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依物理、生理学析佛法破执
我,梵文Atman,原意呼吸,引申为生命、宇宙之主宰。《成唯识论》曰“我谓主宰”。佛说诸法因缘和合而生,故无生成一切而不被生成之主宰,“诸法无我”便是佛教三法印之一,即认知世界的基本理论。就佛法而言,因有我而生分别,因分别而生我执,因我执而生我,便有我贪、我慢。《俱舍论》二十九曰:“由我执力,诸烦恼生”,“无容解脱”。显而易见,我执是致苦之因、万恶之源。所以,尽管佛说无微不至,一言以蔽之曰“无我”。佛家经论无不从认识发生论上详尽剖析“我”产生的原因,并指出第七识末那是形成“我执”的渊薮。基于此,王小徐取法相八识之说,比附物理学、生理学知识,并以之论证佛家认识论及破除我执的合理性。他说:
第七末那识,即理性批判派哲学所谓:非经验、非逻辑的认识,如我与时间、空间等认识是。经验派哲学以为此种认识之起源亦是经验,其实不然。我与时间,并非对象,其起源不是经验,自不待言。即就空间而论,虽似从视触觉而起,然依物理学及生理学,仔细分析,则视触二觉,不过为二种神经递到之明暗、彩色、冷暖、软硬等消息,绝不含有空间之经验。反之,距离、方向等一切几何学上之概念,乃藉空间之认识为基础,如绘画之必先有纸绢。
举要言之,则一般人所认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者,虽只是第八识,但第八识并不自认是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由第七识具先天的成见,即普遍的基本认识故,错认第八识是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此第七、八二识,亦如前六识之新陈代谢。不过,前六识,犹有时间断,此二识则递嬗不绝,故能错误与被错误为实我实法。(9)
王氏认为,佛说八识,前六识为一般人所易了解,七、八二识非普通人观想的境界。第八识具相、见二分,即一般人所认之客观与主观,“究之同为一识,并无主客之分”,所谓客观之宇宙、主观之我,只是第八识之现行——“由第八识相分为所缘缘(即对象),生前五识之相、见二分(即感觉)”。非经验、非逻辑的第七识,以先天之成见,执着于时间与空间,把原本视、触神经传递的消息,或者说把第八识之相分,误以为实我实法,而生主、客分别,形成我执。以此说明,惟有转第七识为阿赖耶识,才能断灭成见,破除我执。
严格地说,这样的比附是没有意义的,虽然说明视觉、触觉对对象的感知,不含有时空的经验(其实时空概念的形成恰恰是经验),但与第七识的关系仍然缺乏实验的证据,仍然“非一般人观想境界”,难怪胡适批评他“枉费精力来做这种搭题的文章”。但就认识论而言,王氏又将佛法同西方哲学予以比较,从认知形式、知识判定的标准,进一步说明第七识之成见是“我执”的根源。他指出:
西方哲学的识大致相当(勉强比附)佛法之三量:现量、比量、非量。
现量类经验,比量类逻辑,非量即错误的成见。
前五识、第八识均为现量;
第六识具三量;
第七识只有非量。
西方哲学所谓经验皆是意识(第六识),故非真现量,或称似现量,就是非量。
逻辑方法虽与因明合,但基于逻辑之认识,其前提皆直接或间接导源于第七识之成见,故结论亦非真比量,仍然是非量,或称似比量。
也就是说,无论是西方的经验,还是逻辑,既非真现量,也非真比量,都是直接或间接生成于第七识,只能是“假定的、武断的错误的成见”,即非量。所以他的结论是:
非亲证真现量或依据佛及大菩萨之真现量为前提,决不能成立真比量。科学家,惟其不知在真现量上做工夫,故不能知主观的我,与客观的宇宙之究竟,而为自然定律所缚。(10)
王氏所云佛及大菩萨之真现量,显然是佛家所说,却在陈那因明逻辑中废除的圣教量,可见王氏遵崇佛法,重视现量的思想倾向。从佛法量论上讲,这一比附自有其道理。至于其对科学认识的批评,显然有其切身的体会,但认为科学认识非真现量,而多出于佛法所斥第七识之“我执”,则难免亦有因信仰而生之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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