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的写作正值德国实施反社会党人非常法时期。在这一时期,德国社会民主党被置于非法地位,党的一切组织、群众性的工人组织被取缔,社会主义的和工人的刊物被查禁,社会主义文献被没收,社会民主党人遭到镇压。本部分以恩格斯相关通信为依据,以时间为线索,试图全面还原《起源》的写作过程。
(一)《起源》写作的缘起
大约在1884年1月上旬[311],恩格斯在整理马克思遗稿时发现了马克思的《路易斯·亨·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发现《摘要》后,恩格斯看到了摩尔根的《古代社会》对于验证唯物史观的巨大价值,意识到马克思曾打算把该书介绍给德国读者,因此萌生了在有时间时利用《摘要》写点东西的想法,并订购了《古代社会》一书。恩格斯写作《起源》的这一初衷在他的一系列通信中都有所表现。
例如,1884年2月16日,恩格斯在致卡尔·考茨基的信中兴奋地写道:“在论述社会的原始状况方面,现在有一本像达尔文的著作对于生物学那样具有决定意义的书,这本书当然也是马克思发现的,这就是摩尔根的《古代社会》(1877年版)。马克思谈到过这本书,但是,当时我脑子里正装着别的事情,而以后他也没有再回头研究;看来,他是很想回头再研究的,因为从他所作的十分详细的摘录[312]中可以看出,他自己曾打算把该书介绍给德国读者。摩尔根在他自己的研究领域内独立地重新发现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并且最后还对现代社会提出了直接的共产主义的要求。他根据野蛮人的,尤其是美洲印第安人的氏族组织,第一次充分地阐明了罗马人和希腊人的氏族,从而为原始史奠定了牢固的基础。假如我有时间,我倒想利用马克思的札记把这些材料加加工,为《社会民主党人报》的杂文栏或《新时代》写点东西,但是,目前不可能去考虑这一点。……这本书,它是在美国印刷的,而在扉页上还印着一家伦敦书局作为共同出版者,五个星期以前我就订购了这本书,但是还没有收到!”[313]1884年3月7日,恩格斯在致弗里德里希·阿道夫·左尔格的信中写道:“请读一读摩尔根(路易斯·亨·)的《古代社会》,是1877年在美国出版的。他巧妙地展示出原始社会和原始社会共产主义的情景。他独立地重新发现了马克思的历史理论,并且在自己著作的末尾对现时代作出了共产主义的结论。”[314]
(二)《起源》写作的起止时间与内容转向
尽管恩格斯萌生了有时间时利用马克思的《摘要》写点东西的想法,但由于当时他正忙于整理马克思的书籍和文稿,因此直到1884年3月24日前,他还没有开始这项工作。在1884年3月11日和15日致保尔·拉法格的信中,他提到:“我们把所有书籍和书柜都运来了[315],三天来我们干的就是把两处藏书合并起来并把它们整理好。”[316]在1884年3月24日致爱德华·伯恩施坦的信中,他说:“我还是为整理书籍和文稿忙得不可开交,在整理完毕之前,无法着手任何重大的工作。”[317]尽管恩格斯在3月24日还没有开始这项工作,但恩格斯这时已经拿到了摩尔根的《古代社会》一书,并希望一有功夫,就利用马克思的札记对这本书作一番加工,以完成马克思的遗愿。这在同一天恩格斯致卡尔·考茨基的信中可以看出。他说:“摩尔根的书最好在美国订购,麦克米伦书局为英国印了一批,册数不多,看来已经全部批发或零售完了。我那一本是费了很大劲才从旧书商那里弄到的。我不认识美国出版商。……一有功夫,我就把这本书为你给《新时代》作一番加工,但你们一定要出单行本(搞成以后,大概有三个印张);我本人对马克思担负着这项义务,我可以利用他的札记。”[318]1884年3月24日至4月11日之间的某一天,或者更有可能是1884年3月31日至4月11日之间的某一天,恩格斯已经开始着手写作,写作旨意在于对摩尔根的书进行“概括”。之所以说在3月24日至4月11日之间的某一天恩格斯已开始着手写作,是因为在恩格斯于3月24日指出整理完毕书籍和文稿之前无法着手任何重大工作之后,在4月11日便致信卡尔·考茨基说:“关于摩尔根的书,希望在下星期能写好……要把内容如此丰富、但写得如此糟糕的书概括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319]这表明在3月24日—4月11日之间的某一天,恩格斯已开始写作。之所以说更有可能是在3月31日至4月11日之间的某一天恩格斯开始写作,是因为1884年3月31日恩格斯致信劳拉·拉法格,表示3月24—31日之间受到了时间、空间的困扰,指出:“现在我很烦恼,因为不但是我的时间,而且连我的房间和我的书桌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上星期一[320],我们腾出了梅特兰公园路41号的房子[321]……此外,我忙于整理书籍,现在已搞得差不多了,再有两天,这场繁重的工作就能完成。”