鸟。在麻枫桐的树杈上，鸟窝一个挨着一个，数也数不清。鲣鸟性格温顺，不怕人，特别是正在孵蛋的雌鸟，即使用木棍捅它，它也不会弃蛋而走，最多伸开翅膀扑腾几下，然后又蹲下来尽它的天职。有时人们抱它在身边照相，它也不怕生，不飞走。鲣鸟性格很坚强，尽管南海风大浪险，每年要有数次树木被拔掉，窝被刮走，家园被毁坏，有时还要忍饥挨饿达十天半月不能进食，但鲣鸟热爱故乡，不迁移。风过后又立即重建家园，再生儿育女。

西沙、南沙群岛的海鸥种类很多。有红嘴鸥、黑枕鸥、凤头燕鸥、白燕鸥等等。红嘴鸥不但是抓鱼能手，也是消灭虫害的英雄。白燕鸥是抓老鼠的能手，1200只白燕鸥3个月就能吃掉老鼠25万只。这种鸥喜欢集群，往往数百只一块儿在海面飞翔，越是暴风雨来临的时刻，越是展翅高飞。

海鸥是气象预报员，渔民往往看海鸥飞翔来判断海上天气的变化。比如，海鸥飞翔过程中接触水面，未来天气将是不错的；如果海鸥沿岛岸徘徊，那么天气很快就要变坏；如果海鸥离开水面飞得高高的，那就预示着大风即将来临。

强盗鸟是一种黑色、性情凶猛的海鸟。这种鸟自己不捉鱼，专门拦路抢劫，从别的鸟嘴里抢食。在南沙、西沙，人们可以经常看到，强盗鸟用嘴猛啄鲣鸟的脖子，鲣鸟受不了，嘎的一声叫，嘴里的鱼就吐了出来，强盗鸟立即抢了就走。这种鸟教子也很严厉，经常可以见到它们带领子女在海滩上飞，母鸟从空中把嘴里的鱼往下掉，要小鸟边飞边接住，如接不住就揪住小鸟狠狠地用嘴啄，要它再重来，直到把鱼接住为止。因此，几个月大的小强盗鸟就学会拦路抢劫的本领了。

信天翁是一种巨鸟，翅膀展开有几米长，从海上或船舰桅顶滑过，有时人们会误认为飞机来了。这种鸟的嘴是玫瑰红色，羽毛是洁白的。

很久以来，鸟群就是南沙的重要资源。在我们祖先开发南沙的历史中，“鸟肉干”便是重要的产品。许多老渔民说，从前南沙鸟群比现在还要多，夜间岛礁上挤满了鸟，伸手一把就能抓上几只。人们把鸟装进麻袋，然后浸泡在海水里淹死，再割下胸肌和腿晒干，运到南洋或海南岛能卖个好价钱。当时鸟多成灾，渔民吃饭不小心，碗里的食物会被鸟抢光；睡觉不小心，眼珠也会被叼走。渔民们亲眼见到过鸟群竟然把生病的渔民啄死吃掉的情景，还亲眼见到过鸟群把海龟抬上天空，然后扔下来砸在礁石上，把龟壳砸碎，成千上万只鸟便把海龟生吞活剥吃掉了。这种传说是可信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军队在太平洋的一个海岛登陆时就受到过鸟群的攻击。许多士兵眼珠被叼走，四肢和脸被啄伤。最后不得不用大炮、坦克向鸟群进攻，这才登上那个海岛。

现在鸟群受到保护，没有人再去生产“鸟肉干”了。

鸟群也是建造和绿化海岛的“园艺师”。鸟粪多了，改良了珊瑚沙。粪里还常带着植物种子，不但使海岛增大了，还为海岛披上了绿装。

南海诸岛海域为什么有如此多的鸟群？据专家们说，主要有这样几个原因：第一，南海岛礁沙滩多，水浅，微生物和鱼虾多，食料丰富，这是吸引鸟群的主要原因。第二，南海气候适宜，没有冬天，非常适合鸟群的生活，用不着再去迁移。第三，南海没有污染，生态环境好，居民少，对鸟群没有侵害和干扰。由于以上种种原因，就使得鸟群恋上了这片土地，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