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坟墓的边缘徘徊

生活有时是那么残酷。贫穷和疾病往往相伴而生。潜心于经济学研究的马克思终因长期夜间工作、疲劳过度、生活条件恶劣而病魔缠身。

他先是患上了眼疾和风湿症。1853年3月又染上了长期难以治愈的肝病。这种慢性肝病一直折磨了他许多年。长期患病给马克思带来的痛苦和对他的研究工作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使马克思十分苦恼。这一点在他及燕妮与朋友的通信中有过多次流露。在他患肝病5年后，身体已极度虚弱。1858年4月29日，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信中写道：“我的肝病还从来没有这样厉害地发作过，一度曾担心肝硬化。医生要我去旅行，但是，第一，经济情况不许可，第二，天天希望能够再坐下来工作。总是渴望着手工作而又不能做到，结果倒使得情况恶化了。不过一星期来已有好转，但还不能工作。要是坐上几个钟头，写写东西，过后就得躺好几天不能动。我焦急地盼望这种状况到下星期能够结束。这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显然是我在冬季夜里工作过度所致。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10页。

贫困而动荡的生活也击倒了燕妮。1860年11月的一天，燕妮在强打精神帮助丈夫抄完最后一页手稿后，再也坚持不住了。她患了天花，整夜失眠，脸上像火烧一样疼痛。身患重病的马克思只好停下自己的研究工作，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守护在她的身边。马克思极为细心亲切的护理。使燕妮战胜了病魔。可是40多天护理工作的辛劳和心理上所遭受的惊恐、忧虑和悲伤，再一次损害了马克思的健康。马克思的慢性肝病转成了急性，害得他整整卧床一个月。

马克思以异常顽强的精神和毅力同病魔作斗争，只要身体稍有好转就投入研究工作。1863年7月6日，燕妮在写给马尔克海姆的信中心疼地说：“这个春天我亲爱的卡尔被肝病折磨得挺厉害；尽管受到了种种阻碍，但是他的书很快就会写完。”①〔苏〕费多谢耶夫等《马克思传》，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469页。

祸不单行。就在这一年的年底，马克思又患了痈病，持续几年地时常发作，长时间地折磨着马克思。1866年初，正当马克思为《资本论》第一卷做付印前的最后准备工作时，他的痈病再次发作。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马克思详细地描述了他被疾病折磨所遭受的痛苦和他的顽强抗争：“这一次差一点送了命。家里人不知道这次的病是多么严重，如果这东西再以同样的形式重复三四次，那我就成了死人了。我非常消瘦，并且极度虚弱，虚弱的不是头部，而是腰部和腿部。医生们说得完全正确：此病复发的主要原因是过度的夜间工作。但是，我不能把迫使我这样过度工作的种种原因告诉那些先生们，而且那样做也毫无意义。现在我身上还长着各式各样的小疮，很痛，但已不再有什么危险了。使我最不愉快的是，必须打断自1月1日即我肝痛消失时起已有出色进展的工作。‘坐'自然谈不上，这在目前对我来说还很困难。白天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我也还是躺着继续苦干。真正理论部分我无法推进。脑力太差，对此不能胜任。因此我对《工作日》一节作了历史的扩展……”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76—177页。

燕妮在同年4月给厄内斯蒂纳的信中也记录了这一点。她写道：“在新的一年，原来自我感觉相当好的卡尔刚刚开始誊清自己的著作。他辩论问题的兴致，我无法向您描述，在长久的、痛苦的和几乎绝望的期待之后，我怀着内心的喜悦瞧着逐渐成为巨大篇幅的手稿。而在1月底突然倒霉的老病又在马克思身上露头了。”②〔苏〕费多谢耶夫等《马克思传》，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469页。

这一次，马克思卧床两个多月，但是他白天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还是继续躺着苦干。痈病残酷地折磨着马克思。他在写给恩格斯的信中多次向他倾诉自己的病况。恩格斯十分关心马克思的病情，他不止一次地写信劝说马克思注意休息，放弃夜间工作，过有规律的生活。恩格斯还在曼彻斯特为马克思找了一位擅长治疗痈病的医生，动员马克思到曼彻斯特来治疗。然而，为了不影响写作，马克思谢绝了恩格斯的建议，只希望能把药方和服用方法寄给他。

就这样，马克思继续带病顽强拼搏。他想尽快完成他的经济学巨著，给资本主义制度一个沉重的打击。

1867年4月，当《资本论》第一卷的书稿交给出版商后，马克思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为什么不给您回信呢？因为我一直在坟墓的边缘徘徊。因此，我不得不利用我还能工作的每时每刻来完成我的著作。为了它，我已经牺牲了我的健康、幸福和家庭。我希望，这样解释就够了。我嘲笑那些所谓‘实际的'的人和他们的聪明。如果一个人愿意变成一头牛，那他当然可以不管人类的痛苦，而只顾自己身上的皮。但是，如果我没有全部完成我的这部书(至少是写成草稿)就死去的话，我的确会认为自己是不实际的。”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43—544页。

1867年9月14日《资本论》第一卷终于出版了。当胜利的时刻到来时，燕妮深有感触地说：“恐怕没有一本书是在比这更困难的条件下写成的，我大概可以就此写一部秘史。它将揭示出很多、多到无限的暗自的操心、忧虑和苦恼。如果工人们知道，为了完成这部只是为了他们和保护他们的利益而写的著作，曾经不得不作出多大的牺牲，那么他们大概就会表现出更多的关心。”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98页。

贫穷、疾病，都不能摧毁马克思钢铁般的意志。在任何情况下，他对自己的事业都始终充满必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