[322]可以推断,在3月31日,甚至4月2日前,恩格斯一直陷于整理书箱和房间等工作,着手写作《起源》的可能性不大。正因为此,MEGA2和中文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版第4卷将《起源》写作起始时间定为4月初。继恩格斯于4月初开始写作《起源》之后,《起源》的写作工作又因肖莱马和穆尔于4月11日至22日在恩格斯那里而被暂时搁置,直到4月22日才得以继续。为此,恩格斯在1884年4月22日致卡尔·考茨基的信中表示:“最近我要多写些,加紧研究摩尔根,直到今天我才能够重新写它。”[323]1884年4月26日,恩格斯改变了写作旨意,由对摩尔根的书进行“概括”,写一篇俾斯麦无法查禁的东西,改为用他和马克思的观点对其进行批判性探讨,以为工人阶级提供有力的思想武器,不顾虑反社会党人法。与此同时,他预计写作工作将在4月底5月初完成。他在4月26日致卡尔·考茨基的信中写道:“我曾经打算,并且在这里也对大家谈过,要捉弄一下俾斯麦,写一篇他绝对无法查禁的东西(摩尔根)[324]。愿望虽好,但是做不到。关于专偶制那一章,以及关于私有制是阶级矛盾的根源和破坏古代公社的杠杆的那最后一章,我根本不可能写得适合反社会党人法的要求。正如路德说的:宁可让我去见鬼,我也不能改变!如果只是‘客观地’介绍摩尔根的著作[325],对它不作批判的探讨,不利用新得出的成果,不同我们的观点和已经得出的结论联系起来阐述,那就没有意义了。那对我们的工人不会有什么帮助。总之,写得好,就一定被查禁;写得坏,就会得到许可。可是按后一种做法,我办不到。到下星期,我大概可以完成(肖莱马又在这里,要住到星期一)。足足有四个印张,甚至更多。……这篇东西对于我们共同的观点,将有特殊的重要性。摩尔根使我们能够提出崭新的观点,因为他通过史前史为我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事实根据。不管你对原始史和‘蒙昧时代’的某些事实还有什么怀疑,他通过研究氏族基本上把问题解决了,并且阐明了原始历史。因此,这篇东西要认真加工,仔细推敲,从总体上作周密思考,但是在写作时不应当顾虑反社会党人法。”[326]
1884年5月10日,恩格斯第一次将他要写的著作称为《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写作没有按照预期完成,计划加紧工作,力争在5月18日前完成。他在致保尔·拉法格的信中写道:“我必须搁笔,我要完成一部重要的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我想在下周末搞完它,在此之前还得苦干一番。”[327]为了按计划完成初稿写作工作,恩格斯放下了所有事情,于1884年5月17日完成了写作工作,并正式将书稿命名为《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恩格斯在1884年5月17日致爱德华·伯恩斯的信中说:“稿子今天写完,还要再校阅一遍并作最后的润色,这需要几天的时间。随后即寄给你们。……现在稿子使我不得安生,为此我把其他一切事情,甚至最紧急的事情都搁下了。文章很长,约一百三十页八开纸,而且写得很密,标题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328]
1884年5月22日,恩格斯将除最后一章外的稿件寄出,他在致爱德华·伯恩施坦和卡尔·考茨基的信中告知:“稿子寄上,最后一章还需要校订,暂缺。……无论如何我应当亲自看校样,请寄给我两份纸张好、页边宽的校样,否则不可能作仔细的校对。收到稿子,请用明信片告知。今晚或明天答复你们的来信;为了完成这件事,我把一切都搁下了”[329]。
1884年5月26日,恩格斯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几乎放下了一切事务,赶完了最后一章,计划27日寄出。他在1884年5月26日致劳拉·拉法格的信中写道:“18日彭普斯的小儿子死了,22日我们安葬了他。……我当时正忙于赶完自己的小册子。为此我甚至把最急迫要写的信都搁下了,你可以想象得到,我是在很困难的情况下把它赶完了的。好了,现在工作搞完了,最后几个印张明天寄出。要多少时间印出来,我不知道。”[330]与此同时,恩格斯告知:“我刚刚赶完的那本小册子,在一段时间内将是最后一本独立的著作。”[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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