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治学非常严谨,对自己著作的质量极负责任。他不仅从不引证一件他还未十分确信的事实,而且在他未彻底研究好一个问题时他决不谈论这个问题。他决不出版一本没有经过他仔细加工和认真琢磨过的作品。他不能忍受把未完成的东西公之大众的这种思想。要把他没有作最后校正的手稿拿给别人看,对他是最痛苦的事情。他说,他宁愿把自己的手稿烧掉,也不愿半生不熟地遗留于身后。
在写作《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手稿期间,马克思从一本经济学方面的杂志上获悉,一位名叫詹·麦克拉伦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新近出版了一部名为《通货简史》的著作。马克思认为:“……我的理论良心不允许我不读这本书就写下去。”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16页。直到他最后看到这本书才放下心来。
当《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脱稿后,马克思迟迟没有寄出去。1858年11月12日他在给拉萨尔的信中,谈到了他写作推延的原因。他说:“至于手稿寄迟一事,起初是病耽搁了,后来我为了稿酬必须赶写其他著作。但是,主要的原因是:材料我已经搞好了;所差的只是给它一个形式。然而,在我所写的一切东西中,我从文体上感觉出了肝病的影响。而我有双重理由不允许这部著作由于医疗上的原因而受到损害。1.它是十五年的、即我一生的黄金时代的研究成果。2.这部著作第一次科学地表述了对社会关系具有重大意义的观点。因此,我必须对党负责,不让这东西受肝病期间出现的那种低沉的呆板的笔调所损害。”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45—546页。表现了他刻意追求自己著作的完美的认真负责态度。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付印后,马克思按原计划立即开始第二分册的出版准备工作。马克思再次长时间地到大不列颠博物馆的阅览室中查阅资料。他又一次阅读了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和1855年至1859年英国工厂视察员的报告。1863年7月,他完成了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的写作。这部手稿篇幅巨大,约有200个印张,写在23个笔记本上。这部手稿对资本生产总的问题中最重要的问题,作了详细的阐述,从而反映出未来《资本论》第一卷的概貌。此外,手稿中还阐述了属于未来《资本论》第二卷、第三卷的一些题目。在对这部手稿进行付印前的誊清和润色的过程中,马克思又深入研究了技术史和生产工艺史、工业革命的性质和特点及其对工人阶级状况和斗争的影响,进而对手稿的内容进行认真推敲。
1866年,马克思再一次请恩格斯为他尽快找到罗杰斯的《英国的农业史和价格史》,他说:“我必须把这本书读一遍,我并且专门为此在一章中留出了空位。这本书虽然已出版很久了,但是图书馆里到现在还没有。”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71页。马克思在进行研究的过程中,从来不放过一本对于他的研究有价值的书,也从来不放过一份他认为非常有必要的资料。否则,他就会感到坐卧不安。
与此同时,他也经常写信向恩格斯请教一些问题,当马克思写到关于机器的一节时,遇到了困难,他给恩格斯写信说:“我始终不明白,走锭精纺机怎样改变了纺纱过程……纺纱工人的动力职能表现在哪里?如果你能给我说明这一点,我就十分高兴。”④《马克思恩格斯〈资本论〉书信集,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172页。当研究到有关固定资本在现实中的周转情况时,马克思感到自己的感性认识太少,于是他在信中向恩格斯询问道:“你作为一个厂主一定会知道,在必须以实物的形式去补偿固定资本以前,你们是怎样处理那些为补偿固定资本而流回的货币的。你一定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不谈理论,纯粹谈实际)。”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32页。每当这种时候,恩格斯总是根据自己的实践,并结合其他厂主的实践,给马克思以满意的回答。
为了写作《资本论》第一卷中关于英国劳工法的20多页文章,马克思曾将整个大不列颠博物馆阅览室里载有英国与苏格兰调查委员会和工厂视察员报告的蓝皮书都从头到尾地研究过。而英国的议员们却只是把这些蓝皮书当作测量手枪威力时用来射击的靶子。为了写作《资本论》第二卷中有关“生产时间”的10页内容,他引用了5个国家10多个方面的技术资料。
据统计,马克思为写作《资本论》,读过和作过笔记、摘录的书有1500多种,写下的手稿、札记有100多本。马克思的研究工作绝非闭门造车。他十分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密切关注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动态。正如他自己所说:“……随着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金矿的发现,资产阶级社会似乎踏进了新的发展阶段,这一切决定我再从头开始,用批判的精神来透彻地研究新的材料。这些研究一部分自然要涉及似乎完全属于本题之外的学科,在这方面不得不多少费些时间。”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84页。
为了深入研究各国的土地关系和资本主义经济学中的新现象,他在1868年写信给德国和美国工人运动活动家齐·迈耶尔,请他经常寄一些美国报纸。
为了研究俄国恩·弗列罗夫斯基的《俄国工人阶级的状况》一书,1869年底,年过半百的马克思开始学习俄文。他十分努力。他在写给迈耶尔的信中说:“成绩是要付出努力才取得的,像我这样年纪的人,为了学会一种与古典语、日耳曼语和罗曼语截然不同的语言,是要下一番功夫的。”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178页。掌握俄语后,马克思展开了对俄国土地关系和社会政治发展情况的系统研究,他的俄国朋友丹尼尔逊等人在十多年间,从彼得堡将整箱的俄文书寄往伦敦。马克思读后再寄回彼得堡。
1876年马克思向左尔格询问,可否从纽约弄到美国的书目,以便了解1873年后美国在农业和土地所有制以及信贷和财政金融方面的出版情况。
恩格斯在谈到马克思那极其严谨的科学态度时说:“这种极其严肃认真的态度,使他在自己对自己的结论在形式和内容上尚未满意之前,在自己尚未确信已经没有一本书他未曾读过,没有一个反对意见未被他考虑过,每一个问题他都完全解释清楚之前,决不以系统的形式发表自己的结论。”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412—413页。
《资本论》这部巨著,马克思一改再改,不断地加工、润色。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急于把三卷全部拿去付印。他只在1867年出版了第一卷。此后,他继续注意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各种经济现象的发展过程,特别是1873年爆发的经济危机等,用以检验自己的理论。他在一封信中告诉朋友,在英国目前的工业危机还没有达到顶峰之前,我决不出版第二卷。
后来,当恩格斯整理《资本论》的第二卷和第三卷时,不免惊叹马克思有这么巨大的发现,却将其在身边搁置20年之久。恩格斯异常钦佩地说:“马克思在公布他的经济学方面的伟大发现以前,是以多么无比认真的态度,以多么严格的自我批评精神,力求使这些伟大发现达到最完善的程度。”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页。
马克思自己也说:“我不能下决心在一个完整的东西还没有摆在我面前时,就送出任何一部分。不论我的著作有什么缺点,它们却有一个长处,即它们是一个艺术的整体;但是要达到这一点,只有用我的方法,在它们没有完整地摆在我面前时,不拿去付印。”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35页。这就是马克思始终如一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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