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特征

文化马克思主义者关注：重新定义结构和主体的关系，因为传统社会主义的主体是工人阶级这一点遭到质疑。他们试图发现战后研究的结构，重新定义社会斗争，去弄清新的抵抗形式（这一形式，要与发达资本主义社会中民主的和社会主义的政治相适应）。这里面，中心的范畴就是“文化”。它一方面指示了这种政治被重新思考的领域，另一方面认识到这个领域是政治斗争的场所。就这点而言，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同主流马克思主义传统尤其是斯大林主义、机械主义和经济主义划清了界限^〔11〕。根据这段话以及前两部分的论述，我们可以归纳出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四个特征。

第一，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流派。它是一种马克思主义形式，重视对社会中媒体、艺术、戏剧和其他文化体制的作用的分析，并通常还重视对种族和性别的分析。作为一个流派，它继承和批判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尤其是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批判和社会批判方法，但纠正了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的偏见，肯定了大众文化的反抗潜能，突出了大众文化主体的能动性。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目标是寻求适合当代社会的民主的和社会主义的政治。在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资源进行有机整合的基础上，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者从马克思主义的视角出发，分析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尤其是消费社会的文化表征，讨论文化霸权，试图说明统治阶级是如何利用文化霸权来控制大众的。同时，他们试图在媒体等文化体制以及种族和性别等文化形式中，发掘大众对统治阶级霸权的反抗潜能，从而试图论证大众如何在社会中反抗统治霸权。

第二，大众文化与政治的关系是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主题。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是以大众文化为研究对象的。但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者并不是孤立地研究大众文化，他们对大众文化的研究是基于对政治的研究和体悟，并且蕴含着他们的政治诉求。由于大众文化与政治之间的相互关系，大众文化必须置于政治背景之下进行研究，而政治也必须借助大众文化来发挥作用。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主题是通过大众文化研究显示出来的。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在形成初期就把新的文化研究路径与历史学家小组的共产主义传统融合在一起。英国文化研究正是在挑战利维斯精英文化观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大众文化观的，而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从形成之初就重视英国的浪漫主义和人民抵抗传统，这实际上是将大众文化研究与政治结合起来。在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过程中，由于社会主体的转变，理论背景的变化及英国政治、社会形势的变化，研究者也由最初的工人阶级文化研究转到对亚文化的研究，继而转到对以性别与种族为代表的多元文化的研究。但大众文化形式的变化并没有改变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主题。一方面研究者论证大众文化与政治的关系，另一方面大众文化研究与政治的关联性通过研究者的理论和实践得以体现。

第三，主体与结构的关系是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关注的重要问题。这里的“主体”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指社会主体，由于不同时期社会主体的变化，造成了大众文化形式的变化。二是指主体能动性，由于研究者对于主体能动性和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认识的不同，造成了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几次范式的转变。研究者最初肯定工人阶级主体的能动性，并反对经济决定论，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文化主义和人道主义思想。这些导致了文化主义范式的出现。后来，结构主义对英国理论界产生重要影响。这造成了结构主义范式的出现。一些研究者开始肯定结构的重要作用，并将结构主义与人道主义联系起来分析社会和文化问题。但是葛兰西霸权理论同时承认主体的能动性和结构的制约作用，弥补了文化主义和结构主义范式的缺陷，帮助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实现了对文化主义范式和结构主义范式的超越。因此霸权理论被称为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发展过程中的第三种范式。研究者对主体的重视以及由此导致的文化主义范式，代表的是英国马克思主义的特色，具有英国传统经验主义的特征；而对结构的重视以及由此导致的结构主义范式，代表的是欧陆马克思主义的特色，具有欧陆理性主义传统的特征。因此，对于主体与结构关系的认识以及由此引出的三种范式，不仅是研究者进行理论研究的依据，而且决定了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发展进程。

第四，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与改造。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具有复杂的关系。一方面，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基础。不论是文化研究，还是马克思主义历史学，都不同程度地继承了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唯物史观的基本理论和方法。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有不可割裂的关系，这是为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研究者自己所承认的。但另一方面，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是在对本国史学、文化和哲学理论传统以及苏联马克思主义的批判与继承中形成的，在发展过程中又经历了欧陆马克思主义的冲击。换句话说，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是在与多种理论资源的对话与融合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是在社会新境遇中出现的新的马克思主义形式，因此它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理论进行了改造。根据大众文化与政治的关系这一研究主题，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主要在文化与阶级这两个范畴上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与改造。同时，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过程显示出它对于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形式具有极强的包容性与适应性，它的一些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有助于全面和深刻地理解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